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双好看的眼睛。昨晚在便利店，和他目光撞上时，田予沁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着了什么魔。后来回去仔细想了想，她觉得是他的眼睛太勾人。
虽只是淡淡扫几秒，却好像会放光，不着痕迹地把她吸引过去，还要怨她禁不起诱惑。
刚刚的蓦然相视，让她更确信这一点。
但她是要脸的，被人撞见跟个狗仔似的偷窥，可不敢再多看什么。
而且他还轻蔑笑她，臊得她有那么点后悔，果然是好奇害死猫啊。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回到座位，端起柠檬气泡水喝两口缓下情绪，微微清爽在唇齿间嘶嘶蔓延开，将她因尴尬而生起的躁气悉数压下去，只剩酸甜的余味。
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刚刚弹琴的不是昨晚的美女学姐啊。
那个人，换女朋友了？这么快吗？
她发呆思考问题，陆何也在对着她发呆。
暖黄的餐厅内，头顶的内嵌射灯照在桌面上，安静中有丝诡异的浪漫。
应该是来错了地方，田予沁继续喝气泡水，觉得吃饭还是去嘈杂的火锅烧烤店更适合他们这样的关系。
陆何表现得自在多了，见她一直在喝东西，问要不要再点杯。
田予沁摇摇头，陆何忽然问：“你要弹钢琴吗？听说你也会？”
田予沁看向他，心念应该是听家长说的，但她没有展示的想法：“很久不弹了，不了。”
感觉气氛太冷，她随意聊几句：“你今天找我想说什么？”
“嗯？也没什么，改天再说吧。”陆何跳过话茬，切起牛排，让田予沁也吃啊，别光喝水。
“......”果然与她预料的一样，他只是找了个借口约她。
牛排口感中规中矩，其实不值菜单上的价，卖的都是环境罢了。但别人请客，田予沁还是捧场道：“挺好吃。”
收银台边，田予沁坚持要跟陆何AA，对着账单转了一半钱给他，他觉得太见外了，但也拗不过便收了。
吃了饭从商场走出来，陆何瞥见对面一家奶茶店，问田予沁喝不喝，她摇摇头，说不渴。
陆何眼皮眨了眨，把运动服拉链拉上去：“那打车回去？”
“好。”
打完车，陆何背身在看广告牌，田予沁便在边上等，有辆白车从面前经过。
车窗半开着，她看到又是那个人，副驾驶还坐着刚刚的卷发女生。
女生心情很好，撕开一袋薯片，往他嘴里塞了两片。
***
车辆驶入马路，俞钦看一眼导航，旁边周佳禾忍不住吐槽：“喂，俞钦，你要吃就自己拿，别总问我要。”
俞钦把着方向盘，觉得好笑，他没手啊，怎么自己吃？
这大小姐又起了脾气，开始蛮不讲理。
周佳禾说：“那你就别吃了，嘴怎么那么馋？”
俞钦白她一眼：“你在我车里吃这个，味那么大，还好意思不给我吃？”他嫌弃地把自己这边的车窗再摇些下去，不甘示弱地威胁道，“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
周佳禾不管他，咔吧咔吧嚼薯片，拉仇恨一样，故意弄出声音，她甚至把窗户摇了上去，说是风大太冷。
她知道俞钦是个纸老虎，也就只会嘴上这么唬人，真发火把她扔半道是不可能的。
果然，俞钦闭嘴了，侧过来瞪了瞪她，似乎在说“再理你我就去死”。
闷气生了会儿，车内安静不过一分钟，周佳禾刷刷手机，想起了正经事：“你怎么还没把视频发我啊？”
俞钦面无表情，心说是瞎还是聋？都说了在开车没手了。
“你自己找。”他丢去录视频的手机，倒也不是嫌弃，就是心里有一丢烦躁，“你拍这玩意儿真有人看？”
他这个门外汉都听得出来，周佳禾的弹琴水平不怎么样，但她非要录这东西做什么自媒体账号，他合理怀疑根本没人爱看，正想劝她换个赛道折腾，只听她对着视频尖叫：“俞钦！几分钟的视频你都录不好！我白弹了！”
俞钦被女高音震得眉头一皱，车刚好停在红灯档口，他向来不会跟人大吵大闹，甚至对方越是生气，他越平静。他一脸云淡风轻，大有置身事外的意思，劝周佳禾：“要不，你改唱歌？你刚那声差点给我的魂儿超度了。”
然而周佳禾可不买他的账，嘀嘀咕咕像在咒骂他，把视频往后拉，突然瞥见了画面里惊慌失措的女生，也是从这段起，视频的画面里完全没了她的脸，只能听得到隐隐的钢琴声。忽然一下子悟了出来：“你不是吧？你刚刚在拍女生？”
俞钦无语地白她，谁拍女生了？
周佳禾把视频往他眼前一摆，他扫了眼，前头绿灯，继续开车：“谁拍她，自己入的画。”
他还没说她来偷窥他呢，那眼神分明就是特意看他的，不过他懒得多事，回头要被吐槽自恋。
“喔，还挺漂亮的。”周佳禾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嘴上没把门儿，“对吧？”
俞钦冷淡瞥她，还有点诧异，哪里漂亮？男女审美差距这么大？
他说：“视频不满意就删了吧。”
周佳禾哦了声，这都拍砸了，留着确实没用，点了删除。
不过她突然察觉哪里不太对，因为俞钦的眉毛皱了又皱，他好像有心事，周佳禾猜想大概是他转专业的事跟家里谈不拢，转而安慰他，“你那事还棘手啊？你就先斩后奏，怕什么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俞钦眼尾不咸不淡地扫向她，他刚刚可没想这个，他只是在想今晚要不要回学校住。
周佳禾拍拍胸脯，相当有底气：“要是他们再因为这个断你生活费，你找我，我养你啊。”
“你拿什么养......”俞钦刚要感动，周佳禾从包里掏出一袋麻辣王子。
“......”
去他的感动，让他死好吗！？
把周佳禾送回家，俞钦回到市区。车停在路边，车里的辣条味始终散不去，他叹声气，真服了周佳禾，撺掇他造反那么起劲，结果自己可怂了，连回家吃垃圾食品都不敢，非在他车里解馋。
手机有未接来电，他看到名字，不想回，关了屏幕往外面小区大门看。
他家几口人分散住在几处。
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各忙各的，他爸成天在医院待着，同城半年不见都有可能，有时候他觉得他要是想见他爸，估计得去医院挂个号。他妈同样是个工作狂，年轻那会儿就是如此，要么在公司加班，要么出差满世界飞，所以他们为了通勤都住单位附近。
他以前跟爷爷奶奶住在城东，几个月前搬到市区这边的空房独居，主要是因为学校在城西，这样生活更方便。当然，开学后他也有住宿，晚上可以选择回学校。
虽然父母忙于工作，顾不了他的日常生活，在学业上却对他的要求很高，尤其是在他的人生节点上。比如中考，高考选专业，从来不会理睬他喜欢什么。
他从小就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喜好不重要。因为父母的口头禅很统一：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他们只管发布命令，他执行就好。
很多时候，他爸的旨意会通过他妈来传达，传达出现问题，他爸才会出面，刚刚那电话就是他妈打来的。
他并不好奇他们是不是又有新计划，偶尔还希望他们能给他生个弟弟妹妹，拜托去练小号吧，别折腾他这大号了。
但以他父母那名存实亡的婚姻，大概是练不出来了。
俞钦把车停回小区车库，静谧的夜把孤独无限放大，他突然不想一个人住，于是坐地铁返回学校。
***
陶歆扯下耳机，问田予沁的约会感受。
田予沁脱掉外套，挂到挂衣钩上再次澄清：“真的不是约会，就是吃个饭。”
旁边敷面膜的谭侨薇，动作顿了顿，转过来看她：“你们去吃什么了？”
“本来吃中餐，人太多了，换了西餐。”田予沁说。
谭侨薇转回去撕面膜扔进垃圾桶，去水池洗脸。
陶歆刷着手机，突然开启闲聊，点评起食堂：“姐妹们，测评消息来了，咱学校民族餐厅最好吃，二、四勉强凑合，十食堂难吃，但最难吃的还是八食堂。”说起八食堂，她的吐槽**拉满，“那叫给人吃的吗？我们又不是猪！不对，猪也没那么不挑！”
“有那么夸张吗？”田予沁问。
“你吃一次就知道食堂阿姨有多爱你了。”
“此话怎讲？”
“菜汤里的虫是怕你营养不良，专门为你补充的蛋白质。”
“......”
那还是算了。
闲扯几句，离熄灯不到一个小时，田予沁把睡衣从衣柜里取出来，陶歆又把话题拉回去：“以我追星多年的审美来看，陆何的脸应该能算新一届校草吧？哪天要是有投票，我愿意投他。”
田予沁没说话，默默拿出毛巾，转回去稍稍想了下，有吗？
她抱着盆往卫生间走，心里觉得今天再次撞见的那个人在外貌上更胜一筹。
但她又一想，那人换女朋友好勤，才一天就换人了。
滥情的可不是好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