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漫长的一周，元宵那天学校放了假。每年春节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陈家，所以虞正新跟陈清约定好，元宵节会去虞家过。今年陈清跟虞正新吵了一架，外加又有虞渺月要复习功课这个完美的借口，陈清拒绝了虞正新聚餐的提议。
元宵那天不是周末，夫妻俩都要上班，家政阿姨还在假期中，虞渺月一觉睡醒，连碗热汤圆都没吃上。六九的天还是那么冷，虞渺月又想重新钻回被窝里，可肚子饿得直叫唤，她只得懒洋洋地刷牙洗脸，随便翻了点东西吃。吃饱之后又不能立刻回去睡觉，她干脆裹着厚厚的毯子坐在二楼阳台汲取些微弱的阳光，手里抱着英语单词簿，背一个单词，走一分钟神。
很快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要到中午的时间，她揉着眼睛看手机，手机里一万条未读消息，仿佛遭到了谁的爆破。
大半是群消息，乔曦拉了一个女生群，问大家想不想去看今年的元宵灯展。乔曦在言语跟行动上都是个巨人，连整套活动流程时间安排都直接贴在了群公告里。虞渺月睡眼惺忪，切出群去看陈清的短信，今天又要加班，让虞渺月自己去小区附近的店里点些菜吃，不要吃垃圾食品。
虞渺月撇撇嘴，只回了个“好”字。
群消息还在不停地弹着，响应乔曦的人非常多，尤其以胡欣雅为首。胡欣雅成绩一般，对高考成绩不抱任何期待，已经是随遇而安的状态，她常常挂在嘴边的，能考上一本就算胜利，二本绝对不亏。
紧跟在胡欣雅之后又有几人加入了活动，全都是好不容易说动了家长，在最后一天假期的放纵。虞渺月问丁思悠去不去，丁思悠回了她一个哭丧脸，说她被关押在家，能做完卷子就可喜可贺，根本没有时间出去。
虞渺月表示了惋惜，然后顺手回群里报了名，丁思悠咬牙切齿地给她发了七八个表情包，她一个个存了起来。
乔曦组的局，虞渺月其实也不太乐意去，但比起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在家里过节，隔着窗户看远在天边的烟花，虞渺月觉得这么点“个人恩怨”已经不能影响大局。何况乔曦在灯展前还组了饭局，虞渺月正愁晚上吃点什么，这下全解决了。
她给陈清打了电话汇报行程，不出所料挨了一顿批评，说她不务正业还想着玩。虞渺月好说歹说才让陈清同意她的出门申请，但条件是九点之前必须回家。
虞渺月挂断电话，主动在群里说，晚上的饮料她来请。
聚餐的一共就七八人，不确定的那个还在纠结是奔向小男友还是奔向好姐妹，被群里其他女同学一通鄙视，说她重色轻友。乔曦也被问到会不会带男朋友一起来，乔曦发了个流汗表情包，在群里说：“不带不带，带给你们看猴啊。”
“居然说自己男朋友是猴，我觉得乔曦非常有前途。”
“真不带啊，我们不会说什么的。马上都开学了，拼死拼活最后几个月，你们又不在一个学校，很难见面的吧？”
乔曦连着回了好几个“不带”，群里才停止了玩笑，开始讨论晚上的菜单。
虞渺月在这一点上倒是很能理解乔曦，她对霍星炎也是如此，不想他被班上同学过分关注，同学们的形容虽然直白但一针见血，那感觉的确很像……动物园里看猴。
明明霍星炎都不是她男朋友，跟乔曦不可比较。
她甩甩脑袋，说好的暂时不去多想霍星炎的事，怎么又开始想了。
她暂时屏蔽了群消息，泡了一桶泡面来吃，吃完之后又觉得身上很重的调料胡椒味，大白天洗了个澡。她也搞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个怎样的心态，偷偷翻了陈清扔在洗漱柜里的卷发棒跟夹板，对着镜子折腾头发。她第一次用，十分不熟练，好几回差点在头皮上烫一个疤。
她不敢继续造次，带着敬畏之心将夹板收回盒子，轻手轻脚放回抽屉，用尽了内心全部的尊重。
看着镜子里乱糟糟的头发，她庆幸自己没有一个去做艺术家或者美发师的梦想。
最后，她认命地梳回了马尾，一场闹剧终于结束。
约好的时间是四点半见，节日的位置难订，往后延都要排到七八点，等吃完饭黄花菜都要凉了。乔曦跟胡欣雅都已经到了，虞渺月排在第三，乔曦果然没有带着男朋友一起，虞渺月进包厢的时候，她正跟胡欣雅凑在一块看视频，似乎是国外一个女团的舞蹈。虞渺月记得以前听乔曦提起过，她一直都很想去跳舞，可是家里人觉得没有前途，不如本本分分地学习。
实际上现在去台上跳舞比大学生能赚钱得多。
虞渺月选了个位置坐下，也开始刷微博。她关注的博主都很喜欢发心灵鸡汤，她从中学了不少来给自己的小作文润色。老师说她的语文成绩已经不需要担心了，只要没有严重发挥失常，拿稳130分以上不在话下。
只不过虞渺月还抱有一些文学梦想，万一她撞了大运，以后高考满分作文选上能留下她的身影呢？
她转发了好几条微博，准备回头摘抄下来。
乔曦跟胡欣雅已经看完一支视频，胡欣雅欣赏不来，拒绝了乔曦二度分享，凑到虞渺月身边。虞渺月切出微博主页，淡定地点开大众点评：“等下喝点什么？”
“吃过再说吧，乔曦点的是套餐，里面有饮料，不喝也是浪费。”话是这么说，胡欣雅已经伸手在虞渺月的手机屏幕上拨了拨。
虞渺月拧了拧眉，正想把手机移开，胡欣雅的指尖停在了某家店铺上：“这家的哈密瓜奶茶据说很好喝。”
虞渺月低头一看，是没听过的品牌。现在做饮品生意的越来越多，不像她第一次喝的时候，就只知道口渴了，还有后来的“高奢”卡旺卡。
把这家店加入了收藏，其余同学也陆陆续续到场。最后那位难以抉择的同学还是决定了奔向男友，乔曦撇撇嘴，找服务生退了一份套餐。
聚餐的氛围很融洽，从校园里走出来，所有人都想和节日凑个热闹，虞渺月观察到每个人都花了点心思打扮自己，看来她在家那番折腾并不是不用功，虽然最后的结局并不是很美好。她惊讶于平日里素面朝天的同学竟然有一手不错的化妆技术，文化节的时候竟然还丝毫不暴露。
比起她们，她反而才是那个清汤寡水的小白花。
套餐都是提前备好的，上的也快，不一会儿就摆满了一整桌。饮料是去水吧台那里自选，一行人浩浩汤汤地去打水，留下虞渺月跟胡欣雅看包。
胡欣雅这才有机会问虞渺月：“你怎么会答应乔曦的，我还以为你们俩关系不太好，你不会来呢。”
虞渺月摆摆手：“都是同学，正好我也想看灯展，就来凑个热闹咯。”
“我看你也是心大……”胡欣雅笑笑，“以前中午吃饭，乔曦都要拉着我坐到你们附近，就是为了观察你跟那位……我那时候还说她纯属自虐，喜欢人家吧还要看他跟其他女生亲亲密密的。”
虞渺月咳了一声：“我们俩什么时候亲亲密密了？”
“哎呀，就是个夸张的说法嘛，你语文那么好，懂的。”胡欣雅眨眨眼，“但是我陪了她几次之后，又觉得她不像是她说的那种喜欢。我看乔曦跟她现在这个男友谈恋爱的状态就知道了，比起喜欢，更像是好奇。”
“……他有什么好好奇的地方。”
“因为他很特别啊。这个年纪的男生，多半都比较自我，哪有像他那样的，凡事都考虑到你。比我们低一届，却又格外成熟，我觉得他都能当你哥哥。”
虞渺月心道，他本来就比她大，只不过晚读书才成了学弟。
“我很看好你们的。虽然我们还是高中生说这种话很奇怪，但我很期待你们俩毕业之后能在一起。”
这话虞渺月可没法接。
看胡欣雅的样子还要再讲，虞渺月眉心一跳一跳。第一个出去端饮料的同学回了包厢，虞渺月如同看见救星般从椅子上弹起来，以生平最快的反应速度往外跑。
女同学愣住，甚至没来得及告诉虞渺月饮料区的方位，虞渺月就跑没了影子。
她诧异地看向胡欣雅：“她咋了，这么急？”
胡欣雅尴尬笑笑：“不知道呢。”
“她今天答应过来聚餐我都觉得很奇怪了，她这人吧，性格是不错，就是跟谁都不太亲近，就连丁思悠好像也只是关系稍微好点的朋友。不过也对，大部分时候他都跟低年级的那个男生在一块儿。”女同学放下水杯，摸了摸下巴，“不过那个男生，确实长得挺帅，个子又高，她的眼光不错的。”
“他们没有交往啦，就是邻居，小学开始就认识，算……青梅竹马？”
“这不就是小说里的标配男女主吗？”女同学言罢又摇摇头，“哦，也不一定，很多青梅竹马最后都分道扬镳了。”
胡欣雅轻轻捶了她一下：“你怎么还咒别人呢，不跟你说了，我也得去打水，渴死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