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年初和司徒无眠就这样被带去了休息的地方,而温夫人先跟着薛雄一起去巡视金矿,交代朝廷对加工的要求。
温夫人不放心司徒无眠,虽说金矿里里外外都有侍卫把守,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她还是将两个侍卫留下来照看司徒无眠。
给两个孩子休息的地方是一个狭小的房间,像是单独开辟出来的,还有一张床榻可以睡上去,温夫人留下来的侍卫跟着两个孩子进了房间里,而薛雄指派的侍卫则守在门口。
龚年初拿出藏在袖子里的地图,他们现在待的这个地方其实离洞口并不远,而发现尸骨的地方也就在附近。
金矿里有不少采矿的工人,当日亲眼目睹尸骨挖掘的人不在少数,采矿工人一般都在洞后方,如果想要接近他们,必须要去到后面。
如果想要在陌生的金矿里找到知情的工人,是一件简单而又困难的事情。
门口的两个侍卫很好解决,龚年初向沈海棠使了眼色,他便悄悄准备好了迷药,在那两个侍卫面前一晃悠,便让他们中了药,昏了过去。
陶善和沈海棠将他们拖进了里面,换上了金矿内侍卫的衣服,顺便还把他们的令牌占为己有。
有了令牌,也能方便通行。
“小哥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呀,这金矿里面怎么一股阴森森的感觉。”司徒无眠抱着胳膊,身子忍不住发抖,他穿的衣服也并不厚,金矿里的温度比外面是要低上一些。
他忍了很久,现在才敢说出来。
“我们要去洞后面找知情的采矿工人,最好能在温夫人巡视完之前找到那副被挖出来的枯骨。”龚年初拍了拍司徒无眠的肩膀,抿唇将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披到他的身上。
“你忍耐一下,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龚年初比司徒无眠要敦实一些,小小的身体里有无穷的热量,所以少穿一些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碍,而且龚年初最近觉得身体里的内力似乎慢慢回转了一些。
他看着自己的小肉手,身体里似乎发生了一些特别的变化,不过因为忙于金矿的事情,让他没有时间去探究。
哪怕他变成了孩童,只要内力尚存,这也是一件好事。
”嗯,小哥哥,我觉得那个地方的阴气特别重,我一看到那里就觉得不舒服。“司徒无眠感觉身上暖和了一些,他抬起小手指了一个方向。
龚年初这时不禁想起老一辈人所说的,幼童可以感应到成人感觉不到的东西,而且小孩子最容易遭受阴气的侵扰。
“沈海棠,你跟我去那个方向看看,陶善,你留下来保护这小家伙,一旦暴露,就立马带着这个小家伙逃出去,不要回头管我们。”
龚年初这样说,就是想要自己和沈海棠去探险了,陶善有些不服气,他的职责是保护指挥使,指挥使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何时竟要派来保护一个怕冷的小娃娃。
但是龚年初意已决。
沈海棠没有武功,真的能保护好指挥使吗?陶善皱起眉梢,隐隐担心起来。
司徒无眠不知道小哥哥想要去干什么,可心里也忍不住砰砰跳起来。
小哥哥专门去阴气重的地方,是去寻什么人的尸骨吗?
龚年初手上没有金矿的详细地图,所以他并不知道这条路能通到哪里,不过就算万一遇上巡逻的侍卫,沈海棠从那两个真侍卫身上拿的令牌应该也能糊弄过去。
就在他们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时候,龚年初忽然发现洞墙上折射出一个人长长的影子,他拦住沈海棠的步伐,两个人一同慢慢的往后退。
“大人,您就安心的去吧,每年俺都会为您烧香供奉,您帮俺的大恩大德,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要怪就怪...”
“谁?!”
龚年初想要继续听那个人说下去,可谁曾想金矿里的零碎的石子太多,他不小心踩到,暴露了位置。
将计就计,龚年初往前走,看清了说话人的相貌。
那人大概四十岁,皮肤黝黑,是采矿工人的打扮,在看到他们一大一小后,眼神立即警惕了起来。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来这里?俺警告你们,就算把这件事告到薛大人那里都没有用,谢大人对俺有恩,俺只要活着,就不会忘记他,公道自在人心!”
不知是太淳朴,还是另怀诡计,只三言两语,这人便自爆了家门,龚年初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曾想和尸骨有关系的人就在眼前。
那采矿工人见沈海棠穿着金矿侍卫的衣服,龚年初身上又是新换的华贵衣裳,他才绷住的姿态没一会儿就全数崩盘。
他跪在地上,朝着龚年初磕头,“这位小公子,求您别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金矿里不准祭拜的规矩俺懂,但是谢大人真的死不瞑目,那么好的一个人,其实就算薛大人不查,俺也理解,但是俺们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念着谢大人的。”
“前端日子里,在金矿里挖出来的那具骸骨,就是你口中的谢大人?”龚年初一语中的。
他这句话问出来,那采矿工人才知道自己是不打自招,面前的这个人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说的那件事。
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孩子,但是采矿工人却觉得那张稚嫩的面容上满是沉静。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孩子的身份并不普通。
而且眼前这个孩子的眼神姿态,似乎都在威逼他说出事情的始末。
“是,是的。”皮肤黝黑的男人磕磕巴巴的回应眼前的孩子。
“我问你,这个谢大人的右边脸是不是有一颗痣?”龚年初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都在止不住的抖。
沈海棠感受到龚年初的情绪莫名的波动起来,倒像是遇见了什么触景生情的事情。
龚年初到现在才想起一种可能性,他的父亲母亲失踪了那么久,会不会就是被陛下秘密派来这座金矿呢?
金矿对康乐帝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自然要极其信任的重臣来负责而康乐帝这些年对他如此无条件的宠信,是不是因为他父亲在秘密中为陛下做事呢?
自从楼高的事情发生后,龚年初对康乐帝的信任跌到了冰点,他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是高高在上的陛下棋盘里的一颗棋子。
如果他真是一枚棋子,那他的下场是不是也会和楼高一样?康乐帝到底想在他身上获取什么价值。
采矿工人在龚年初隐忍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谢大人的右脸的确有一颗黑痣,小公子,你莫非认识谢大人?谢大人提起过,他有一个几岁大的孩子。”
采矿工人很是天真,几乎是确认了龚年初的身份。
所以龚年初得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负责管理金矿的官员都是世袭制,都是要隐姓埋名为陛下做事的,包括进入到这里的采矿工人,也都要签下死契,保证不泄露里面的任何消息,才能允许进来工作的。
可就算是这样,工钱也不是很多,但是因为东家是朝廷,所以没有几个工人敢坑声。
金矿里的灰尘很多,几乎一半的工人都有咳嗽的毛病,而就在这几年间,主事的官员就因病死了好几位。
这几位都是一个家族里出来的,都姓谢。
前两位是病死的,而现在被祭拜的谢大人则是被人谋害死的。
一个工人因为没有钱给家中的老母治病,一气之下就拿着采矿的工具砸向谢大人的头,那个时候有不少的工友都看到了,谢大人被袭击后还剩下一口气,可一个陌生的官员走进来瞧了几眼,就直接说谢大人死了。
还下令将他的尸骨就地埋了。
谢大人平日里待人和善,之前的那几位谢家出来的老大人也都赏罚分明,体恤工人。
谢大人的死就这样轻轻的揭过了,大家本以为那个犯事的工人会遭受惩罚,没想到却在新来的主管官员身后看见了他。
杀人凶手变成了信任主管的侍卫。
这激起了一小部分工人的愤怒,但是这位薛雄大人却将有异议的工人全部责罚了一通,将这件事压了下来。
直到那具金矿里的尸骨被挖出来,而且一具变成了三具,这才惊动了朝廷,可是朝廷派来调查的官员和薛雄是一丘之貉。
没有人在意谢家三位大人的死,目光耀眼处站立的人依旧是新上任的薛雄。
他既是九河的知府,也是这座金矿的主事官员,打破了本事世袭制的金矿管理制度。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应该深受康乐帝的赏识,但是龚年初却从来没有听过这一号人物。
听完整个故事后,龚年初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的父亲脸上并没有黑痣,所以死去的谢大人并不是他的父亲,而且金矿世袭了三位大人,他的爷爷和祖爷爷早就去世多年。
更重要的是,这位谢大人是和他差不多的年纪。
右脸上有黑痣,又姓谢,这让龚年初想起幼年时在庆城的一个玩伴。
如果他没有记错,大皇子的母家便是姓谢,而且这些年谢家可以算是没有半分消息,大皇子姬桓移居封地多年,众人也不会刻意盯着他的母家。
金矿的事情和皇子扯上了关系,看来康乐帝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你可知道谢大人的尸骨被埋在哪里?”
人究竟是怎么死的,那个谢大人是否出自大皇子的母家,还得要一一确定。
“就在前面。”
在金矿,死就代表失去了价值,若不是这个采矿工人受过恩,将被挖出来的尸骨又偷偷收殓了起来。
怕是不知道要四分五散到何处。
到了验尸的环节,沈海棠终于派上了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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