第5章 嫁衣花鞋

第一卷:嫁衣花鞋

黑子被锁链拉住,拼命挣扎却让链锁那头脱了手。阿斗承受不住黑子强势拉拽,锁链贴着他的手心撕拉了出去,手心被划开一个口子,鲜血流着引诱黑狗。黑子越来劲,直接横撞过来撕扯他的右手,这狗的目标是不是错了。

人骨?人头?

刚才被勒住脖子,阿斗眼睛瞄了一眼发现地上的那个头骨,切口不是很整齐。看样子像是头部先是被钝器所伤,最后应该是被拉扯割下来的,瞳孔处有明显放大的痕迹。且眼睛和耳朵包括鼻孔处都有黑虫在上面蠕动,毛发也微卷,并且也沾有虫子。血迹在外面一圈环绕,也有在地上滚动的杂草尖和动物的毛发之类的东西。

很恶心。

脖子上的绳子劲头很大,阿斗没有太多力气跟他抗衡。左手伸上去抓住脖子前面的那段绳子,确保自己说话的时候气息可以相通。黑子也意识到自己攻击错了人,对着阿斗喊叫了一声逃回了城门口的铁笼里面。

没良心的。

“这人不是你杀的。还有,那谷洞里面究竟藏了什么?”

那人没有回话,只是手上力度加重,细丝勒出痕迹。两者都有“我说大爷,就这种一年见不到两人的地方你在这里放一个头骨,很吓人的。”

他两手上去,将手抵在细绳前面,咳了一声“我呢,也就是好奇,你也知道我这个年龄什么都想知道,多体谅。”

见这样不行,就开始发号软力“大爷,你就行行好,放了我吧。这山谷我不寻总行了吧,我大师兄还等着我回去吃茉莉糕呢。”

“你说呢?你要是想吃我也可以让我大师兄多带两块,就当是谢礼。”一脸笑意,完全没有觉得自己现在是人质。

“话多。”老者将丝线缠回手里,不知是听了茉莉糕的缘由,还是真想吃糕点。总归,那玩意再也不用卡着脖子了。

走了两步,老者又回头问了阿斗一个问题“可告诉老者我你的名字?”

阿斗揉了揉脖子,抬头笑道“这有何不可。我叫阿斗,北斗七星的斗。”

“这可是你的乳名?”老者继续问道。

“非也,我就只有一个名字,阿斗。”

老者默念了他的名字“阿斗”,然后就离开了。不远处传来一声狗叫“你这黑狗倒是回来的及时,癞皮狗。”

狗听不懂人话,只会摇尾巴乞求可怜。

——

西口街道。

“你们听说了吗?那端木家的二小姐要成亲了,等会婚轿会经过这里。”街道上围满了人,等在等着看这场婚宴。与多年前的东口李家的场景不同,西口端木家的都想来凑热闹。毕竟,是迎娶花魁,而二小姐“金屋藏娇”已不再是秘密。

“端木家?二小姐?”

“可是那整日只会饮酒作乐,府上美男少男无数,风流成性的二小姐?”

“我听说呀,她府上的男宠站满整条街都不够。我有一次去端木家做工活,亲眼看见那二小姐被包围在一群男宠之间,日子那叫一个享受,乐器师排满整个铺子。”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说道。

“不知道她要娶谁呀?”店铺的老板也忍不住上来凑热闹。

“这你都不知道,当然是那云良阁的头牌——楚洋。我听说呀,这二小姐这次真的是收了心,为了接楚洋进端木家的门,跟她爹都闹得不愉快。那老爷子也是卧床不起,听说是大小姐在身旁伺候。”一个手里提着花篮的妇女解释到。

“楚洋?听说他还有一个哥哥。这端木小姐怎么不一并迎娶进门,就不怕委屈了楚大公子。”

一队乐手沿着街道两边布好阵型,仔细看就会发现二品良也在其中,他是婚轿前面的领队。在他左右面都有牌匾人,总共八人,占据花轿的四方。迎亲队伍中,在花轿的右侧,有一个汉子蒙了半边脸,手里拿着花球。走路步子和花轿的进程相当,有时也会落后两步。

男人脸,却身着女装。胭脂涂抹在嘴唇上,脸庞不再需要任何水粉打底,一颗泪痣格外惹眼。手里的绣花球被他拽得很紧,轿子最上面的木杆有几次打落在肩膀上。

这人是楚泽,楚洋一母同胞的哥哥,他较弟弟身于高,脸上的泪痣兄弟两个呈对称。故,云良阁将此作为做生意的招牌。短时间内,两人成了头牌。

花轿内,楚洋没有穿新服,而是着装为“云良阁”花魁的服饰。他曾试图撒娇给端木梓,让自己穿着婚服进入端木府,端木梓没有答应。

他也只好就此作罢。

婚轿很快来到人群最集中的中心地段,阿斗牵着黑子在茶坊吃茶。他很早就收到了端木梓发下的婚帖,黑子今天很激动。不一会,打翻了店家的三个茶碗。阿斗心虚给店家递钱,又恳求他可以在店铺中多留些时间。

店家看了几眼黑子,全是警告。收下钱财,看着阿斗盯着街道中“你莫不是也在看这场热闹?”

“热闹?”

“你这小娃娃,啥都不懂就来看戏。你可知坐在花轿上的人是谁?”

“云良阁的头牌。”阿斗跟着别人叫。

“是,那你可知站在花轿旁边那位,手里拿着绣花球的是谁?”

“那我还真不知。”拿起手里的茶碗把玩,又将其扣在桌子上。店家老伯的分享心一下子被点燃,这会店里也没什么客人,他干脆坐在这里“那个人,是轿子上坐的那位的亲哥哥。”

“这两兄弟在我们西口可是很出名的,几年前云良阁刚建成那会,来往的客人没几个。那位二品良最开始也只是云良阁的端水小哥,直到那次外出,阁主捡回来两个小乞丐。也不知是借了哪路财神的运,出入的人数只增不减。我们附近的店铺也是跟着讨生活。”

阿斗小时候跟爷爷在白榆镇流浪的时候还没见过这个云良阁,在这个旧址上,原本是一家戏班子,前去听戏的也大多数是老年人,或是小孩子喜欢去凑热闹。阿斗小时候也去过几次,交不起戏班费用,就只能站在门外。

“阿伯,可以再讨碗茶吗?”

“这有什么不可?”说着便吩咐店小二端上来一壶茶水,他就在老伯的碎念中昏睡过去。

一声烟花响声将那人吵醒,伸手的同时桌子上最后一个茶碗摔碎在地上,阿斗清醒过来。弯腰低头去捡碎片,剩下的小碎渣全被黑子舔了去,最后还得意摇尾巴炫耀。

他走到银台结账,刚才还和气的老伯此刻正在喻物讽刺“究竟是一对一还是一对多,好让我这个掌柜的犯难,老弟。”

阿斗拉着黑子倚靠在柜台上,店小二敲打着算盘。楼梯正中间的风铃阵阵作响,引去了柜台上的目光。二楼雅间走下来两人,那女的看着不是很眼熟,她怀里搂抱的美男子倒是有面缘:云良阁的二品良。

他刚不是还在花轿前……这刻却在。

老伯敲着桌面示意他回神“银钱算好了,你跟我对账就可以了。你这娃子,跟你说了不要去看不懂的戏,你怎么还是个死脑筋,专挑一些厉害角色。”

阿斗来了兴趣,给完银钱也不着急离开,顺势坐在离柜台最近的位置上“这是……云良阁的?”黑子跟着趴在椅子边小憩。

“你认识?”老伯让小二先下去帮忙,从柜台上抓了一把花生米塞进口袋,还贴心递给阿斗一些。

“不认识。”

“那你可曾听说过东口李家嫁女?”东口李家?就是那个在中元节前一天着急送女出家,让整个白榆镇的乡亲看了热闹。

阿斗也在场,还摔碎了他最喜欢的物件。

“有耳闻。”接着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莫非她就是。”

白衣新娘,这么多年过去了,阿斗还是不知道那花轿被抬去了何方……会是见魂,还是赴泉。

当年坐在花轿里面的新娘现在也是混迹阁中戏子楼的常客,甚至说是来往次数最多的熟客。下到最后两层台阶,李家女的步子晃了一下,旁边的美男踩住了外衣后摆,顺着力向下脱落。额骨处的里衣也被乱了,身上的刺青花纹露了出来。

黄色沾染了一整片,阿斗看了去。而后跟二品良对视了一眼,相□□头。

“掌柜的,结账。”老伯慌忙起身,花生碎屑他让阿斗帮忙打理。

整个街道中间一段有一个计时工具,名为漏壶。每到一刻,一户布衣敲鼓走街串巷,正所谓,民间锣鼓巷,又到新生日。

咚,鼓响了,到酉时了。

一位民夫敲着锣鼓,重复着一句“酉时已到。”

酉时了,该入洞房了。

——

端木府内,红光铺面。吉时红灯笼和挂彩,连着端木府的整条街道全部被喜庆气氛包裹住,若锦小院的门口也挂上了红帐,各位“公子哥”连唱曲的都没有,相互碰面也不语,对这场新婚本就厌弃,又不能将自己的不满写在脸上。

二小姐本就想让这些“男宠”作为乐师,免去了外面的戏班子进府的机会,若锦小院的每位都有理由婉拒了二小姐的请辞。最后,只能让云良阁的几位三品良前来演奏。

楚泽也在。

阿斗在茶坊里面听见敲锣声,就把花生碎屑装进了口袋,拽着黑子跑了出去,直奔端木府。错过良机,又免不了二小姐的数落,他可不想活受罪。

黑子明显受到旁边人的熏染,脉动它的步子往前跑,阿斗完全是被拉着的那个。烟花爆竹的爆破声让黑子奔跑步子更快。

“黑大爷,饿不死你,慢些。”

拐角太多,阿斗的脸好几次都贴在墙面上,擦出了伤痕。这狗不听人话,阿斗的劲又不能绝对掌握,自己遭罪。拐了好几次终于到了端木府所在的那条街道。

“黑子,一会给你吃个鸡腿,这么卖力,狗大爷。”呼吸提不上来,说话断续。他弯腰半蹲在大门口喘气。刚调整好气息,还没跨进端木府的大门,内院传出来一声嘶吼。

宁静的夜划开白布。

——内宅

端老爷换了一身亮色衣服,理了衣摆。虽说之前和女儿闹得不愉快,可这重大场合他作为家中长辈理当出面,堵住四方之口。

他看不上那个云良阁出来的“戏子”。

端木梓在家中养“男宠”,他是知道的,他没有干预这件事情,就当是多养了些只会吃饭的家仆罢了。可这楚洋不一样,囡囡竟要迎他进门,这对整个端木家来说,都是莫大的耻辱。

房门被打开的那刻,他已经面改,他是一家之主。

“囡囡。”

刚喊出第一口,门外的人用一根麻绳向相反方向相互拉扯,新衣当了旧衣穿在身上。

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人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犹雪。前厅正值热闹当头,眼看就要到了拜堂的吉时,可端木老爷却没出现。端木梓理好宾客,让犹雪去内宅查看。这次来的宾客比当年李家的多了足足几倍,又划了小院作为宴席厅。若锦小院早已没有烟花,点燃的煤油灯也不知让哪个“宠儿”吹灭了去。

犹雪带了两名丫鬟前去呼唤端老爷,端木泠也跟了上去。两个丫鬟里面就有那个面部被划伤的,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她用手帕遮住脸部,以免招来晦气和不详。

几人越了半个宅院,敲响了内宅的院门。

“老爷。”

“父亲,妹妹的吉时就快要到了。”端木泠敲着门。

连续了三次,没人回应。犹雪是个急性子,揣开了院门,丫鬟点燃了屋内的蜡烛。靠门一侧的蜡烛燃起,一张面孔映在墙上。丫鬟抬头,就和端老爷对眼。

这人,是被裸身挂在墙上的。

“他死了。”端木泠抓住犹雪,慌乱间开了口。屋内全部是女眷,瞬间乱了阵脚。整个呼喊声招来了内院的看护。

端老爷的新衣被放在床上,身上没有任何遮挡衣物。甚至……被阉割了,鲜血还流在地上。燃蜡烛的丫鬟昏晕过去,犹雪遮挡住大小姐的眼睛“来人啊……”

在场的人只看到了首面,却没注意到端老爷脚上穿的鞋子根本不是男人的鞋袜,而是一双婚嫁新娘所穿的嫁衣花鞋。

它应该在百家坟。

消息传到前厅,宾客全部涌向正门,阿斗顺着逆流而上,黑子着急直叫喊。嘈杂声让若锦小院的人起来查看,这才知道端木府的老爷被杀了。

“不是……让我进去。”

人流相拥,阿斗最终翻墙进去。跑到正厅一个人都没见,若锦小院的“公子们”也赶来。高堂上悬挂着的“喜”字掉落在地上,正厅内没有一人捡起。

月亮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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