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朵栀子花

修到一半的瞻星观突然倒塌,皇上怀疑工部不尽心,在偷工减料,派锦衣卫暗中前去调查。

严世蕃就是工部左侍郎,若这件事真查出与工部有所联系,那倒是一个机会。

之前的木料被雨水浸泡,无法再用,从南下新调来的木料凑巧是由乌安帮押运,如此,谢霄、上官曦二人又与今夏众人汇合了。

最近越到年关,事情也越多,单不说偷鸡摸狗,就连街坊邻里都有一大堆的调解需要六扇门当差的兄弟出手。

这日,出完任务,在赶回六扇门的途中,耳边是袁今夏充满欢喜的声音,她在向千安和杨岳说自己的身世,林菱已经证实了,她就是夏家当年走失的小女孩。

自从那天与陆绎摊牌之后,再面对今夏时,千安都会控制不住的心闷,时不时叹息一声,直到今天,她还是没有办法将当年真相告知小姑娘。

在大杨傻呵呵的恭喜声中,千安只能勉强附合,除此,再说不出一句。

再等等……再等等吧……

终究,是她太过自私。

……

瞻星观一事还未解决,之前敬献的白鹿又死了,蓝青玄因此被罚禁足七天,一波又一波,皆是严家所为,最可气的,还是没有证据。

这个当口,袁今夏回到家中却找不到林菱,根据屋中打碎的杯盏,推断定又是严世蕃干的,想着救人,可这严府守卫森严、机关密布,不是那么好搜查的。

后一日,今夏三人愁眉苦脸地当差之际,这契机却是自己送上了门。

快到年关了,严阁老府中设宴款待群臣,在酒楼中订了数十坛酒,命其明日一定要送到府上,酒楼人手不够,便将没有归置完善的酒坛摆在路中央,因此吸引了三人的目光。

严家设的宴,来往肯定人多眼杂。

这是最好的时机了,思及此,三人相视一眼,计上心来。

严府设宴当日,杨岳守在府外,今夏与千安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帮工队伍,入了严府,之后很快分道扬镳,借着奔来跑去的下人打掩护,在府内开始进行搜寻。

“……锦衣卫陆佥事到——”

隐隐约约,声音从远处飘进千安的耳朵里,使她下意识低头缩了缩肩膀,嘀咕道:“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今天这事可千万不能让陆绎发现了,若不然,她得被对方念死。

千安脚底抹油快速开溜,却不想她疾奔的身影在一群老老实实干活的下人中才叫真正的显眼。

严府管家顺着陆绎的视线看去,而后拧眉,赔笑,“陆大人见怪,府里人手不足,便招了些短工,这……”

陆绎收回视线,抬手,“无妨。”说完,眯眼,负手踱步。

一刻钟后,今夏与千安会合,双双摇头,都没有找到林菱身影。

此时,停在后院的一辆马车引起了袁今夏的注意,两人跑近。

今夏仔细打量,嗅了少顷,轻声道:“这车轮上有姨的头油味,她的头油都是自己配制的,香味和别人不一样。”

有线索就好,千安耳朵轻动,一把捞起小姑娘,提气掠步,一边逃跑一边朝还云里雾里的今夏解释道:“有人来了,都是练家子。”

那定是严府的护卫,今夏自觉闭紧嘴巴,极力保持平衡,争取不给千安拖后腿。

几息过后,两人翻下围墙,和守在外面的杨岳一齐溜走,严府护卫赶来,三人已经跑远,追到一半,发现实在追不上,便停止了追踪,转身将此事回禀给严世蕃。

……

“小姐小姐,有人找你。”

司琴的声音由远及近,千安抬头,“谁啊?”最近光顾自己这别院的人还挺多啊。

“还能有谁,陆大人呀。”司琴平复呼吸,“还别说,今个这么一看,陆大人当真是俊极,配的上小姐你。”

得,又一个被男人美色迷惑的,千安撇撇嘴,“行了,别犯花痴了。”

这突然来找自己,肯定有事,她苦着脸往外走,你是不知道你家小姐马上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狂风暴雨。

走至大门,千安强装镇定地咳嗽一声,听见动静,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的男人这才转过身子,面色冷峻。

“哈哈,大人,您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啊?”

陆绎挑眉,“你是在怪我?”

“不不不,当然不是。”千安从心。

“我不来找你,你就不会主动去北镇抚司找我吗?”陆绎叹息一声,走近,“说吧,白天去严府干什么了?”

呃,这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千安被迫老实交代,“那个,林大夫不见了,我们就怀疑是严世蕃又将她绑走了,所以……”

闻言,陆绎拧眉,嗤笑道:“只是猜测你们就敢硬闯严府,呵,胆子真大啊。”

“冷千安,你是不是真的没脑子?”

“不、不是。”我有脑子,千安咽咽口水,转移话题,“我们在严家后院发现了一辆马车,车轮上留有林大夫专属的头油味,今夏可以证明。”

“是嘛。”陆绎舔着上槽牙,“那我是不是还要夸你们能干啊?”

不是,你这人能不能说话不要老是这么阴阳怪气的?!

“咳。”千安垂眸,小步挪近,拉着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晃了晃,轻声哄道:“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

“……”

见他不动,千安继续卖力,“真的,我真的知道错了,嗯?相信我吧,我以后做什么都会事先跟你商量的,好不好嘛~原谅我吧,嗯?”原本她还觉得小姑娘对谁都能撒娇的本事很不屑,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屈辱的一天,呜呜呜,一切都是生活所迫啊呜呜呜。

“你啊……”陆绎笑了,忍俊不禁地抬手点了点千安的额头,“认错倒是快,之后还敢。”

总算哄好了,千安暗自吐了口气,脸上扬起笑容,“不不不,这次我真知错了,再也不敢了,真的。”她信誓旦旦,就差举手发誓了。

“行了,别贫了。”陆绎收起笑容,正经道:“林大夫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们不要再插手了。”

“……”说实话,千安现在都不太相信男人这套说辞了,但表面上,她还是乖乖点头,没有反驳。

唉 :-( 没办法,多少还是要顾及对方的面子问题的。

……

可惜,林菱被绑这件事,千安等得起,今夏和丐叔却等不及。

多番搜查过后,今夏将目标锁定到严世蕃隐在城西的一处宅院。

甚至没有通知千安,今夏和丐叔两人选择自己只身犯险,当晚,杨岳和谢霄就跑来别院找千安了。

听他们说完事情经过,千安无语望天,这算不算葫芦娃救爷爷。

强烈回绝谢霄二人想要同行的提议。

这次,千安吸取教训,没有自说自话贸然行动,而是跑去找来陆绎,两人换上夜行衣,一齐顺着今夏留下的路标找到那处极为隐蔽的宅院。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夜雾袭来,寒冬的夜晚凉意十足,朦胧的月光下,看不到几颗星星。

营救行动还算顺利,陆绎背着受了重伤的丐叔,千安一左一右护着吸了迷烟的今夏和林菱,五人快速离开严家别院。

今夏和林菱身体无碍,只是丐叔受的是内伤,不过有林菱在,多在床上修养几天,便也能够恢复。

今夏被杨程万教育了一个下午,扶着昏沉的脑袋腆着脸从堂中退出来,迎面撞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千安几人,紧接着又是一阵教育。

“夏爷啊夏爷,你可真是我大爷。”千安双手背后,训人的姿态隐隐有了陆阎王的模样,“这次要不是我和大人及时赶到,你还不知道要在严世蕃那变态手里受到什么恐怖的折磨呢!”

她真是怕了,害怕严世蕃又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

在关及严世蕃的事情上,千安就会格外敏感,袁今夏知道自己此时只能低头认错,“对不起嘛安安~我的好安安~我知道错了~”

这招眼熟得很,自己昨天还在用呢:)

“你别给我来这些有的没的,搁我这儿没用。”千安冷面铁心,“忏悔书,五千字。”

见小姑娘瞬间拉下的脸,千安忍住笑意,看向一旁的杨岳,“大杨,如果被我发现这份忏悔书有你任何的参与,那你们各自重写一份万字的,知道了吗?”

千安的可怕他们最清楚不过,杨岳赶紧点头,保证自己绝对不会给今夏提供任何一点帮助的。

今夏:呜呜呜,千安难道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刚刚才受惊的幼小心灵吗?

千安勾唇,不能哦:)

……

由陆绎搜集,徐敬徐次辅上奏,皇上终于得知内阁账簿记录有误,与严嵩所说完全不一致。

其中户部的账册分发给皇室府衙的一共有一百二十万石,但是地方税收收上来的足足有二百四十三万石。

不仅如此,锦缎、丝绸、绢、夏布、冬步等一应都无法对账,特别是盐运亏空甚大。

作为四盐运司的颜绍琼实际上是严党的人,经过这一遭,皇上是对掌管内阁的严家开始了怀疑。

虽然成功摆了严家一道,但这件事稍一思索,便能得知这盐运的账册是何人交给徐敬的,除了锦衣卫还有谁能有这能力。

如此这般,陆绎便真真成了严党的眼中钉。

颜绍琼依旨进了诏狱,落到陆绎手里,脱过一层皮后,被拉到了陆绎面前。

“颜大人,考虑得如何?”陆绎高坐在上,冷声问道。

颜绍琼目视地面,不咸不淡道:“我不偷不抢,没什么好说的。”

“你不偷不抢,但你贪呐。”陆绎扯起嘴角,“我听闻这两浙两淮,长芦河东,所有的盐商想要获得盐引,都需要向大人馈赠巨万,而大人却苛敛了,让他们怨咨载路。”

颜绍琼面色逐渐不平,陆绎还在继续,“大人跟几个盐商走得特别近,让他们为所欲为,比如说杭州城的司马长安。”

“什、什么司马长安,你别血口喷人!”

陆绎毫不在意,“都这个时候了,大人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替严世蕃说话呢。”

“……我知道,你要对付的是严家。”颜绍琼喘着粗气,“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也想蚍蜉撼大树?陆大人,我劝你别枉费心机了,凡事都给自己留条后路,免得到最后下不来台。”

“好个忠肝义胆啊。”陆绎嗤笑,脸色瞬冷,“岑福,把证物拿过来。”

“是。”岑福应下,随后呈上一把鸟铳。

见此,颜绍琼忐忑不安。

陆绎把玩片刻,问道:“颜大人,可还认得这个?”

“鸟铳?”颜绍琼惊道:“怎么?你要灭口?!”

“颜大人什么都还没说,我怎么舍得将你灭口呢?”陆绎一边说着,一边拆卸鸟铳,“这鸟铳,是于将军从毛海峰的山寨中搜剿回来的。我出于好奇,便问于将军要了一把,没想到,倒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取出弹簧,陆绎将其聚至半空,“颜大人,你看这弹簧,跟司马长安所制的,可是一模一样。”

颜绍琼辩驳,“这个世上,相同的东西数不胜数,你如何证明这个东西,是、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

“颜大人这可就不懂了,这司马长安所挖的铁矿,跟普通的铁矿可不同,所铸的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陆绎顿了顿,“不信的话,我可以请个铁匠,过来辨识一二。”

颜绍琼吞咽着不停泛出的唾液,眼珠左右乱转,不做回复。

知其心虚,陆绎道:“司马长安,私挖铁矿,炼制火器配件,以运盐为由,私通倭寇,虽然事情败露了之后,他主动自首。”

说着,陆绎歪头,冷然出声,“但你我肯定都知道,这真正的司马长安,是另有其人吧。”

“……我,我只是收人钱财,予人方便,你若告,也顶多告我一个收受贿赂。”颜绍琼死猪不怕开水烫,咬紧牙关,“反正我没见过什么司马长安。”

“没见过?”陆绎挑起一边嘴角,点了点头,“如果我把此事上报给皇上,让皇上知道你们二人之间同谋,你觉得此事会怎么样?”

一听这话,颜绍琼急了,“陆绎,你到底要做什么?!”

对方心理防御被自己压垮,陆绎扔掉手中弹簧,挑眉,“告诉我你的幕后指使者是谁,这私通倭寇的罪行,自然就不会落在你身上。”

如此这般,颜绍琼到底愿意将背后主使之人吐露出来,陆绎手里,又多了一张压制严家的底牌。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