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危机四伏

窗外明月皎洁,枯叶随微风飘零,又与细雪一同飘落进屋子,屋里昏暗冷清,唯有烛台上的焰火微微摇晃,江媣坐于桌前,神情冷淡。

她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无聊的轻敲茶盘,她半阖眸子,远处看,像是昏昏欲睡的模样。

楼外传来声声鸡鸣叫唤,轻轻地,掩藏在众府邸之后。

江媣振作起来,惺忪的眸子一亮,她起身举起莲花烛台,烛台上的火舌摇晃地越发厉害,漆黑一片中,比方才更加炽热。

宁州的隆冬比京城更甚,那抹跳动的焰火为周身平添了暖意,驱散了寒冷。

江媣站在木门前,漆黑的夜里,总将人的感知尽数扩大。她将烛台往前凑了凑,照亮门前的牌子,她稳下心,推门而入。

“嘎吱”一声,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在烛火周围似乎有层层细小的白絮,江媣挥了挥面前,方走进屋。

她大致瞄了一眼,屋内陈设与她的一间并无不同,只是这间许是许久未有人打扫,漆棕蟠龙方角桌上铺了淡淡一层灰尘,清晰可见。

雕窗是开着的,月色蔓延,攀上古朴的柜子,木柜旁是一个江南烟台花瓷。

花瓷模样标志,在银白的月光下,瓷上的持伞女子衣角掀起宛若勾起一笑,在沥沥烟雨中只留下一抹背影。

江媣看得入神,倏尔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她赶紧凑近一瞧。

在烛光灯下,青瓷晕起圈圈暗淡的葵黄,光滑细腻的瓷身顷刻云散。画上女子身旁的桥梁隐约蔓上五个字。

霁月山,孩童。

江媣轻蹙秀眉,倾身想要看得再清晰些,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一惊,赶紧吹灭了手中的烛台,周身恢复黑暗,银白的月光成为暗夜中唯一的慰藉。

“客官,这屋子进不得!”是先前的小二。

“咱也只是个寻常做生意的小贩,这官府的事哪是我们能插手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样客官,今儿就不收您钱了,您呀,去楼下寻个房间将就一下,明儿就有新的房间了,您看成不成?”

又是熙熙囔囔一阵,约莫一刻钟,走廊又恢复了平静。江媣有些站麻了,她弯腰揉揉腿,好让它尽快恢复。

眼下烛台熄灭,她只得借着微弱的月光,将剩下的地方翻找了一遍。

其余的地方也没有收获。她按下气,重新拿起烛台,轻悄悄推开门。

长壁漆黑一片,先前尚有烛光,能照亮前方的路,江媣不至于害怕,如今摸黑,她咽下口水,手扶着墙走过去。

两间房之间隔的不远,但黑夜笼罩下,她走得极慢,手摩挲着粗糙的墙壁,块状分明的红砖一块块在她掌心掠过。

地上铺着石青绒毯,周身静悄悄地,描金玉兰锦鞋踏在地毯上,静得没有一丝声音,但江媣直觉着心跳加快,好似有人正猫眼窥视这一切。

直到江媣推开房门,身后都没有动静传来,那阵不安感在合上木门后悄然褪去。她长舒一口气,额间隐隐冒出微汗。

窗外天色冉起淡淡曙光,寅时了。她突然感到倦意,直直往床畔走去,抬手撩下帘子,蚕帘倾泻而下。

又是“吱呀”一声,长廊上的黑影缓步走进来,窗半阖着,一些微光将他照亮,一条拉长的斜影,是陌生的面孔,他静静走向床铺,脸上杀意显露。

抬手间,他左手高举匕首,在冷夜里,散发银光。一般客栈到了此时,鲜少有人会出现,连小二也睡了去。

冷寂的走廊突然出现零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几个男人的声音。

“奇了怪了,客栈咋没人啊。都不做生意了吗?”

“眼下寅时,哪有人在,怕是小二都睡着喽。”

又有一个男人开口:“那咱们岂不是要露宿街头。”

几道声音越走越近,门还半掩着,再往前走几步,如此场景就暴露在大伙视野。

黑影俨然一顿,手中的匕首迟迟下不去,他暗骂一声,随即将匕首重新放入衣襟里,面上堆出笑意,快步走出阖上木门。

走廊上的几个男人一见,将他视为救星,纷纷走上前:“兄弟,你可曾见到过店小二?”

看清来人,黑影顿时感觉自己的选择有多么正确,几个男人身材魁梧,宽脸炯目,粗糙的手指上摩挲出好几个老茧。

“小二已经歇息了,鄙人是这家客栈的掌柜,姓李。”李掌柜笑得温和,压低声音,“诸位随鄙人去二楼,这一层已经没有空房了。”

“贵客们动作轻点,莫要吵醒其他客人了。”

男人们欸了一声,跟着下了楼。

此时,帐中的女子缓缓睁开眸子,手里的淡黄纸包晕开点点深色圆斑,里面的迷药紧紧贴着纸糊,安然睡去。

古色古香的长廊里,李掌柜手持昏黄的如意八角灯笼,笑的和煦,楼梯口挂满了朱红小灯笼,亮堂堂的,衬得二楼的尽头幽森可怖。

李掌柜站在门前,转头对上身后几个男人的视线,手中一大串钥匙发出“铃哐”响声,他举起灯笼身子往前凑近,试图看清是哪枚钥匙。

李掌柜的身子有些发福,个头矮小。但毕竟人靠衣装马靠鞍,再臃肿的身体穿上华服都显得几分富态。

李掌柜还在找钥匙,他眯着眼手里的声音越发大起来,在幽静的长廊里,似黑白无常拖地的镰刀。

陈绍想到这直打哆嗦,他出言缓和了氛围:“我也想像掌柜这般做个东家,省清还赚钱。”

李掌柜闻言手顿了顿,终于翻出钥匙,他边打开门边道:“久等了诸位贵客。”

“嗐。”陈绍接过他手中的铁钥匙,手指下意识摩挲,上边凹凸不平,宛如一条蜿蜒流转的溪河。

李掌柜离开的脚步一顿,突然转头,眼里像是淬了毒的蛇,陈绍一惊,就听那道低沉浑厚的男声往耳畔袭来。

“小兄弟,你们几个怎么这么晚来客栈?”李掌柜像是随口一问,“瞧得面生,外乡人吗?”

见到陈绍愣住,他又匆匆补充道:“客栈要做记录的,最近外边乱,以防用心不良之人藏在,让这儿的客人安全收到了危险。”

陈绍舒口气,他答道:“我们几个昨儿进城,刚谈完生意,想不到那桩生意谈得这么顺利,瞧得天还未亮,就先找个客栈住下,玩几天再回去。老板真是好眼力。”

李掌柜听后笑着摇头,往明亮的楼梯间走去。“嗒嗒”的声音愈远,陈绍终于阖上木门,剩下几个男人站在身侧,目光复杂的看向陈绍。

“老大,李掌柜有问题吗?”

陈绍没有直接回答,他站在窗前,借着月光终于看清钥匙上的图纹,是条吐着信子的蟒蛇。

“头儿既然让我们查这家客栈,那我们就不该放过客栈中的每一个人。”

“小四,你去查掌柜的房间在哪,如果不是三楼那间,就连同一起查了。”

“是。”

天明,春谱刚推开门,就看见江媣正屈膝摸着青瓷,神情认真。

春谱欲言又止,身后的秋傅轻拍她的肩:“怎么堵在这?”

“公主,你在干嘛呀?”秋傅面露疑惑,放下手中的食盒,将里面的菜肴拿出来,“奴婢方才去楼下买的,虽比不上府里,不过奴婢瞧着这小粥还不错。”

雕方桌上零零散散铺了四五道小菜,有鲜味八宝粥,豆花儿,胡饼……

“公主,快来尝尝这道桂花糕,奴婢排了好些时候呢。”秋傅说着面露苦涩,回忆起今早,“唉,那劳子瓷青铺子实在热闹,桂花糕的铺子就在旁边,早上呀全是个人,害的我还排错了地儿。”

江媣将瓷青转了个圈才看到最下面有店铺的记名,樾璱馆。

她起身拍拍衣裳,眉目柔和,笑道:“是吗?瓷青店叫什么?”

秋傅坐下,拾起筷子,听到江媣的问话顿了顿,努力思考了一番后:“唔,好像叫做樾璱馆。”

“樾璱馆?”江媣神情一顿,春谱手捧着盆子,铜盆里的温水随江媣动作泛起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

“怎么,公主听过?”春谱将素色手绢递过去,自己也坐在江媣另一侧。

江媣掀开杯盏,轻抿一口茶,目光瞧见宝蓝描花盖头上映着淡淡一层红字樾璱馆,心下了然:“瞧这,不就是樾璱馆?”

“可不是!奴婢那会就问了旁边的婶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买瓷器。”秋傅凑近对面的二人,眉头挑起,“你们猜怎么着?”

秋傅也没等她们开口,只自顾自回答:“这樾璱馆可以在瓷器上无中生有!不过仅限冬天,说过了这两个月再卖可就要过一年喽。”

“怪不得这么多人上赶着买。”春谱恍然大悟,转头看向江媣,目光雀跃,“公主,咱回去也做个店铺吧,这种生意法子奴婢学会了。”

江媣本来听得入神,乍一听春谱讲的话,顿时噗嗤一声,肩膀微微发颤,只得点头。

外面的羲日扬起,暖阳透着雕窗一股劲泄进来,江媣托起瓷碗,勺子和瓷底发出“叮啷”响声,二者像是在宣誓主权,谁也不让过谁,目光投向那抹红字,声音明亮柔和:“待会去樾璱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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