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老师来问采访进度是否顺利,虽然下周五才交稿,老师没有催促的意思,但田予沁立刻上了心。
早餐后,她坐在桌前对着简历上留的联系方式找人。
先在微信输入电话号码查找账号,结果查无此号,她改发短信,在短信里非常正式地编辑了一条说明来意的简讯,静静等待了半个小时,照旧石沉大海。
简历上还留了个邮箱地址,田予沁盯着那地址看了几分钟,摇摇头觉得没什么用,等到九点五十下课时间一到,拨通了手机。
结果响了半天没人接,她不死心地再拨一遍,最后还是没接。
可能真的忙?
她决定等到中午再说。
***
俞钦正在电脑前看英文期刊,屏幕顶端的微信图标旁冒出数字提示。
MC:看,哥们儿这星轨拍得有水平吧?顶不顶!
丁默川连发十几张摄影图,洋洋自得地在后面添了几个表情,对这次的成果相当满意。
俞钦放大图片,眉毛稍稍上扬,还不赖。
果真如丁默川所言,在连续两次失败后,终于拍出了无可挑剔的星轨图。
星轨是指恒星的移动轨迹,但人无法在夜空下直接看到其缓慢旋转的景象,可以用长曝光的方式来得到星轨照片,最后呈现在图片上就像一个个圆弧在同中心转圈慢移。
这种拍摄对环境的要求很高,最好在日落后远离喧嚣的城市取景。
为此,丁默川特意跑到乡下姥姥家住了几天,终于在弦月夜晚拍摄成功。
MC:怎么样,说句话。
俞钦看他拍了拍自己的头像,隔一会儿又拍,邀功似的。
YQ:挺好,换设备了?
他们三岁就认识了,那会儿丁默川也住在城东,他们幼儿园和小学都在一块。丁父早年从美院毕业,是个怀才不遇的画家,但丁默川小学三年级那年,丁啸白凭借乡土系列画作夺得大奖,就这么在画坛迅速崛起,名利双收。
丁默川初中随丁啸白搬去了书画院附近。不过虽然距离远了,他们这友情始终没散。
丁默川考的是艺术学院,学摄影,把兴趣发展成事业。
俞钦羡慕过,丁默川则安慰他,人总是互相羡慕的嘛,你看你羡慕我能自由追梦,但我羡慕你有张能招蜂引蝶的脸。
“......”
俞钦挺无奈,有种你跟人聊梦想,人却跟你扯皮囊的感觉,不过朋友之间,插科打诨常有,谁都不会较真。
MC:没呢,我回头再去老头面前装装孙子,大不了磕个头,给咱求个新设备。
“......”
丁默川管丁啸白叫丁老头,两人就像朋友,说起话来也是没规没矩的。
俞钦手搭在键盘上,输入框打了一句话:我妈有找你吗?
他手指在回车键上犹豫,点完发送,那头同一时间发来一句话——
MC:你跟林阿姨吵架了?她问我你在干什么。
YQ:没吵。
顶多是觉得想办法敷衍也挺烦的,所以干脆无视。
而林玲收不到他的回复就会去找他周围的朋友打探,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家丑,他不介意外扬。
MC:那行,你晚点回她个电话?
YQ:嗯。
MC:转专业的事定了没?
YQ:定了,下学期我直接申请。
丁默川发来一个大拇指以表敬佩,俞钦这人不会打无准备的仗,而他父母又是硬茬,因此这样一来,明年铁定要有场腥风血雨了。
MC:今晚去帮周大小姐录钢琴曲,一块?
俞钦看到钢琴曲三个字顿时感到疲惫,周佳禾总是爱折腾,并且每件事都是临时起意,也不知道这个自媒体计划能坚持多久。
他随口说谢邀,有课去不了,余光瞥了眼电脑上的课程表,还真有课,直接截图发过去,表示这课逃不了。
丁默川一看是通识课,刚想说这有什么不能逃的,结果看到课名,得,天文系开的课,啥也不用说了,天王老子来了他都得去。
俞钦站在床头,伸手摸到上铺枕头下边被他静音很久的手机,看到未接来电时心头闪过不耐,再看发现是陌生号码。
这种情况他一般不会搭理,直到打开短信,明白了这个人为什么要找他。
事实上,他没有想当新生代表,这件事是林玲要求的,当然也是俞远的意思。他们说这是份荣誉,与其把精力放在那些虚头巴脑的事上,不如做点实际有意义的,这才是为了他好。他抱着“我去报名可以,但选不上可不关我事”的想法,随便写了个发言稿交差。
没想到还是选上了,负责的老师帮他大修了发言稿,想来可能是那份简历的作用。
随便吧,他想。如果必须参加,那就参加,没什么影响。
***
吃完午饭回到宿舍,田予沁看到对方回给她的两字短信:随便。
随便?她反复想了想,辨析不出对方这两个字什么意思。
随便采访?随便约时间?随时随地听安排?
随便个鬼啦,她在心里骂了句,好脾气地打了个电话去。
响了三四声,对方接了。这会儿接电话还挺迅速的,田予沁内心对他有一丢改观。
然而改观得太早。电话通了后,田予沁说:“同学,你好。”
空气凝滞了一般,那边竟没有任何回应。
尴尬等待一会儿。
田予沁简直一头雾水,搞不清状况:“喂?喂?俞钦同学,在吗?”
电话没通?
田予沁从耳边拿开手机检查,按道理应该是接通了。
不吱声什么意思,莫非新生代表哑了?
“嗯。”俞钦惜字如金地回了声。
田予沁抿抿唇,没哑就成,接着通话,似乎怕想说的话说不完,口条顺畅地开门见山:“哦哦,同学你在呀,我是校记者团的,下周五有新生典礼,我们需要提前做个访谈,把文字稿准备出来,你看你哪天比较空呢?”
“不知道。”
“......”
他的声音冷淡低沉,单听声线很有磁性,还带着那么点倔强,挺独特的腔调。
冷酷,漠然,话里有股“没得商量”的果决,仿佛他做了决定,旁人就别想他有所让步。
——不好对付啊。
这情况倒出乎意料,田予沁欲言又止,该说什么好?
流动的电波中辨不出情绪,但俞钦隐隐听到她在电话那头叹了气。
他语调平缓:“真的,不知道。”
没有别的意思,仅仅是不爱做这种不确定的承诺。
田予沁扶额仰在椅背上,定定神,还是想好好沟通:“好的呢,那这周末可以吗?”
周末肯定没课,田予沁贴心为他考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想麻烦他来对课表了,就挑个大家肯定不忙的时间。
俞钦没回答,周末他是要回城东吃饭的。
思索片刻,他开口:“等我有空再联系你?”
田予沁呃了声,这意思好像.....也不是完全不配合。
“好的呢。”田予沁接受他的提议,“那我能加你个微信吗?方便工作。”
他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好像在思考,又像是种默认。
一种别扭的感觉在空间里渐渐蔓延,简直沟通不下去。
田予沁只好自行缓解尴尬,趁早结束这通电话:“等你的消息哦,拜拜。”
挂了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她预感这采访不会顺利。
谭侨薇叉着水果吃,乐不可支:“沁沁,你刚刚好像个客服。”
田予沁嗯嗯点头,卑微就对了。老师说她有很好的沟通能力,但她觉得自己只是为了完成目标在装小白兔,装得比别人更好点而已。
这个技能,她可是从小练就的,能不好吗?
陶歆用没插电的夹板夹她乱飞的刘海,闻言也转过来搭话:“新生代表肯定是个大学霸吧?”
问完觉得是句废话,如果不是成绩优异,怎么可能选得上代表。
“所以这种人高冷一点,情有可原。”陶歆拉着头发,重回她最有兴趣的领域,“尤其这种越高冷的,越帅。”
她眨巴眼睛来求证:“是不是个大帅比?”
上学时,有两类男生会引发女生注意,一是长得很好看,二是成绩特好。如果两者兼备,那可谓万里挑一,这类神仙身在高处,又受追捧,大概难懂人间疾苦。
田予沁调出那份资料介绍,对着那张稚嫩的初中脸摇摇头:“看不出来。”
底子还行,就是给人感觉毛还没长齐呢。
不过他的声音,田予沁回味耳边那几句话,听起来或许真是个帅哥。
总不能是个声音杀手吧?
***
午睡竟然一觉睡到傍晚,田予沁收拾收拾准备先去吃晚饭,脑袋还晕晕沉沉的,想起今晚有通识课,记好教室,桌上的手机震了下。
点开一看,不得了。新生代表竟然主动搜索手机号加她微信。
这就有意思了。她突然觉得这人在两级蹦跶,一会儿有距离感,一会儿又有配合的意思。
偏不告诉你他怎么想的。
他的微信名就是名字缩写,而头像是个白色背景的笑脸简笔图。
看上去,倒也不像是个高冷的。
她添加了好友,打了声招呼,跟他说,有空的时候随时联系她。
他回:好。
网络沟通确实比电话更方便,田予沁把采访问题提纲发给他,问他对采访有什么要求。
那边回得也快。
YQ:没有。
YQ:随便。
......
田予沁怀疑他根本没点开看,默默念了句,好吧。
还是挺有距离感的,反正不管说什么,都有种随便吧,怎么都可以的意思。
通识课是针对全校开设的大课,人数很多,安排在阶梯教室。
田予沁到的时候,教室已经有一大半人了,估计是因为第一次上课,能来的都来了。
她站着扫视一圈,没发现个眼熟的面孔,到第一排中间找了个空座,拿出笔和本子,打算听课时做课堂笔记。
她不一定能听懂,但上课的态度很端正,习惯于坐在第一排有个好处,能够约束自己玩手机,至少这学费是真赚回来了。
离上课还有八分钟,她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准备找点乐子,于是在空白纸上画画。
说起来她是有部分才艺的,除了音乐,她还练过几年民族舞,七八年美术,但都没往专业上发展,导致现在属于有基础但都不精通的状况。
田予沁啊,学东西很有毅力。
这句话是她父母问老师她是否有艺术天赋时,老师给的评价。
学得好不好,说不上来,但天赋不够是真的。
她简单画完一只校园小猫,是上课前她在路上碰到的狸花猫。
手撑着头欣赏时,教室后排有一阵骚动,她看一眼前面,老师还没到,转头去看怎么回事。
然而那群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她。
田予沁懵了下,看她干什么?她没做什么引人注目的事啊。
随后她在那阵骚动夹杂的窃窃私语中察觉到右边坐过来了一个人。
这人,长了张足以引起全教室异性关注的脸。
前面修了下,因为第一次写这种群像,视角问题需要时间想一想,所以会尽量保证日更,但每天更新时间不定,会在零点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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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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