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符曼妙,舞曲缓缓流淌,气氛美妙至极。
俊男美女宛如璧人,迂回推拉,眼神交融,心绪波澜起伏。
霎时四目相对,南楚倏地紧箍怀中丽人,纤纤蛮腰不盈一握,她垂首帖耳地清冷道:“会跳吗?”
“不会!”
吴越旋即仰面挣脱,神情满带厌恶。其实她曾经学过,只是当下想让对方狼狈的知难而退。哪知尚未来得及闪躲,她双肩骤凉,耳畔温热痒麻,似有天籁惊鸿,寸寸绕心。
“林小姐,那就莫怪我占你便宜!”
一语未落,执手,环腰,对视,贴面……南楚快速跟拍,节奏格外流畅。修竹欣挺,过分俊秀的面容愈发惹人瞩目,很快便引得众人纷纷驻足。
由于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吴越不免产生偶像包袱。因此她不愿再丢人现眼,遂急切地追随对方的脚步。
她们配合的相当完美,旋转跳跃,暧昧摇曳,一曲酣畅淋漓。
然而音乐刚结束,吴越便如午夜时分的灰姑娘迅速逃离现场。
此情此景,遽得南楚快步紧跟,可刚下台阶,便被夏梦怡死死拦住。
“子煜哥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南楚难掩烦躁。
“适才子煜哥哥那么认真投入,想必已经喜欢上了李小姐!”夏梦怡翘鼻略带薄汗。
“七小姐冒昧了。”
“我……”
望着那双寒眸,夏梦怡简直委屈到了极点,她咬唇结结巴巴地辩解:“问问而已。”
欢天喜地庆生的小姑娘,此刻突然垂头丧气。南楚到底于心不忍,语气稍微和缓:“我与李小姐不过萍水相逢,苏某已有未婚妻,日后定会严格约束德行。”
听到这话,夏梦怡表情更是苦涩:“真羡慕子煜哥哥的未婚妻啊!”
“七小姐明艳大方,迟早佳偶天成。”
言毕,南楚告辞离开。
“那位李小姐好福气呀,苏大公子都邀其共舞!”
“可不是嘛,苏家男丁单薄,苏少爷相貌如此出众。如今又是沪上风头正劲的新派人物,这样的谁不爱。”
“少白日做梦了,李家做面粉的,他肯定瞧不上那位李小姐,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得了得了,你们还嫌弃人家李小姐,岂知他未婚妻还是乡下教书匠的女儿哩!”
……
周遭哄笑连连,议论纷纷,夏梦怡的心情愈发沮丧。
什么乡下未婚妻,什么面粉李小姐,她就是喜欢子煜哥哥嘛!
十七岁的少女,怦然心动就在一刹。所有的理智全抛脑后,义无反顾的决心来势凶猛。
然而彼时的南楚,却在沿街寻找那个落跑骗子。
狭窄的里弄,四处充斥着聒噪的叫骂声。
吴越照旧轻车熟路地穿过一个又一个障碍物,她警惕地环视四周,随即飞速解耳环首饰……
“阿怜,你回来了!”
二楼窗户忽地探出个黑脑袋,咧着大白牙憨憨傻笑。
“大壮,看什么看,那是个腌臜货。”大壮娘春婶没好气地关了窗。
抬头冷笑,吴越压根不忍,掐腰怒怼:“春婶,啥叫腌臜,我瞧你的嘴就挺腌臜!”
“你——”
“先撩为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吴越哼着歌走远。
里弄尽头是她租的房子,虽然价格低廉,但冬冷夏热隔音差。不过对吴越而言,有个容身之所已经很满足了。
自晴娘离开后,吴越就发奋图强谋划生计,再不像原身那样心存恶念。原身其实条件相当优异,可以说是德才兼备有勇有谋。只是成长中没有得到家庭的温暖,所以对人对事都抱着宁负天下人的心态。以至于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
世道艰难,心机城府不算坏事,重要的是三观选择。
可该如何改天换命,走向灿烂的锦绣人生呢?
吴越认为首先得有钱,毕竟在这个风云变幻的时代,勇于创新者享受红利。其次是眼界开阔,寰宇未来。最后必须敢于人先,不畏牺牲。
左思右想,心潮澎拜。就在吴越恨不得马革裹尸报效祖国之际,破门突兀地响起来。
“谁?”
她熟络地抄起菜刀,哑着嗓子粗噶道。
“林沐晴小姐,是我——苏子煜。”
“谁!”
吴越眼睛瞪得圆大,她根本不敢相信,沪上金龟婿苏大少竟会亲自来找她。
经历前两世的挫败,而今天大地大完成任务最大。只要不违背公序良俗,不杀人放火,吴越觉得自己可以为了任务屈伸。
一阵疯狂脑补,吴越透过门缝眯眼细窥。
英挺玉立,俊秀清隽,果然是那个男女通杀的苏大少。
现时财神爷驾到,或可助力改天换命清贫女。于是吴越赶忙藏好菜刀,面带微笑地开门。
“啊,是你。”表情略显浮夸。
南楚审慎地瞥了她一眼,接着不动声色地窥察房间。此刻她无比确信,眼前人善于演戏,而且还很会伪装欺骗。
“为什么冒充李小姐?”
难道苏家大少暗恋李小姐,吴越理不直气贼壮:“我凭本事挣钱,和你无关!”
“你很缺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后续工作就顺利多了。
吴越恶狠狠地白了她一眼,莫名想起那些所谓的霸总语录,忍不住鸡皮疙瘩抖一地。
“我知道你有的是钱,但我绝不会任你为所欲为。”
任务固然重要,可底线也必须守住。
南楚一息失笑,完全不能理解林小姐的思维。
“为所欲为?请不要将你的想法施加于我。”
冷傲疏漠,明摆着瞧不上自己,吴越怒火中烧:“呵,我死也不会喜欢你!”
“求之不得。”
“你——”
“林小姐,我找你是有正事。”南楚忍无可忍。
吴越直接偏过头去,神情嫌恶:“我应该帮不了你苏大少,请你赶快离开。”
实在无法克制,南楚用力攥住对方细白的手腕,哑声回到:“宝华近来筹备新式电影《夜半歌声》,我想邀请林姑娘参演。”
吴越腾地脸颊绯红,原来是她想多了,但尊严不容低头,她仍气鼓鼓地怒嗔:“谁让你之前喊人家做歌女!”
明明称呼演员才对。
“算我口误,其实只是假扮歌女,大概同戏剧人员类似。”
时下演员属于新兴职业,大众接受度相当不高。
“表演的人员?”
来自后世的吴越故作惊诧,心内十分乐意。
“对,可以称为演员。林小姐请放心,我们宝华会正式聘请你。”
“那会不会约束我的生活?”
狡眸晶莹剔透,南楚恍惚地摇头:“林小姐只需清正做人,认真做工,旁的我们一概不管!”
“听上去还不错,那月薪多少?”
“你就不担心演砸了?”南楚挑眉注视着她。
对此,吴越嗤之以鼻地耸肩:“苏大少爷都追到我家门口了,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谈钱又不伤感情!”
这个林姑娘当真生动活泼,仿佛春意盎然的枝头嫣俏,令人舍不得错目。
南楚不自觉地勾唇,难得有闲趣:“你想要多少钱?”
闻言,吴越警醒地双臂抱胸,咽喉滑动:“本姑娘卖艺不卖身!”
“你在想什么?”
南楚羽睫眨动,向来幽深的黑眸骤染柔色。
“我要一个月二十个银元。”
吴越实在不敢太贪婪,谁知她说的数目,其实远远低于南楚想给的。
“这样好了,我付你三十个!”
“一言为定,咱们什么时候开工?”激动难耐到咧嘴,吴越顷刻间握住对方。
“松开,明日来宝华报道吧!”南楚瞧了眼她,红着脸将手抽离。
吴越毫不在意,依旧沉浸在诸事顺遂的快乐里,她兴高采烈地合掌:“那我喊您苏大少,还是老板呢?”
“你随意。”
“老板,我能不能预支两个月的薪水啊?”
南楚余光暗窥,干脆果断到:“给你付三个月。”
“我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能遇到您这么好的老板。”
面对真情实意的赞美,南楚面无表情地蹙眉:“那就请林小姐用心研究剧本,用实力报答。”
吴越狗腿十足地应允,随即亲自送对方到巷口。
待南楚忙完,回到蔷薇园已是深夜。
“妈,查到了吗?”偏厅传来苏子煜压抑的声音。
下一刻,苏母刻薄的嗓音响起:“人没找到,只知道姓林,今年刚满二十岁。这事糊里糊涂的,全怪你爷爷当年乱点鸳鸯谱。”
南楚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感叹苏母的冷酷无情。不过以她的了解,苏子煜肯定良心未泯。哪知就在她准备抬脚上楼的刹那,向来温润翩谦的苏子煜忽然开了口。
“这些都不重要,如今沪上不太平,偶尔死一两个人也无人在意,妈找人处理了就行。”
“呃,会不会太残忍?”苏母即便再恼恨,也断没想灭口。
“孩儿不会娶她,万一将来闹起来,总归脸面有损。”
苏子煜话音未落,苏母犹犹豫豫地劝阻:“她父母双亡,孤零零一个人,用钱摆平不行吗?”
“妇人之仁不可取,孩儿若是来日成婚,又该如何向妻子交代。更何况我苏子煜在沪上声名显赫,温文尔雅的体面绝不可玷污。”
俊面阴鸷,冷眸寒瞳。
饶是苏母,亦被儿子的狠毒遽愕:“所以你的意思是——”
“杀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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