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嫁衣花鞋

第一卷:嫁衣花鞋

为有源头活水来。

嫁女日却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端木府乱了锅。端木梓是第一个到内院的,端木弘那所房间的院门已被掩住,端木泠和犹雪相互搀扶着,从近内院的那刻起,她的步子就开始放缓,喜袍穿在身上还没来得及给爹爹看。

拖拉着嫁衣走向内宅,楚洋紧跟在后面。

“不要。”端木泠阻止她打开院门“妹妹,不要打开。”

宾客中有一个跟着来,面相并不是跟端木家要好的。可以说是东口李老爷派来的,刚才在前厅慌乱中他听到了后院的事,非跟着上来凑热闹。没想到让他遇见了发财的机会,穿过人群从内院后窗翻了进去。

端木梓犹豫了,抬手擦掉了眼泪。

院门被打开了。

后来者都好奇向屋内瞥了几眼,端木梓在最前面。刚进门,整个现状全部映入眼帘“爹。”二小姐腿软站不住,跪倒在屋内。墙上的人身上披了一件素衣,脚上的花鞋挂在上面,端老爷穿着它。

那小厮见有人推门进来,点燃了屋内的蜡烛。而后,端老爷被所有人看了去,那人着实可恶。掀开了裹在端老爷身上的“脸面”。屋外的人一个两个相互拥着,女眷大多都被吓出声,若锦小院的几位背过身去。姑娘们相互遮住对方的双眼,几个杂子趁机调戏了几句。

端木梓不敢相信。

府内最别致的画布竟然是自己父亲的尸体,不加修饰和花边的点缀。阉割的鲜血落在墙上,端木梓进门的时候,液体还在流动。

“爹。”

“爹爹。”

喜袍被端木梓盖在父亲的身上 ,悬挂着的尸体任凭二小姐怎样遮盖,衣服还是顺势滑落。端木泠进屋内抱住她“阿梓,阿梓。”

“姐姐你帮帮我,我盖不上去。”端木梓哭着求姐姐,端木泠摇头“没用的,我试过了。阿梓,你起来,地上凉。”

悬挂尸体的那面墙是一个中间过渡面,想要救人就必须拆墙,打通双面的位置。

楚洋和楚泽两兄弟聚在一起,楚洋咽了口水“哥,不是我害死他的,不是我。”他很紧张,过度在为自己辩解。楚泽脱去他的外袍“你记住人不是你杀的,不是你。”

“哥,你看到他脚上那双鞋子了吗?我见过,我……见过。”最后两个字是他咬牙说出来的,过度紧张他都不多看一眼。

“你……在哪见过?”楚泽微微摇晃他的身体,想要得到答案。

“哥,你还记得我们刚来白榆镇时,经过一户人家。一位老丈舀了两瓢水给我们,你可还有印象?”

“那个独户的人家。”

“我进去过那个山谷,我不会忘。”

楚洋又看了一眼端木弘双脚上的鞋子“我更不会记错,那双花鞋本该是在百家坟的,那个没有墓碑的坟地上。”说完他又指了指自己穿的鞋子“我……穿过,在那个晚上。”

楚泽不知道弟弟会成这样“哥先带你离开,那双鞋子我们没见过。”楚洋站着不动,他想告诉二小姐“我去告知她。”

“你疯了吗?”

“哥,我没办法,我们不能太贪心。”楚泽放手了,他早知道是这样就不会冒那样的险境。这是他做的选择,弟弟只是跟着他。却没想到,两人都成了囚牢,他说过要带着弟弟买最好的服饰。

房间内,端木梓跪在地上三个叩首之后再看了父亲一眼。猛地站起身拔掉假发上面的所有珠钗,褪去外层的衣服,只穿了一身素衣跪倒在端木弘院门口。眼看里面的素衣也要被褪去“阿梓,你干什么?”端木泠慌忙将外衣披在她身上。

“你管我干什么?别忘了,我是嫡女,而你只是庶女。”端木泠披衣服的手滞留在空中“这么多年了,你是嫡女,我是长女。”

“但更多的时候,我是姐姐。”

黑子胡喊了一声,再加上不是很顺眼的外表。阿斗和师兄帮它洗过身子,可这狗一出去就释放天性,喜欢在泥坑和杂乱的地方打盹。有好几次,阿斗是在西口街市的末口找到它。满身污泥还要往阿斗身上蹭。

楚洋停在了门外,阿斗跟了进来。最先进门的小厮从后面窗户翻出去爬上了屋檐,碎片被他踩在脚下。仔细看,他的双腿在发抖,脚底粘住最近的碎片不敢移动“什么结识仙灵,还不是照样惨死。以为自己认识几个仙家人就了不起,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现在他死了,我高兴,我欣喜。”屋外的人抬头看向屋檐上。

“这位兄台,屋内的蜡烛可是你点燃的?”阿斗在问他。

“是,是我,我点燃的蜡烛。我就是要让他死后都不得安生,他凭什么,都是因为他,我的寄儿才会被那群人蔺辱致死,都是因为他,这个畜生。”他站在碎片上面,双手扶住空中根本就不存在的物体,来镇住自己的立场。

端木梓和端木泠听见门外的话,也从里面走了出来。二小姐顺带勾住了院门,若锦小院的公子看见二小姐衣服凌乱,头发上的珠钗都被摘掉。一个追赶都上来扶住她,说一些哄人安慰的话语。

“寄儿是谁?”阿斗回的话。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都约定好了,等我置办好聘礼就去提亲。那一日我是多么开心,我盼着日子,天天都去寄儿家探望。好不容易等到了成亲那日,他拦住了花轿,跟着他的几个公子哥就去抢亲。寄儿就那样被他拖走了,我恨呀,最恨的就是能够亲手杀了他。后来,寄儿告诉我她怀孕了,我竟然还萌生了放过他的想法。我知道,孩子生下来不能没有父亲。这个邪恶的计划就在我的心里破灭了。”他险些好几次踩空,屋外的几块碎片坠挂在上面。

“他都在你心里破灭了,你为什么还要杀他?”端木梓控制不住情绪,声音完全是吼出来的。端木泠抱着她,都能感受到她的发抖。

“我给过他机会,可这个畜生他竟然……竟然把她送给了根本就不存在的神。那年,端木家的生意几乎全部赔本,他给府上请来了风水师。那风水师说宅子的风水不好,端木弘一听就动心了,他是一个生意人,谁都不能断送他的财路。那风水师说需要一个作为开河的祭品,他就让寄儿去作为那个祭品。寄儿被关在端木家的祠堂里面,饿了很多天。”

“他是知道寄儿怀孕的,可还是没有放过她。孩子是在祠堂出生的,那晚她就被送走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我杀他有错吗?”

“你后来可还有见过你的未婚妻吗?”

“后来我听府里的老仆说她被关在城外的百家坟,那里山上有一个竹屋。我偷溜出城去,找到了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山谷,也因此搭上了一根手指。”阿斗听爷爷说过那个百家坟的谷门,右把手是动物的□□,而左把手上面吊挂着的是活人的手指。

那人的左手是四指。

“那你又是怎么进去的?我也曾去过那个地方,却没有找到谷门。”阿斗都有些自嘲,谷门的位置他没办法确定。

“那日刚出城门,我走在路上,脚下不知被什么拌了一脚。一位老者将我扶起,还指引我找到了谷门。我的手指也是被他割下来的。他说这是想要得到就必须付出的代价,我着急找人。便上去了山谷,在那个竹屋里面找到了寄儿。我想带她走,可她却犹豫了。端木府的祭祀仪式她还是去了,让我在家里等她回去。”

“你没有等到。”

“是。我以为仪式结束之后端木弘就会放过她。可没想到那个畜生说寄儿是被神选中的人,还有未完成的使命。那所谓未完成的使命竟然是……,是让寄儿成为他那些好兄弟的玩物,他简直就不是人。等我赶到的时候,寄儿就被他们裸身扔在床上。你说,我怎能不恨?”

“不,父亲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的。”这次没等到端木梓为端木弘辩解,端木泠先开口“他不会那样做,我也没听说过府上有过这样的姨娘,从小到大都只有南荣母亲一个人,父亲没有纳过妾。”

“那你为什么不是他端木弘的嫡女?”

“大小姐是那个你所说的寄儿的孩子。她不是夫人的嫡出,虽常年跟在夫人身边生活,可终归不是夫人的孩子。”

“你说得很对,当年寄儿进入端木府后,南荣夫人照顾端木家的名声,便将寄儿的女儿留在身边收养为自己的孩子。南荣夫人对寄儿也很好,没有责怪她。寄儿为了报答夫人的恩情,自愿成为夫人房里的丫头服侍,而大小姐你则被夫人教养。”

话语刚落,府上的丫鬟和家仆就开始讨论,年龄大的一些嬷嬷和管家有的是知情的。但因当年南荣夫人的缘故便选择将这件事情隐瞒“想不到端木老爷是这样的人,之前就有一些流言蜚语,我开始还不相信。”

“大小姐知道了,该有多伤心。”有人惋惜,但更多的是在看热闹。

黑子得到了主人的命令,便站在乱嚼舌根子前面盯着他们看,几个丫鬟相互拉拽。阿斗重新打开了院内的门“我很想知道,你所说的寄儿是怎么死的?”

“最后我找到她时,已经被他们折磨了很久,没过多久就咽气了。”昔日的场景再次涌上来,他含着泪哭诉着说完。阿斗已经拉他下了房屋,此刻跪坐在地上。

阿斗反应快,其实他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端木老爷的尸身再次被人看到“我想问你,你可见过他脚上那双婚鞋?”花鞋从最开始就缠绕着,新娘的鞋子怎么会在端木老爷的脚上,很不合脚。最前面应该是被折弯塞进去的,带子困扎的紧实。阿斗用符咒脱下一只鞋子,看到了他脚上的勒痕。与脖子上的勒痕不太相同,脚上的带子上面被人放了丝针,两根带子上面扎了好几个。

“没见过。”那人回答。

突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周围人的目光全部看向他“我见过。”

“楚洋。”楚泽直接离场,没想到他这个弟弟亲自断送他们的财路。他先能做的就是销毁累加的罪名,回了云良阁。

“你何时见过?”二小姐止不住眼泪,带着哭腔问他。楚洋挺惊讶的,在他的记忆里面二小姐永远都是摆着脸。云良阁其他品良都说是二小姐看上他楚洋了,定会表现出与外人不同的情绪。

可是没有,她还是不会对他有其他的情绪浮动。

但每次二小姐谈到大小姐都是笑着脸,就算事情很不尽人意,二小姐也会笑着和她说话。

他楚洋永远都只是云良阁的一品良。就算有人愿意赎金迎亲,可在那些村民眼中,他这层外皮永远烙印在身上。

楚洋,我认识,就是那个戏子。

“我初来白榆镇时,便见过。那年我和哥哥经人介绍来到白榆镇谋生,谁知白榆镇东西口差异很大,我和哥哥便分开谋求。我去了东口,而他选择留在西口。都怪我嫉妒心作祟才致使祸根发生。我从一个小贩手中买到了可以让人容颜常驻的南极果,果然服用之后见效很快,后来我经常在那个小贩手里买药。后来我便去了云良阁,因南极果的药效,很快我便成了头牌。”

“后来呢?”就阿斗这性子,好奇心害死猫。

“有一次,哥哥来东口找我却不见,打听多日才知道我去了云良阁作了头牌。他很生气,说那不是良家子该去的地方,便去云良阁闹了一番。那次过后,找我的客人很少,我的财路也因此受到威胁。我劝哥哥跟我一样服用南极果,可他竟然不愿意,他宁愿在西口给人擦鞋也不愿意跟我一起。”

“在云良阁那个地方,能赚钱才会成为头牌。那日我动了歪心思,我在哥哥的水中下了药给他服用来了南极果,又故意装扮成乞丐在城门口讨生活。果然,很快我的生意好了起来,在云良阁也算是站稳脚跟。我们兄弟二人成了那里的招牌,很多客人来特意点名‘楚氏兄弟’两个。”

“那这跟那双婚鞋有什么关系?”

“虽说南极果可以让人容颜常驻,但服用过多就会折损身体。我没办法我必须靠我这张脸来维持,南极果可以让容颜常驻,但人是多情的。看久了总会厌弃。我再次找到那个小贩买药。可他告诉我让我去城外的山谷取货,说是有一种新的药品服用之后让人变得妩媚而讨人喜欢,我等不及便去了那里。”

“他在引诱你。”

“是,之后我就被打晕了,再次醒来就是在那个人人口传的百家坟。可那座坟墓很奇怪,墓碑上面没有任何的铭文。”

“无名碑。”

“对。”

“那旁边可有一个稻草人?”“屋檐”大哥开口问道。

“有,不过很奇怪,那个稻草人……”楚洋在意识中努力回想当时的场面。

“什么?”

“那稻草人穿着新娘的婚服。”

“稻草人披着嫁衣,赤红色很鲜艳。”

稻草人……是活死人的化身。在那片黄土上,穿着属于自己的新婚嫁衣,对着每个坟墓诉说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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