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厨房里,许纹章打好了豆浆,蒸好了包子和烧麦,准备煎鸡蛋了,方翎还没出来。

许纹章于是把燃气灶的火调到最小,让早点在蒸锅里一直温着,然后就去主卧盥洗室敲了敲门:“别洗太久了,小心缺氧。快出来,准备吃早餐了。”

里面的人含糊的应了声,许纹章听见水龙头的水没响了,快步回了厨房。

先从门后面取下围裙穿在身上,再自墙上取下平底锅搁在天然气灶上,打开火,又从上面橱柜里拿出油瓶,伸手悬在平底锅上,感觉锅热了,便往里倒了一层薄油,然后端起平底锅左右晃动了一圈儿,确保油敷满整个锅底。最后再拿起鸡蛋在台面上磕了两下,打进锅里,火调小,慢慢煎。

这时方翎拿着快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慢腾腾地走到厨房来找他。

她倚在厨房门框上,一边擦头发,一边问:“喂,你吹风机放哪儿的?我在浴室找了一圈儿没找到。你们男人就爱乱放东西,一点收拾都没有。”

许纹章把鸡蛋先翻了个面儿,灶火开大些,方才侧首看她。

方翎没穿他给她挑的那条丝锻长袍,估计是太长了,她不喜欢。此时她身上裹着的却是他的一件白色衬衫。衬衫上面两颗扣子没扣,隐约可见她精致的锁骨。

她下面没穿裤子——可能她没找到他的短裤搁哪儿的,不过即使找到,腰身对她而言肯定大了。就像这件衬衫,对娇小的她而言也长了,足足垂到了她的大腿膝盖上。她没穿裤子,衬衫下摆处露出她两条光裸的健壮的皙白长腿,明媚,诱惑。

许纹章很满意她这样子,宠溺一笑:“那是你没找对地方。在镜子后面呢,再去找找。找不到叫我。”

两人的对话已经很正常了,语气寻常得像是同居男女。

方翎撇了撇嘴,回主卧浴室去找吹风机。

过了会儿,许纹章听见方翎复读机似的大声喊他,“许纹章许纹章,到底是哪面镜子啊?全都打不开啊。”

许纹章无奈,熄了灶火,放下锅铲,水龙头下快速洗干净手,一边在围裙上擦拭手上的水渍,一壁快步走进主卧浴室。

只见方翎站在两米长的盥洗台前,垫着脚尖儿,两只手挨个儿去拉墙上的镜子。

他失笑,伸手在面盆前那面镜面下面一个圆形亮光处轻轻一按,那面镜子很快就往上缓缓开启,像天窗一样斜着打开了。

原来是电动的,还是触摸式开关。

方翎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而羞耻,剜了眼许纹章嘀咕了句:“不过一个吹风机而已,干嘛搞得像传家宝一样还藏起来!”

镜子后面是个储物格,别有洞天,搁着许纹章的刮胡刀、剃须刀、吹风机之类。

基本上修面要用到的工具都放在储物格里的,所以他的盥洗台台面上干净得像是这家里没住人。

许纹章拿了吹风机也没递给方翎,问她:“要我帮你吹吗?”

“嗯。”

方翎转身就走到外面去了,也没管许纹章跟来没跟来。

她在床沿边坐下,把那块擦头发的浴巾搭在脖子上,静等着许纹章出来给她吹头发。

许纹章也没在意,好像她的不客气是理所当然的。

把吹风机在床头柜后隐藏的插线孔里插好,他站在她身前,她伸手揽住了他的腰身,脸贴在他的腹部——这是她习惯性动作,有人给她吹头发,她都喜欢抱着对方的腰靠在对方软软弹弹的肚子上,比如对妈妈,对蒋路。

“早饭吃什么?”她闭着眼懒懒地问许纹章。

“豆浆、包子、烧麦、煎鸡蛋。唔,鸡蛋你是要只煎一面的,还是两面都煎?”

“唔。”方翎没回答。

“喜欢吗?”

许纹章以为她不喜欢,暗想着要不点个外卖?可能她更喜欢西式早餐。

很多精致女孩儿早餐喜欢小资情调,咖啡搭配煎牛排和蔬菜沙拉。

“还行。烧麦包子都是你自己包的?”原来方翎在思考这个问题,她只是好奇。

许纹章反问:“你想吃我包的吗?”

方翎抬起头仰望着他,不太信:“你会包?”

许纹章笑:“麻花我都会做,区区包子烧麦。”

“哇哦!”方翎这回是真正的崇拜,“那你做一盘麻花出来给我当点心。哈,别欺负我不知道麻花啊。”

这东西真是太接地气了。

方翎意外许纹章不但知道还会做,而许纹章也意外方翎竟然知道麻花这东西。

因着有了这样意外的收获,两人更加亲近,但二人显然没察觉到这一点,兴致勃勃地谈论起麻花这种传统美食,怎么和面,怎么扭它,怎么下锅炸。

几分钟后头发吹干了,许纹章还给方翎梳了几把,头上分一个斜分,让长发柔顺地披在她的肩背上,最后他抚着她的长发很满意道:“你的头发发质很好,又长又柔顺,没染稀奇古怪的颜色。保持住,我喜欢有一头黑长直的女人。”

方翎不乐意他最后那半句画蛇添足的话,又暗自撇了下嘴巴。

许纹章显然意犹未尽,头发梳好了后还抓了一小把在手里,低头嗅了嗅,同方翎有些神往的讲:“真香。我一直认为女人缎子般的黑色长发铺满她雪肤色后背的画面,是这世界上最性感最美丽的画面。”

“……”方翎红着脸把头发从他的手里扯出来。

然后起身往客厅去了。

许纹章看看空了手,有些懊恼。

他是怎么了?

放好吹风机,也出了卧室。

进厨房快速煎好另一个鸡蛋,接着摆筷子,倒豆浆,夹出蒸锅里的包子烧麦……服侍方翎用早餐。

餐桌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想来都对之前卧室那几句话都有些敏感了。

不过一夜情而已……

言多必失。

会失了什么,两人都不愿去深究。

吃完了早饭,方翎将筷子一撂什么都不管,许纹章默默收拾餐桌,洗碗洗筷,像一个家庭里没什么地位的家庭煮夫。

方翎先看了下许纹章这套大平层的大客厅,大,实在是大,只客厅起码都有上百平方,客厅里的家具少,是真少,一套大型组合沙发和一个茶几外,就没别的多余的配置了,连盆绿植都没有。

装修以及家具的色调都是以黑灰为主,直男的审美。

她撇撇嘴,走到阳台上去。

站在许纹章这套大平层的超大阳台上,方翎放眼远望,看着看着,她看见下面的别墅群,只觉得颇为熟悉,回头大声问:“许纹章,你真住这里啊?”她有些不可置信。

许纹章已经把厨房收拾好了,取下围裙重新挂在门背后,走出来,同她一起站在阳台上趴着栏杆眺望脚下的凡人世界——他这套房子所在楼栋是这个小区的最高地,而他这屋又是这栋楼的最高层,第二十四层,并独占一层楼,视野无遮挡,景色绝美。

脚下是小区的另一个物业形态——高尔夫别墅群,大片大片的绿草地十分养眼。但他很少看到有业主去展示球技,或许是生活太忙碌。这个小区是全城排前十的有名的富人区,但是即使如他身家三十个亿,仍每天为了那几两碎银奔忙不休。

再往前是这个城市的中央公园,占地两千多亩,里面生态繁多,湖泊、孔桥、亭台楼阁……再再往前是连接两个区的跨江大桥,斜拉的钢缆像一把白色的竖琴立在宽阔的江面上。

一切,静谧的,繁华的,钢筋丛林,山水乔木,统统都能看得到。

“是啊,我搬进来住这儿已两年了。怎么了?”

他回国创业需要有个窝,就买了这个大平层。

他不喜欢住酒店,只要回到这个城市,他一定是回家住。

尽管住酒店很省心,尽管这个家他也甚少时间打理和入住,平时清洁卫生都是叫管家安排物业人员来做,其实也跟住酒店差不离了,但是这是个叫“家”的地方,还是不同于酒店的。

唯有家,才会让他有归属感。

人,是需要有归属感的。

就像生活,需要有仪式感,那样奔忙起来才觉得有价值。而那价值便是,让生活过得有仪式感。

许纹章对方翎的问题很不解,虽然这套房子索价不菲,加上设计和装修一起,接近一个小目标,但是这点钱,他可不是买不起这套房子的人啊。

方翎指指下面,很无语的样子:“我家是那一栋。”

许纹章愣了,朝方翎指的方向看了下,笑:“原来你竟是我的美邻。”

这个小区走高端路线,是高尔夫小区,可以在小区里打高尔夫球那种。只有两种物业形态,独栋别墅和大平层。

大平层很奢侈,三梯一户,其中一部电梯直接入户,一部电梯是供佣人阿姨用的,还有一部公共电梯。每户的套内面积都接近六百平。

方翎回屋里去转了转,虽然房子整体面积很大,但是因为分工简单明确,装修也不复杂,因此她并没有在屋内迷路。

转完后总结,大、简洁、明亮,光线极好,每个屋子,公卫、厨房以及套房里的卫生间,全都有窗,不然就是有阳台。

且他家的设计追求大而简洁。

许纹章好像要求阔气,所以设计的房间不多,统共只有五个房间,除了超大客厅和主卧,另有一间次卧,也是套房,有卫生间,且还有阳台。

还有一个书房和健身房,这两个房间也都阔气,方翎目测起码有七八十平米——相当于普通人家里一套房子了。

书房也是他的家庭办公室和小型会客厅,有一面墙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政治经济金融文学哲学,啥都有,甚至还有风水堪舆之类的书籍,涉猎很广。

方翎信手从架子上随便抽了几本打开来,结果发现竟然都是看过的,不得不佩服人家。能做到社会精英,背后的努力是别人看不见的。

书架对面是吧台,同样做了一面墙的酒柜。茶色玻璃酒柜里全是酒,白酒红酒都有。

书房中间是一套弧形的组合沙发,围着一个乳白色的圆型茶几,可以七八人围着一起一边喝酒一边谈工作,完全没问题。

健身房就在书房的对面,里面的设施器材十分齐全,堪比外头的健身中心。方翎看不少器材都有磨损痕迹,也就难怪人家脱了衣服那么有料了。

方翎参观完毕回到客厅,感叹:“早知道当初喊我爸妈也买大平层了。不但不用爬楼上上下下,还能看得这么远,一览众山小。”

许纹章却在阳台上摆弄他那个天文望远镜,听到她说话,回头朝她招手,兴致勃勃:“你过来过来,给我指指哪栋别墅是你家。”

方翎走过去,眼睛凑近镜头转动望远镜将自己家找到,然后退开身体让许纹章去看,“看见了吗?二楼露台上种了一大盆蓝雪花的那栋。”

许纹章在望远镜里看了又看,嘴角慢慢翘起来,“嗯,找到了,花开得很好看。嚯,好大一株,养成老桩了吧?你很会养啊。”眼睛没离开镜头,“那个房间是你的吗?我看屋内的装饰基本上是粉色的。”

方翎忽然皱眉,抬手打了下他的肩头,怒道:“你这个变态,你竟然买了架望远镜偷窥别人,你变态!”

许纹章直起身,很无语,“在你没来之前,我这架望远镜是往天上看的好不好?”

“哼,谁知道你往哪里看,我又不知道。反正我现在亲眼看见你在偷窥我家。”

这胡搅蛮缠,气得许纹章想把她直接丢出去。

太气了,他会是那种人吗?他这条件,还需要偷窥女人???

许纹章只觉得大大伤了自尊,连话都不想跟方翎说了,决定去书房处理那些恼人的邮件。

他拔腿往书房走。

身后,正义之士方翎还指着他后背道:“大变态,我要去业主群里揭露你这个偷窥狂!也好提醒大家睡觉谨记关窗子关窗帘!”

我偷窥?!

好,好,好。

许纹章第一次被个不讲理的女人气得没了章法,他转过身来恼羞成怒道:“行啊,你要是去群里揭露我,我立刻就把你闺房里的情况全部拍照发到业主群里。”

说罢转身又走回到他那架天文望远镜旁,摸出手机,一边打开拍照功能,一边弯腰凑近镜头开始寻找方翎房间里的**物品。

方翎气得发抖:“可以,真可以,你用这么高级的望远镜就为了偷窥女孩子的房间,你真是在侮辱望远镜!那啥牌子你敢给我说吗?我肯定要到他们官网上去留评揭露你!”

许纹章头也不回:“你是女权斗士是不是?动不动留评揭露这个揭露那个,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咦?你房间里怎么有台缝纫机?也是粉色的。呵呵。”

方翎:“……”

粉色的,就值得你呵呵??

许纹章已经收起手机,插回了裤兜里。

回身,几嘲弄的口吻:“算了,我不跟个纺织女工计较,你走吧。”完了后咕哝,“还好我见多识广,认识那玩意儿叫缝纫机。”

方翎羞愤地冲他吼:“我不是纺织女工,我是在做手工!那是我的爱好,小爱好!你不允许人家有点小爱好吗!”

许纹章面无表情地默默看了她有一分钟,再回身,弯腰凑近望远镜又往方翎的房间内猛瞧。

缝纫机旁边还有个操作台,上面散放着几十卷各色布匹和皮料,另外还有针线、剪刀、五金件、松紧带之类的小物件,墙上挂着有十来个包包——那就是成品么?

然后他调整了望远镜镜头,令其重新对着天空。

直起身来,许纹章抱胸闲适地靠在玻璃栏杆上,笑望着方翎,“你的爱好,搞得有模有样啊。做的什么爱好?”

方翎看他态度好了些,不似刚才那般讥诮的样子,鼓着腮帮子回:“我在做手袋。我喜欢挎我自己做的手袋。”

“手袋?自己设计自己做吗?”

“是啊,当然是自己设计自己做,不然干嘛搞那大个摊子?直接上淘宝找个店家搞定制就好了。我那真叫爱好,我做了很多,设计了很多样式,紧跟潮流,绝不过时。用料也多样,有翻皮的、毛料的、牛仔布的,反正能保证我一个月每天背出去都不重样。”

许纹章弯唇,“听起来很有意思。”

便是这句话叫方翎一下子对许纹章改观了,“你真的觉得很有意思吗?”她眼睛发亮地盯着许纹章。

她的这个爱好,身边没几个人欣赏,就觉得她在不干正事,特别是蒋路,嫌弃得很。

然后她忽然跑进主卧室去,都没等许纹章回答。

许纹章大惑不解,这正聊得欢呢。

他追进去,看见方翎在主卧床上,床脚沙发上到处翻找,问:“你找什么呢?”

“我想起来我昨天背的那个水桶包就是我自己做的,我想拿给你看看。哎,我的包呢?你看见我的包了吗?哎呀,不会是落在会所了吧!”

她把床尾那张沙发上两人的衣物一件件抖散开来找,自然是没找到的,神色特别沮丧。

昨晚许纹章只把个人救了出来,哪里去注意到她的水桶包?

看她情绪低落,许纹章道:“你屋里墙上挂的那些都是成品吗?”

“你看见了?”

“嗯,刚才镜头转过去时我扫到了,不过我没看仔细,我再去看看。”

许纹章朝阳台去,方翎一下子来了精神,追出来。

许纹章调整望远镜镜头,弯腰凑近,一边旋着镜头远近细细的看,一边像电视解说似的说:“我看见挂在入户门口柜子上有个黑色皮质的水桶样的包。”

方翎忙接道:“对对,那也是个水桶包,一模一样的样式。可是我背了几天后,觉得黑色不适合夏天背,因为不好搭配裙子衣服,于是又做了个白色的,结果昨晚搞丢了。”

许纹章:“嗯。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哇,那个吊了个皮质流苏的包包,形状挺特别的。呵呵。而且设计简洁大方,配色高级,走线齐整。宝贝,你这是专业水平呢。”

方翎给赞美得咕咕的笑。

许纹章抬头看来:“呵呵,我先前说错了,向你郑重的道个歉。我要收回先前说的话,你不是纺织女工,你是个设计师呢。”

他抱怀在胸,一手抚着下巴将方翎上下一扫,嘴角噙着迷之微笑,“我怎么突然感觉你高级起来了呢。”

方翎听他前面的话喜形于色,听到他后面的话气得飞脚去踹他。

许纹章大笑着捉住了她的脚,方翎差点站立不稳。

许纹章早有所料,一手仍捉着她的脚,一手已经抄起她的腰,将人横抱在怀里,几步走到沙发处,抱着人坐下去,暗暗的、小打小闹的,偷偷摸一摸,捏一捏,嘴里却说着转移方翎注意力的话,“我真是小看你了,方设计师。这么好的手艺,这么好的品味,完全不亚于专业的手袋设计师呢。”

“只是光做来自己用,用得完吗?做那么多,背个几天就不背了,不是很浪费?要学会分享,懂吗?分享使你快乐。”

“当然,不能白给人分享是不是?材料不要钱啊,手工不要钱啊?所以,你有没有想过把它做大做强,做成一项事业什么的?我可以给你投资啊。你不会不知道你男人我是投资界的销冠吧?”

“来吧,展开谈谈你的手袋,我真的觉得很有意思,且很有发展前途呢。”

方翎果然完全被许纹章的赞美牵着走了,全没注意到此刻两人的姿势和情况都无比暧昧。

她只在那儿兴致盎然地叙说她做手袋的事情,灵感哪里来,材料哪里买,样式怎么设计的,颜色如何搭配,为此她还去学画画,去旁听美术学院的课……许纹章越听越发心不在焉,逐渐轻狂,方翎发现他的意图的时候,已经给他撩得又觉骨头缝缝都是空空的,急需什么来填满她。

最终,许纹章还是把他客厅里的那张大沙发染指了。

没事,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只是物业和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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