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枝头

秦惊鹤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不见,让他走吧。”

侍女匆匆而去,跟在秦惊鹤身后的杜若没好气道:“他三番两次来纠缠郡主,真是烦人,怎么说也是个世子爷,竟这般不顾体面。”

怀夕扯了扯杜若,后者冷哼一声,颇为不服气:“这是事实,郡主早就说清楚弃了他,他如今这般作态,岂不可笑?”

怀夕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为防杜若再说出不敬的话,她连忙插话:“郡主,长公主府离静和公主只隔了一条街道,是不是该去看看静和公主?”

秦惊鹤回头正欲回应,方才离去的侍女再度回来,手上捧着一个镶金嵌玉的檀木盒子,她奉上盒子:“这是世子给郡主的礼物,他说郡主自会明白。”

秦惊鹤接过,侍女退走,怀夕抓住还想开口的杜若,怒目以视,杜若悻悻闭嘴。

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雕琢精美的白玉佩,秦惊鹤略觉诧异,这枚玉佩她当然熟识,毕竟是她十三岁生辰时祝朗行送她的生辰礼,只是她当初使唤宫人将这些一股脑处理了,或是被宫人转卖,或是其他,秦惊鹤没多在意。

他是怎么找到的?

秦惊鹤盖上盒子,沉默了一会,他找回她丢掉的东西,重新送还给她,她总不能再丢一遍,到时候他再送一回又怎么说,难道还没完没了?

秦惊鹤将盒子交给怀夕,皱起眉头:“单独收起来。”

怀夕点点头。

才送走祝朗行,秦惊鹤正在和李姑姑计划改日去探望一下梅影姑姑,谁料跟了太后一辈子的嬷嬷忽然到来,言笑晏晏的拍着秦惊鹤的手背,笑道:“郡主,太后让我告知你,后日她做主,让你入宫跟文国公的小孙子见一面呢。”

秦惊鹤脸上的笑容凝滞了:“太后不是在说玩笑话么?我与文国公的小孙子素不相识啊。”

嬷嬷摇摇头:“郡主不知道也属正常,郡主小时候可爱缠着文国公呢,还追着小公子跑,嚷嚷着以后要做小公子的娘子嘞。”

秦惊鹤神魂俱震,似是神游天外般连着声音都飘缈:“是吗?我这般不知羞的吗?不记事时跟着文国公的小公子跑,记事了跟着祝朗行跑……”

嬷嬷轻笑,转而恳切劝道:“郡主且听老奴一言,遂了太后的心意见一面又有何妨呢,又不是要当场定下来,况且文国公的小公子,不是老奴夸张,见过小公子的人,都说他是神清骨秀,俊朗不凡,哪怕是比之定远侯世子亦不遑多让,郡主一见便知,至于感情,相处多了自然会有的,关键是太后真心觉得小公子是郡主的良人,从前郡主一心装着祝世子,太后不好多说,但今时非彼日了啊,郡主不再想着世子,太后的心思自然起来了,不瞒郡主,小公子如此才子,为何迟迟不议亲,不说别的,太后确有一份责任,她是想给郡主留着呢。”

话都让能言善辩的嬷嬷说了,秦惊鹤没法反驳,只能应下,送走了嬷嬷,她回顾李姑姑,一时苦笑:“姑姑,原来我见一个爱一个啊,亏我还说静和太过风流。”

李姑姑也是一笑,还未说上什么,秦惊鹤忽而脸色一变,眉目下压,带出几分凛冽之色:“嬷嬷刚刚说,我幼时与文国公很是熟捻?”

杜若应声道:“嬷嬷说郡主爱缠着文国公。”

秦惊鹤咳了咳,自动略过这句话,看向李姑姑,李姑姑会意,转身离去,徒留怀夕与杜若两脸茫然站在原地,尚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翌日中午,李姑姑肯定了秦惊鹤的猜测,经她打听,文国公与皇室关系甚密,直到文国公因为年迈体弱不得不待在家中,这才与皇室疏远了些。

同时,李姑姑直言云水间进展不利,五皇叔的警惕性实在太高,他们很难入手。

秦惊鹤面上不动,心里却叹了一口气,诚然,通过云水间与五皇叔交好一事她并没抱太大的希望,但当消息传来,秦惊鹤难免还是有些失望。

既然借助云水间的路子走不通,那便只好从其他方面入手,秦惊鹤想起七皇子,瞧着那番样子,七皇子与五皇叔似乎关系很好。

“明日确实得去见见了。”秦惊鹤低声道,说完便转回后院去了,李姑姑则吩咐人准备明日入宫的事宜。

才出宫不到三日,秦惊鹤便再度回到了宫廷,心头复杂思绪不必多提,入得慈宁宫来,遥遥望见太后身边坐着一美貌妇人,妇人身旁立着一个颀长身影,她收起心思,上前行礼。

太后熟悉的声音含着笑意:“来,子澄,这是哀家的永乐,你们年轻一辈且自去说说话,不必在这陪着。”这位妇人即文国公儿媳了,亦是笑道:“子澄,莫失了你的风度呀,去吧。”

秦惊鹤昨夜便从李姑姑那得知了文国公小孙子的名字,姓陈,名敬之,字子澄。

太后话落,宫女引着两人步入后殿的园子,这地秦惊鹤太熟了,别的不提,里头的秋千还是为她绑的呢。

两人一路无话,怀夕杜若及陈敬之的小厮们远远跟在后头。

秦惊鹤状似无意般瞥了这位嬷嬷口中神清骨秀不似凡人的陈公子,不得不承认嬷嬷说得没错。

文国公的小孙子,未来的文国公,陈敬之确实是位风姿卓越之人,周身弥漫着书卷气,芝兰玉树,端是人间琢玉郎,灿若朝光浮于水,静如温风梳柳色。

与祝朗行是两种类型,陈敬之如美玉,温润而内秀,祝朗行似将士利刃,锋芒毕露,不可直视。

秦惊鹤不知为何想起静和,心道这却是静和喜欢的类型。

终究是陈敬之先打破沉默,他笑意温和:“让郡主为难,我先向郡主赔个不是。”

人态度这么好,秦惊鹤不好再板着脸,莞尔:“陈公子多虑了,又何须赔罪。”指不定你迟迟不娶是因为我的缘故,秦惊鹤暗暗想着,面上一派从容。

陈敬之既开了头,也领着秦惊鹤继续开口,他谈吐斯文风趣,令人如沐春风,便是秦惊鹤,亦笑颜以对,她有心询问文国公,但陈敬之总能三言两语挡回去。

两人谁都没提起这场会面的目的,心照不宣般当作是来交个朋友,逛了许久,陈敬之笑道:“听闻郡主喜月季?”

秦惊鹤应道:“的确,不止我喜欢,静和亦是,不过她尤爱颜色粉嫩的。”

陈敬之顿了顿:“静和公主?”

秦惊鹤没在意他开口前细微的停顿,悠闲回应:“二公主静和,你应也知道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极好。”

陈敬之点头:“郡主与静和公主的情谊让人艳羡。”秦惊鹤颇为自豪地昂起头:“那当然,我与静和,好比鱼与水,不可分割的。”

话落,怀夕拉近距离,请两人回正殿,秦惊鹤脸上盈着浅淡笑意,同陈敬之一起出现在殿上,太后见此情景当即眉开眼笑,陈敬之的母亲也向陈敬之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

不论如何说,一同用过午膳后,秦惊鹤告退,太后立即让陈敬之送她回去,她推托不得,无奈应下。

说是送,也只是他骑马跟在秦惊鹤的马车旁,一路至长公主府,陈敬之告辞时,秦惊鹤想到他背后的文国公,果断地叫住了他,待人调转身,她才放缓语气,言明自己欲去拜访文国公,陈敬之拱手,表示随时恭候。

一位是未来的文国公,一位是顶尊贵的永乐郡主,两人待在同一幕场景中,势必引来注意,传闻便由此开始。

傍晚,清风徐徐。

文国公府上,陈敬之坐在桌案后细心地斟酒,似是在等客来。

片刻后,从夜色中跳出一道挺拔的身影,其人身法敏捷如风,直入陈敬之院落中,毫不客气地坐在他面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隐隐露着些许怒气。

陈敬之淡定自若,甚至好心提醒对方:“虽是果酒醉不了人,依你的酒量,还是少喝为好。”

对方放下酒杯,抬起一双长眸,声音冷冽:“你特意为之,我岂能辜负陈大才子的美意。”

陈敬之摇头失笑:“行了,醋劲这般大,我与永乐郡主只是随便聊了聊罢了,你瞧瞧你,我俩多年交情,你不信我?少饮些,堂堂祝统领也学会借酒浇愁了。”

对面之人,也就是祝朗行了,他手中酒杯被陈敬之抢去换成茶水,他整个人迅速的颓丧起来:“我信你,但我不敢赌,她不要我。”

艰涩说完,他复又端起装着茶水的杯子灌了下去,硬是喝出一醉解千愁的架势。

陈敬之毫不留情地嘲笑:“还是那句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劝过你多少次,你就是不听,如今好了,你想解释,人不听了,如之奈何?”

祝朗行不吭声,闷头灌茶水。

陈敬之劈手夺下:“你懂不懂品茶,这茶能这么喝吗?”

祝朗行神情恹恹,眼中的脆弱如初冬薄冰,一碰即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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