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绣用布条缠紧右手。昨夜测试后,红疹已蔓延到虎口。她抓起背篓甩上肩,布带勒进锁骨。
晨雾弥漫山路。她拨开带露水的灌木,目光扫过草丛。寻常绿叶在她眼中泛着呆滞的灰绿。一株矮草藏在乱石后,茎秆透出微弱蓝光。她蹲下身,指尖刚触到草叶,视野里蓝光骤亮。右手同时传来针刺感。
她拔出小刀削断草根。汁液渗出,空气中飘起铁锈味。背篓里已有半筐植物,每株都带着独特色晕。紫斑草泛着珍珠光泽,金盏花溢出琥珀暖意。
山路变陡。她踩到松动的石块,碎石滚落山谷。右手抓住岩壁,溃烂处撞上粗糙石面。她吸气,额角渗出冷汗。
正午阳光炙烤山林。她找到岩缝渗出的山泉,俯身喝水。水中倒影面色苍白。她从背篓取出干粮,饼屑掉在膝头。远处传来树枝断裂声。
她握紧镰刀望去。两只野鹿跃过溪流,蹄声渐远。背篓里的紫草开始萎蔫。她起身继续攀登,布鞋底磨得稀薄。
陡坡上现出大片紫斑草。她在草丛边缘停步——泥土留着新鲜脚印。靴印深重,纹路整齐。她蹲下测量间距,至少三人经过。
她绕到岩石后方,沿兽径前行。指甲缝塞满泥土,右手指节僵硬。前方出现废弃矿洞,洞口散落着矿锤碎片。
洞内阴凉。她摊开采集的植物,按色晕强度分类。最强那株紫草根茎泛着金属光泽。她掰断根须,断面渗出乳白汁液。
石灶升起青烟。破陶罐架在火上,清水沸腾。她投入紫草,液体逐渐变成深紫。加入金盏花瓣时,罐中泛起七彩泡沫。
右手突然抽搐。陶罐倾斜,滚烫液体溅到手背。她甩手,染料在皮肤上灼出红痕。视野里色斑狂乱飞舞。
她重新调配。先放金盏花,后加紫草,最后撒入碾碎的矿石粉。染料转为澄澈的绛紫色,表面浮起星点金光。
剪下布条浸入染料。取出时布料吸饱颜色,在暗处自发微光。她用力揉搓布面,指尖没有沾色。
日落时分工坊亮起油灯。织机齿轮咬合声平稳。她将染好的丝线穿入梭子,踩动踏板。经纬交错,布面逐渐浮现流光。
第一匹完整的流光锦织成时,窗外已星斗满天。她举起布匹对着灯光。七彩光华在经纬间流动,如同晚霞浸染的河流。
她剪下布样进行测试。水泼上去,水珠滚落不留痕。靠近烛火,布料没有焦痕。双手用力拉扯,经纬毫无变形。
工作台上摊着笔记。她提笔记录配方比例,字迹因手颤歪斜。在“矿石粉”旁画了圈,标注“过量引发刺痛”。
墙角堆着废弃的染料渣。她清理陶罐时发现罐壁结着晶壳。刮下晶粉混入新料,染料瞬间沸腾,冒出刺鼻白烟。
新染的布条呈现暗红色。她将其浸入清水,红色迅速褪去。失败品扔进废料筐,筐底积了厚厚一层。
深夜她点亮三盏油灯。将流光锦样本与市面最好的绸缎对比。普通绸缎在灯下黯淡如尘土。她卷起流光锦,布料在掌中温热如活物。
右手指缝渗出血水。她拆开布条,溃烂处已蔓延到掌心。药草罐见了底,她嚼碎最后一片银叶草敷上。清凉感短暂压住了灼痛。
晨光初现时她仍在工作台前。桌上摆着七种新配方染出的布样。最强那份在黎明微光中自动生辉,最弱那份在阳光下与普通布料无异。
她选出最佳配方,将材料分量刻在织机底座。背篓里装满新采的植物,其中混着几株闪着异光的野草。
集市开市的锣声传来。她藏好流光锦,将废料深埋。门外响起税吏的脚步声,她吹灭油灯,屏息立在门后。
脚步声在门外停留片刻,渐渐远去。她透过门缝看见税吏袍角沾着新鲜泥浆,与山中脚印纹路相同。
她回到织机前,扯下失败品经线。丝线断裂声在寂静中格外清脆。重新穿线时,右手无法捏紧梭子。
她改用左手操作。手指笨拙地引线,多次穿空。织机节奏混乱,布面出现疏漏。额发被汗水粘在鬓角。
午时她停手清点。成功染制的丝线仅够织半尺布。紫草库存耗尽,特殊矿石只剩最后半勺。
她摊开城南地图,指尖划过废弃染坊区域。听闻那里野草繁茂,却不知是否蕴含所需色彩。
黄昏时她开始冒险。将新织的半尺流光锦裁成细条,分藏在不同暗格。重要工具打包成捆,药锄磨得锋利。
更夫敲响初更梆子。她最后检查工坊,在门槛内侧撒了层细灰。背起行囊吹熄油灯,身影融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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