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光回到落云阁没见到谢星月,听底下人说王妃去参加京城贵妇人的宴会。
“王妃去了多久?去时可用过膳?”
“回王爷,王妃今晨用过早膳后就一直忙着未曾用午膳,去宴会已经两个时辰了。”小丫环看沈流光瞬间黑脸,心里发怵,仍实话禀告。
沈流光皱眉,希望谢星月聪明些,不要想其他贵女一般,在外为了注意形象而没吃几口宴会上的餐食。
自己竟不知王妃整日操劳,连午膳都不能赶上,平日里不知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王府的管事都干什么吃的!
“玄青,派个快马把王妃接回来,就说本王身子不适,要王妃回来伺候。再把府内的管事都叫过来。”
沈流光很少发火,更从未对这种小事上心。今日莫名恼火,以往王府管事们规规矩矩办事,沈流光看着不好接触,实际上沈流光懒得搭理他们,一直就这样相安无事生存着。
玄青应下后迅速撤离,派了上好的马车接回王妃。
转头跑去找周姑姑。
玄青自小跟着王爷,从未见过王爷今日这种情况。
晋王平日在生气也会压制自己的怒火,至少不会把情绪挂在脸上。今天,整个王府都要小心着过。
这么生气接回王妃,不会把怒火撒在王妃身上吧。
玄青心里默默为王妃祈祷。
周姑姑带领一众管事妇人站在落云阁院子等候沈流光。
众人小声蛐蛐,自入府以来,多少人都没见过晋王本尊。早就听闻晋王爷好不伺候,如今所有人被叫过来训话,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众人不得向周姑姑请教。
周氏也不清楚是何缘故。
被玄青这小子急急忙忙喊过来,说是与王妃有关。
细想来,王妃近来兢兢业业,做事从不马虎,分寸拿捏,不可能是王妃的过错,可底下人也没听说谁犯了什么错误。
这可把周氏难住。
房间门开了。
众人噤声。
沈流光走出房间,长身立于院子台阶上,眼底尽是上位者的冷漠和凌厉,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王爷问话,需知无不言。若有说谎者,立即杖毙。”玄青立于沈流光身后,震慑住全场。
“是。”丫头婆子都害怕地缩着身子。
“王妃今日都去了哪?干了什么?”
没人敢回话,周氏给一个婆子使了眼色。
婆子为难上前,哆哆嗦嗦回话:“王爷,一日一早今日老奴陪王妃去郊外的一处庄子查看,回来时刚好收到太子妃的请帖,花柔小姐带着王妃去宴会,至今尚未归来。”
“昨日呢?”沈流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众人不敢松懈。
另一丫头站出来,“回王爷,昨日奴婢陪王妃去看另一处庄子,回来后复算府内账册,入夜时王妃才歇下。”
在沈流光的盘问才知,谢星月这些天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谢星月每查一处庄子就要花费半天,甚至一天。偶尔的话,可能是谢星月多停逗留,但处处庄子如此,只能说明每处庄子都有问题。
晋王府私产多,庄子如此,各类店铺、酒楼亦是一团乱麻。谢星月需得逐个清算盘点,不然旧账乱账越积越多,总有一天会暴露出来。
此外,还要处理达官贵人的交际之事。想来最近她是真不容易。
“一处庄子、一个店面,王妃为何需要花费这么多时间去清算?”
沈流光对谢星月的能力有绝对的自信,见过她的房间,那些书、那些字,还有谢泽月对她的崇拜之情,足以证明谢星月是很有智慧的一名女子。
以她的能力,查询庄子铺子费不了多少时间,只能说明太久没有人去敲打,底下人的心都松懈了。
底下的婆子丫头根本不敢出声,因为所有人手底下没有一个完全干净的。不是有披露遗忘,就是私藏贿赂,有甚者一处庄子的管事全是一家人,压榨着苦不堪言的老百姓。
在沈流光威逼下,众人一个个承认自己的过失。
一夜之间,除了周氏,整个王府的管事都被处罚。管得越多,乏的越多。
众人散去,都凑到周氏跟前。
“以前这样,也没怎么遭。如今这王妃刚上任,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就是。平白失了三个月月俸,真是倒了霉了。”
“这说出去,我们大家伙的脸都没了。”
众人见离了晋王,压低了声音埋怨,没了刚刚的害怕,七嘴八舌吵闹。
“行了行了,得亏花了钱了事。想必看在王妃面上,又念你们底下管着人,被打了身子不好看。以王爷以前的秉性,挨板子都算轻的了。你们敢说自己管的事上没错吗?有人敢担保自己负责的完全没问题,我立刻带你去王爷面前理论。”
众人自知是自己有错在先,不敢反驳。
“都散了。王爷虽说严酷,却未曾无故罚人。王妃做事严格,也不曾辱骂过各位。两位主子大家好生伺候,王府也不曾亏待过各位。不然,有人想离开王府的,也可以说出来。”
晋王府是出了名是事少钱多,正经主子以前只有一位王爷,时常不管事。如今加了一位王妃,平日好好做事,不会刁难人,出手阔绰。王府因为主子少,勾心斗角比其他府邸好太多了。
有多少人想法设法想进府伺候却没有机会,众人听了周氏的话后讪讪离开。
周氏看着落云阁的门口若有所思,王爷此举无疑是在给王妃立场子,告诉众人王妃就是王府说一不二的女主人,不知王妃将来与王爷今后的造化如何。
对府内情况一无所知的谢星月正参加着宴会。
谢星月熟络与夫人小姐们聊天说笑,插缝进食,早膳用完后一直忙碌到现在。
晋王府与鲁国公府联姻一事正得圣心,少不了趋炎附势之辈上来攀谈,着实把谢星月累着。见无人注意之事怂怂肩膀,放松僵硬身板,继续进入众人的话题。
正谈得欢时,有人来报。
“王妃,王爷身子不适,请您速速回王府。”
晋王府的丫环急切找到谢星月,呼吸急促,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看着是急忙赶过来的。禀报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周围的人都听得见。
谢星月意外,这两日虽没见到人,不过听下人说王爷身子并无大碍,早上还出门去六觉寺散心。
心中正纳闷王府是否出事情。
周围的贵妇误以为沈流光病情加重,命不久矣,皆是同情安慰谢星月,劝她莫要难过。
“王妃,莫要伤怀,快些回去吧。”
“晋王妃,要保重自己身子,才能以照顾王爷。”
“是啊。好妹妹,见你近来消瘦了一些,可要注意自己啊。”
谢星月心中突生烦躁,无心宴会之事,至太子妃跟前,“妾身府上有急事,先行告退,望娘娘见谅。”
太子妃亦是一副关心模样让谢星月先走。
离开时,花柔母女迎上谢星月。
“表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跟表嫂一起去。”花柔难受的模样谢星月看不出真假,但现在很烦躁她这幅哭哭啼啼的样子。
不知道还以为沈流光快没了,晦气。
“马车小,花小姐坐不下了。”谢星月直接拒绝花柔同坐。
“星月,瞧你这话说的。让柔儿一同去,也好照顾王爷不是。”
谢星月上马车时听花母出声阻拦,俊眉微皱,眼底下闪过不悦。
白霜机灵往花母身前凑,挡住花母准备出手拉住谢星月的身形。
花夫人今日总似有似无给谢星月摆长辈架子,谢星月没在婆母惠妃收到的儿媳气,在这里被花母烦得想骂粗话。
在宴会上,花母虽无撒泼打滚,但头大无脑,完全不知对方语言是赞是贬,常常闹出笑话得亏闺女花柔一个劲找补。
见谢星月更是一口一个“侄媳妇”的叫唤,不分场合大喊大叫,声音尖锐刺耳,惹得谢星月心生烦躁。若是出于真心的朴素行为,谢星月到也无妨。只不过花母是不怀好意接近谢星月,这等粗鲁行径令人反感。
花家的心思,谢星月猜得七七八八。
花家是要把花柔送进王府。
不过,晋王是不如从前,花家找靠山也应该另寻他处。
或者,花柔对沈流光情根深种。
沈流光看起来不像是那种用情至深的人。
无论如何,现在不想带着花家母女一起。
谢星月转身锐利的眼神打量花家母女,嘴角勾起一丝讥笑,“我竟不知花小姐还懂岐黄之术,若不会,花小姐还是回家的好,免得在王府沾染了病气。”
花家母女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见不到谢星月的身影了。
花柔撑着微微发红的眼眶,拼命咬住唇瓣,宽大衣袖下的手帕快被揉碎,撑着最后一口气不让自己落泪。
盯着花母粗鄙的言语,实在无力母亲的无能和粗俗。
“还花夫人花小姐叫,真以为是王妃就能上天了,要是寻常百姓人家,跪下给我这个舅母敬茶也不为过。给点脸色还蹬鼻子上脸了,得跟你表哥说说这事,小蹄子不知天高地厚。呸。”
花柔稳定好自己的情绪,才有力气劝解自己的母亲,“母亲,以后莫要再这么说了。你也知道,那是寻常百姓人家,晋王府不是。”
花母撇撇嘴,心里还是气不过谢星月的张狂。不过,看在花柔善良的份上不与她计较就算了。
被花家母女这么一闹,谢星月迫切想赶回王府,在车里只能干着急,先问问报信的丫环:“王爷为何急急让我回去。”
丫环因为赶路跑得气喘吁吁,谢星月见状让其跟着坐自己马车。
“奴婢不知,只听玄侍卫说,王爷一到落云阁就发火,把所有管家婆子都叫过去,还让人立马请王妃回府。具体的,奴婢在外院伺候,不太清楚了。”
玄侍卫,是沈流光亲信玄青,他的消息一般是可靠的。
沈流光到落云阁就发火,应该自己有哪里的错处惹他不快了,才会急忙叫自己回府。
谢星月心里不断盘算这件事情的经过。
至少可以确定的是,沈流光没有病发。
有这念头,谢星月身心放松下来,突然就没那么着急。
不过,沈流光发什么疯,搞这一出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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