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动腾空的感觉吓坏了赵若涵，她的心马上要跳出来了，双手本能的想抓住什么东西来确保自己安全，结果就是双手猛地扣住了陆绎的肩膀，隔着衬衣，她依然能感觉到陆绎肌肉瞬间激烈的跳动，他也应该和自己一样紧张吧。
两人距离近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还好不是白天，有了黑暗的掩饰，看不清彼此的表情，这就避免了许多尴尬。
陆绎把赵若涵放下来的时候，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还算他们幸运，跳下来的地方是块平摊的菜地，没有什么障碍物。
赵若涵想对陆绎说声谢谢，考虑到眼前的形势，就什么也没说。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里走，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排排的房子，和村里的房子一样高，不知道是瓦房还是泥坯房，校园里栽着一棵棵的树木，不知道是杨树还是柳树，或者是梧桐树，不过从树干粗细的程度，这些树木也有些年头了。
校园不是很大，从南到北一共也就4排房子，如果是白天，站在中间的话就能看到学校的各个角落。
此时的校园里没有学生，没有老师，有的只是房子和树木，但是却能让人感觉到深深的文化沉淀，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饱含了师长的尊尊教导，侵染了父母和学生对未来的殷切希望。
陆绎没有说话，他在想，如此神圣纯洁的殿堂，如今他这个手上粘了无数人鲜血的“杀人利刃”站在这，算不算是一种对文化、对读书人的辱没。
这个校园甚至还没有大街另一头的长丰镇中学，高一高二两个班的学生加起来也才200来人，而他们长丰镇中学的学生就有600人呢。
每年全县四所高中，录取的新生名额甚至还不到500人，但是全县中二参加考试的学生可是有五六千人，能被录取者还不到十分之一，他们这一届300来人，最终能踏入高中大门的也就20来人，往大了说，就是整个长丰镇公社能考上的也就二十来人。
赵若涵轻轻的对陆绎说：“全县5、6000考生，结果录取的还不到500人，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在陆绎看来，赵若涵他们也太脆弱了，这才算是他们人生的一场小考试罢了，要是之前科举制度下的读书人也像现在的学生一样脆弱，那他们注定不会有金榜题名的那一天。
陆绎说：“和之前的科举制度相比较的话，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了。如果一个县城每年录取500名高中生就算是千军万马过独木的话，那之前三年一次的乡试、会试乃至殿试，岂不是鲤鱼跃龙门了，特别是会试，全国所有省份的考生齐聚京城，最后考中贡士的才了了二三百人。和他们比一比，现在的学生就幸运的太多了。”
现在的初中考高中的难度连童生考秀才的难度都比不了，不要以为没有功名的学子都可以称为童生，一个学子只有经过了县试和府试后才被称为童生，就连最初的县试都是由一县最高长官知县亲自主持，更别说是以后的院试、乡试和会试了，一场比一场难度更大。
赵若涵很好奇，陆绎怎么就知道的这么详细，于是她忍不住说：“对于古代的科举，我只是在戏里听到过，都是什么穷酸秀才和大家小姐私定终身，不过被岳父嫌弃，之后发奋图强，进京赶考，一举考到头名状元，然后锦衣还乡。”
听了赵若涵的话，陆绎整个人都快要绷不住了，这些写戏本子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人，他们到底有没有常识，或者是就是故意这样妖言惑众，看来他必须要纠正一下赵若涵这个错误的认知。
“第一，秀才并不穷，秀才这个头衔，是进入士大夫阶层的最低门坎，成为秀才即代表有了功名在身，在地方上受到一定的尊重，还有各种特权，例如免除差徭，无论他名下有多少地，都可以不交税，不纳粮，你自己想想看，和普通人比起来，他穷吗？”
想都不用想，不穷啊。
陆绎接着说：“第二，秀才一个外男是怎么认识富贵人家养在深闺里面的闺阁千金的，但凡是略有资产的人家，女孩跟前必定会有好几个丫鬟婆子，如果是要出门，还有车马随从，他们是怎么拜托那么多人私会的。”
是啊，千金小姐到底是怎么撇开那么多人的。
“真正富贵人家的女儿那都是望着富贵人家的公子去的，如果是你，会放着和你门当户对，相貌和品行还不错的公子不选，去选一个比你身份低很多的人吗？写这些书的人必定是一生都碌碌无为，甚至连个秀才都不是，却还在肖想人家娇生惯养的千金，当真可笑。要真是一个女子来写书，那必定是在诗会上，或者是马球场上和一个世家公子一见钟情，接着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进门。聘为妻，奔为妾，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才是妻，哪怕是两情相悦，海誓山盟也是妾，一个千金小姐，放着富贵人家的正妻不做，去给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男人当妾，要是你，你会吗？”
这下，赵若涵只剩下摇头了。
“第三，一个秀才哪来的资格去京城参加会试，他先把三年一次的乡试考了，中了举人再谈进京的资格吧，如果一个人中了举还没有娶妻的话，那他就已经是很多官员眼里乘龙快婿的人选了，还用的着去和人私会吗？”
还没等陆绎说第四，远处突然有了动静，一道手电筒的光照了过来，“什么人？”
这下赵若涵慌了，肯定是门卫那老头，被抓住送派出所就严重了，两人直接往围墙边飞奔。
陆绎看赵若涵跑的慢，索性伸手拉住她一起往前跑，这时候，手电筒的光都照到他们身上了。
到了围墙边上，和翻过来的时候一样，陆绎先登上去，再来拉赵若涵，灯光越来越近，门卫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赵若涵真是害怕了，手都是抖的。
“不用怕，他一个老头不敢真的过来的，把手伸过来！”
陆绎一把抓住了赵若涵的手，这下，赵若涵才真的平静下来。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大晚上的，一男一女都跑到校园里来了，村里的麦秸垛都不够用了吗？”
门卫老头一顿数落，看着他们两个翻过墙头，也就不在追了。
翻出围墙之后，两人一直往前跑，直到出了长丰镇，到了河堤上才停下来。
今天晚上还真是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又惊险又刺激，这是赵若涵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如果不是陆绎，她根本没有机会知道她喜欢这种感觉。
赵若涵跑的太急，嗓子眼直冒火，气儿都还不过来了，却还是在说：“刚才我都快被吓死了。”
陆绎看上去要比她好太多，基本上没有什么反应，“他也就是吓唬吓唬我们，不敢真的追上来的。”
赵若涵突然想起一个成语，虽然不恰当，就当是讲个笑话了，“是不是门卫他老人家也学过兵法，知道穷寇莫追？”
赵若涵略显开玩笑的语气还是把陆绎逗笑了，用穷寇来调侃自己，也亏她想的出来。
......
等赵若涵到家的时候，赵宝安还没有休息，熄了灯在院子里锤麦子。
赵若涵问：“爸，你怎么还没睡？”
赵宝安回答：“你都还没有回来，爸怎么能睡的着！”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赵若涵心里暖烘烘的，她既不是家里的老大，也不是男孩，也不是老小，兄弟姐妹四个当中，是最容易被忽略的那一个。
有时候她吃没吃饭，晚上回家没有回家，爸妈甚至都没有注意到。
难过的时候，有时候她会想，是不是爸妈心里根本就没有她，就当是多了一个任务，把她养大就算任务完成了，这个过程中也不管她生病不生病，难过不难过。
实际上她也明白，就是一个母鸡，孵出一窝小鸡仔，老母鸡也并不是每一个都能注意的到的，只管给小鸡们刨吃的。
做父母的也是一样的吧，不是不爱，是精力有限，爱不过来。他们天不亮就出门，天黑才回来，整天忙忙碌碌，才勉勉强强养活一家人，哪里还有心思管她啊。
想通了，也就不难受了，爸妈是关心她的，只是没有哥哥和妹妹的关心多而已，五根手指头还不一样长呢。
“爸，您赶紧收拾收拾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知道了，这就睡，你也睡吧。”
按理说，白天累了一天，晚上又走了那么远的路，赵若涵应该很累的，不过，现实却正好相反，她很精神，全身的细胞都处在一个极度亢奋的状态，她一点都不困。
她开始洗脸、漱口、洗澡、洗衣服，一直把自己折腾的筋疲力竭才罢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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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