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曾想这小白脸力气还真用不完,兜了他老半天,死活抓不住。
高胖的耐心耗尽,再由他这么喊叫,要真把人喊进来不就功亏一篑了?那哪行啊,这小娘们他今天是要定了。
他朝矮瘦的使了个眼色,随后一个箭步跳上大桌,掌风倏忽而至,谢攸正欲跳开,谁知此时矮瘦的竟抱住他的双脚,将他牢牢定在桌上,一个先机错过,只得硬生生受了一掌。
这大汉应是习武之人,掌力极劲,谢攸胸骨吃痛,一下被击倒,因忧心摔到裴泠,他不敢转身子,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下去,后背先是砸到条凳,而后重重砸在一个倒扣的铁锅上,他似乎听到背后肋骨“咔嚓”一响,人一下就动不了了。
矮瘦的蹲下身来,拍拍他的脸颊,嘲弄道:“叫你乱踢,现在自个儿吃苦头了罢。”
谢攸痛得眼冒金星,高胖的见他自顾不暇,便跳下桌来,一把攥住裴泠的胳膊,要将人拉走。谢攸一只手还搂着她,另一只手旋即攀上,将她死死摁在身上。
那二人早已丧失耐心,矮瘦的对准面门直接给了谢攸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他脸颊上,嘴里登时有股腥甜奔涌而出。
绕是这样,他还是没松手。
高胖的口中叱骂不断,又有拳风袭来,对准他的右眼,这一拳力道沉猛,右眼霎时被灼烧般的刺痛占据,泪水不受控地往外流,视线一片模糊,脑袋嗡嗡作响。
觑得这一空档,高胖的把裴泠从他身上拖了下来。
谢攸急得要起身去抢,奈何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后背亦动弹不得。矮瘦的嫌他耽误好春光,又重重踹了几脚解气。
太疼了,这辈子还没这么疼过。
耳畔是桌椅被挪动的声音,谢攸竭力仰起头,只见前方被空出一块地,高胖的攥着裴泠手臂,将她扔到那块空地上。
“大哥,您先来。”矮瘦的抬手作请。
高胖的早就等不及了:“老子先爽一回,待会少不了你的。这小娘们长得忒好看,快让哥哥好好疼爱几轮。”言语间,他火急火燎地松裤腰带,然而怎么都解不开,气得骂骂咧咧,“他娘的,老子什么时候打了死结?滕!节骨眼上给老子掉链子!”
“大哥莫急,不如先把小娘子扒光,好过过眼瘾手瘾嘴瘾。”矮瘦的嘻嘻嗬嗬,笑出怪声来。
高胖的顿时心动,又是咂嘴又是舐唇:“有道理,反正时间有的是。”说着,他即去撕裴泠衣服,哪知指尖才刚碰到衣襟,整个人突然被一股力道撞偏了。
谢攸从后面跌跌撞撞地跑上来,用尽全身力气往前狠狠一撞,将二人撞开后,直接扑在裴泠身上,两手死死扣在她背后。
打不过,就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了。
谢攸已打定主意,哪怕拿刀砍他,也绝不放手,左右不过一条命,但让他坐视不管,任由这俩歹徒欺辱她,是绝无可能的。他抱得很紧很紧,紧到恨不得有什么东西可以把他和裴泠就此镶在一起。
右眼的刺痛逐渐从尖锐转得钝重,像有一块巨石压在眼窝深处,他试图睁眼,但只能勉强裂开一条细缝,看见的也全是光斑,右眼不会是要瞎了吧?他索性把眼睛都阖上,命都不一定能保住,瞎就瞎罢。
那俩是彻底被激怒了,高胖的气得揎拳捋臂,两个拳头如铁锤般狠狠砸落,矮瘦的则跑去灶台抓起那把剁肉刀。
“大哥,这小白脸实在太碍事了,干脆一刀劈死他算了!”
高胖的捏住谢攸下巴,拽过来,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蠢物,这可是你逼我们的。”
谢攸知自己性命难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冒出来:此生还未及尽孝,可怜母亲白发送黑发,若有来生,不孝子当衔环结草,以报春晖。
矮瘦的将刀锋对准他后颈,银光一闪,刀锋霍然削落,鲜血迸现。
脖颈处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可预想的疼痛却没有来。
“欸?”
“这娘们醒了?”矮瘦的满目诧异,“吃这么多至少得睡四五个时辰啊,大哥,你那蒙汗药失药性了罢?”
谢攸闻言,心中一振,睁开左眼看去,那刀离他脖子不过两三寸距离,被裴泠徒手擒住,那血正是从她掌心流出来的。
高胖的满不在乎,摆摆手说:“不打紧,醒了更得劲,老子就喜欢听娘们叫。”
峰回路转,绝处逢生,转危为安……这些美好的词汇瞬间充斥谢攸大脑,他惊喜道:“镇抚使,你醒了?”
裴泠这才看见他的脸,当即怔住。
他整张脸都是肿的,右眼更甚,肿起的眼皮完全覆盖眼睛,就像眼眶上长了一个紫红色圆球,他还在笑,一笑满口血沫,许是做表情扯到了鼻腔伤处,两个鼻孔突然流下两注鲜血……
谢攸见她盯着自己,立刻意识到现下抱她抱得有多紧,彼此之间几无缝隙。他赶紧解释:“我是实在没法子,非有意冒犯,还望镇抚使海涵宽宥。”
裴泠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凌厉眼风扫向那二人。
“我没事了,你先起来。”她伸出左手,轻拍谢攸的肩。
高胖的见裴泠瞪他,反而兴奋起来,这种有劲道的小娘们,令人充满征服感,他简直爱极。忍不得了,再也忍不得了,他冲矮瘦的喊道:“这鸟腰带忒坏事,快把刀给我,老子要割开。”
这时,谢攸松手,慢慢从裴泠身上移开。
高胖的大喜:“哥哥的小心肝,难道你也迫不及待啦?好好好,小乖乖,哥哥一定好好疼你,今日你我二人颠鸾倒凤来个三百回合,如何?”
谢攸已经爬起来,坐到一边。
“他娘的,刀呢?”高胖的怒道,“没见老子长枪已经蓄势待发,要长驱直入了吗!”
矮瘦的正欲把刀回抽,一抽竟然没抽动,裴泠用力捏住刀锋,掌中鲜血汨汨流淌,倏忽之间,但见她腕子一扭,矮瘦者反应不及,刀柄立时脱手。
下一瞬,那把背厚刃薄的剁肉刀自她手中掷出,正中高胖者裆部,裴泠的满腔忿怒全发泄在这一掷之中,力道何等刚猛,刀锋直接劈开骨头卡死,“长枪”一分为二。
“啊!!啊啊!!!啊!!!!”
高胖的凄厉惨叫,如鬼哭狼嚎,突然有什么东西从腿内侧滑过,“啪”的一声,掉在血河里,他低头看去,登时两眼一黑,翻倒在地。
“咄!这娘们还是练家子?”矮瘦的震惊万分,赶忙去察看大哥状况。
状况大恶。
只见大哥疼得痉挛,仅这一会儿功夫,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打捞起来,浑身**,那条麻裤变血裤,正中还立着一把刀,看得他亦是裆部一疼。
裴泠没有让他等太久,幻疼很快成了真疼。
烧鸡铺里自然不止一把刀,那把剁肉用的叫桑刀,片肉切丝的叫片刀,劈柴斩大骨的叫砍刀。
裴泠周身腾起肃杀之气,撕了裙摆一角,缠住右掌,打好结,用牙齿咬住一头,拉紧。处理好伤口,她转身从柴寮里抽出砍刀,此刀厚重,开刃较深,适合大力挥砍。
刀尖划过灶台石砖,正发出“呲嗞呲嗞”的尖细声响,听得人心里直犯怵。
这女人就像从地狱上来人间索命的女阎罗,矮瘦的心中不禁觇敲起来,难道……难道她真是锦衣卫北镇抚使?思及此,他双肩颤抖,如遭雷殛。
体壮如牛、脸横刀疤?那杀千刀的说书先生胡说乱道,害得他哥俩实惨!
怎么办?他现在该怎么办?
逃出去?可板搭门挡住了去路,打打看?可又提不起一点交手的勇气,对方鹰隼般的锐眼射来就已经把他的呼吸切割成细碎的颤抖,这还怎么打?他就似笼中兽,只有等待被猎杀的份儿。
杀……杀……矮瘦的吓得一哆嗦,这女人怕是真要杀了他。
只有求饶,只有求饶才有出路。
“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一时歪念冲撞了姑奶奶,小人给您磕头,求姑奶奶放过,求姑奶奶放过……”
裴泠愤怒至极,她不敢想今日若无谢攸拼死相护,她会遭受什么,翻涌的恶心顺着食道逆流而上,这两个地沟腌臜货,手段如此娴熟,惯犯无疑,想必坑害过不少良家女,死亦不足以平愤,她要把他们千刀万剐,让他们受尽折磨!
刀尖直抵右眼,矮瘦的寒毛卓竖,惊恐万状,跪着朝后退去。
“哪条道上的?”
此时此刻,他哪敢有丝毫隐瞒,竹筒倒豆子般悉数坦白,只盼这位姑奶奶可以网开一面,留他一命。
后背撞到墙壁,矮瘦的已退无可退,逃无可逃,可刀尖仍在不断前进,先是冰凉的触感,而后一阵尖锐刺痛,最后便是汹汹而来的挖心之痛!
砍柴刀没有那么锋利,裴泠有意无意地多废了些功夫,矮瘦的被折磨得呼天喊地,屎尿失禁,身体惊恐地挣扎着扭曲着。
“咚”的一声,极轻。
什么东西坠落,在地上弹了一下,又骨碌骨碌滚走。
他抖如筛糠的手摸向右眼眶,已是空空如也。他的右眼……他的右眼……竟被生生挖下!
矮瘦的痛入骨髓,待晕之际,直接被裴泠一刀砍醒。
他气若游丝,连喊痛的力气也使不出来,透过破裤缝隙,拿仅存的左眼往里一看,血肉模糊,子孙根子孙袋尽除矣。
还不如给个痛快,一刀结果了他,此般惨无人道的法外之刑,他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啊!这女人就是恶鬼!是恶鬼!
矮瘦的陡地想起传言中诏狱里那些抽人筋、断人骨、绽人皮肉的酷刑,刹那四肢五脏六腑皆被无远弗届的巨大恐惧笼罩。
裴泠伸手掐住他下颌,迫使他张嘴,随即塞了一块抹布进去。
“想死?还早着呢。”
俄顷,门外传来异动,板搭门一块一块被人从外面搬开,天光一寸一片直至彻底照亮全局。然后,一个戴着帽儿盔的脑袋探了进来。
方才有百姓上衙门报案,言徐氏烧鸡铺有人大声呼救,怕是遭了劫,周大威便携弓兵前来查看。
只见店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人,血腥味扑面而来。
靠!直击凶案现场!
周大威虎躯一震,小心谨慎地趋身往里走,遽然,有一人噌地站起,吓得他一个趑趄险些摔倒。
“上差?”
他赶紧上前,又突然煞住了脚,双目陷入呆滞:“学……学宪?”这是学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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