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台上，【飞跃巅峰】迟迟没有开炮。
这让本来已经起身准备去服务柜台投诉的观众又坐了下来：难道还有反转？
一分钟前，看台第一排另一个边缘处。
明明屏住呼吸，看着熟悉的身影重重砸到地上，低声惊呼：“卧槽！来真的？”
没人接茬，看着女生血流不止危在旦夕，他着急上手，拉旁边的谢楚瑜衣袖。
明明使了很大力气，头跟着转过去：“谢哥！你先别找人了赶快救救余庸吧！那人想杀了她啊！！”
踩着传奇选手尸骨成就的高度，足以让【飞跃巅峰】赚得下半辈子不愁。
闻言，谢楚瑜立马收回寻觅目光。
但是——
“都什么时候了哥你还在意联邦法？余庸要死了啊！！”明明就差对着谢楚瑜耳朵吼了，还得顾及着周围其他人，好在观众不满质问的声音比他大多了。
强制入侵他人大脑的事……谢楚瑜从未做过。
他现在也不能随便拿人做试验，毕竟【飞跃巅峰】的行为合乎赌场规则。
“真是要疯了！”明明四处张望，和坐在看台中心区的庄梦蝶对上视线。
两人并不熟，只是作为普通校友，认识彼此的脸，能跟名字对上号。
庄梦蝶指指看台：救她啊！
明明疯狂摇头双手指自己旁边：他不救啊！
明明又指指看台：你快搞对手！
庄梦蝶摊手：没得搞。
明明不解：？
一分钟过去，炮火声没再持续，裁判本应宣布的结果也没有到来。
明明缓缓转头，赛台上，【飞跃巅峰】调头下台。
在暗街赌场的比赛中，这样做等于主动弃权。
裁判机器人似乎也没想到，等整个看台都安静得鸦雀无声，它才愣愣开口：“真是峰回路转的结局！本裁判也是第一次看这么戏剧化的精彩比赛。那么，最终结果是——【随便打打】获胜！”
观众还没给予回应，一道身影突然如同闪电般直接从上往下翻越一个个座椅，最终越过看台围栏直直冲到赛台之上。
庄梦蝶打横抱起余庸，朝选手备赛区走去。
机器人本想拦她，却莫名数据混乱无法处理直到庄梦蝶进入后台后才恢复正常。
“刚刚那是谁？看清了吗？”
“没有！唰的一下就翻下来了，我压根没反应过来。”
“上面的肯定有看清楚的吧？”
“年纪不大一女生，浅金色的头发。”
“浅金色……”
“那不就是庄家的吗？卧槽！！”
“庄家就一个女儿，在第一军校读指挥系，S 精神力！”
“她和打神认识？”
“我靠！那打神也是……”
“我去……我刚刚骂了什么人啊？？？”
“暗街的事街内解决，应该没事吧？”
“又不止一个人骂，哪里记得过来找得过来？怂什么！再说了，打神又没输！”
·
余庸确实取得了胜利。
庄梦蝶正是带她去领奖，柜台服务处站着一名没有穿侍者制服的男性。
庄梦蝶没见过他，但是她因此停下：“你是谁？”
这里空荡荡的，出人意料、主动认输的【飞跃巅峰】不见身影，其他侍者也不知所踪。
庄梦蝶不得不防备。
“我是来为胜者颁发奖品的，庄小姐不必担心，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现在你的朋友相当安全。”男人笑容温和，客客气气。
庄梦蝶：“知道我们的身份和关系，你是赌场管理者？”
柳宜春颔首承认，左手递出一只长方体盒：“这是余小姐想要的东西。”
庄梦蝶接住，但没有拽动。
她皱眉问：“什么意思？还要讲价？”
“当然不是。”柳宜春微笑着看向庄梦蝶怀里的余庸，“她的状态很不好，也许我可以替她缓解痛苦。”
“不用了。”庄梦蝶用力拽出长盒，冷冰冰道，“我信不过你。”
“那真是遗憾。”柳宜春叹气，任由两人离去。
这时一阵节奏有序的脚步声走近。
柳宜春看向从阴影中走出的面具人，现在应该称呼她明月夜。
和这两日见到的其他面具人不一样，第一眼柳宜春便认出，这就是他要找的那一位。
对方左顾右盼，然后有些苦恼地曲指摸了摸额侧，然后才像是刚刚看见他一样，自然地随口搭话：“她们往哪边走了？”
选手出口有两个，明月夜似乎笃定他一定会回答。
“你也不想和我在这里拖时间吧柳老板，还是说你们已经有人跟上去了？”
柳宜春眼中凶光一闪而过。
“看来是已经跟上去了。” 明月夜仿佛对他瞬间晃过的杀意毫无所察，自问自答道，“那我随便选一边碰碰运气吧。”
柳宜春：……
“唉，那么急干什么，连累得我也得追着去，修复才刚开始……”明月夜抱怨着远去。
她选择了更靠近赌场出口的方向，也正是庄梦蝶离开的方向。
然而面具之下的慕容惜事实上并不知道这一侧更靠近出口，她只是记得上一次自己看到余庸从另一边出来，而那里连接到赌场三楼，这会儿多半还在进行比赛。
想来庄梦蝶不会选择这时候带着一个身上流血的伤患往人多的地方走，直接离开赌场才是上上之选。
慕容惜刚走，柳宜春还没缓口气，又看见两个人从后台入口走了过来。
他突然想起面具人也和庄梦蝶一样不符合选手通道要求，而他半分钟前居然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任由两人嚣张地来去自如。
柳宜春：。
“刚才先后下来的人往哪里走了？”紫发男生上来就问。
柳宜春：能不能有点新意，换个问题？
这次来的两个人倒都是赌场的精英选手，他再马后炮想去注意赌场规章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但这孩子也太没礼貌。
偏偏柳宜春看着跟在他后头的谢楚瑜又不敢把他怎么办。
谢家人和慕容家那个老疯子是真的惹不起，更别说这个谢楚瑜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他从出生起就顶着各种光环，天赋也令人艳羡，可关键是他的名字挂在星网上给人当活靶子这么多年，却直到现在都好好地活在世上。
柳宜春等人一直坚信，光陨星盗团绝不可能没有找过谢楚瑜，只是对方失败了。
那些疯狂的星盗无法毁掉这位联邦未来注定的高等军官。
“这边。”谢楚瑜说。
谢楚瑜只在进来时看过他一眼，之后一直在关注两侧出口的情况，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从他这里获取信息。
“问个问题半天都不说话，回头找你们老板投诉你！”紫发男生嚣张地挥了挥拳头，转身就走。
柳宜春立即和负责在出口跟踪余庸二人，等待第二次袭击的瞿近通讯。
他们这次放的饵太过明显，但是光陨星盗团仍然出了手，比起相信对方是虚晃一枪，柳宜春更愿意相信他们是有备而来，绝不可能在确认目标精神力失控乃至丧命之前离开暗街。
所以他刚才是特意那么说的，为的就是让庄梦蝶放松警惕。
正常状态下，作为指挥系优等生的庄梦蝶或许一听便能窥破，但是满心关注好友此时状态的她，还有时间与精力去分辨、思考他每一句话背后的深意吗？
只是柳宜春实在没想到，明月夜和谢楚瑜会一起掺和进来，尤其是明月夜。
——柳宜春似乎抓住了脑中的一根线，但它缠绕得杂乱无章，一时无法理出头绪。
他只好先告诉瞿近：“明月夜、谢楚瑜都去了，这次恐怕不能出手，以观察实力、获取信息为主吧。”
瞿近：“我真没想到明月夜也会来，她和庄梦蝶不是只见过一两次？”
柳宜春：“这件事之后再慢慢调查吧。对了，方如意她们那边计划开展顺利吗？”
瞿近：“昨天听方如慧说计划就在今天。”
柳宜春：“……总归能保住一个，不算太糟。”
瞿近：“可不是吗？不说了，你好好安抚那些受到刺激怨念极大的观众。”
柳宜春：“……”
·
柳宜春到底是小看了庄梦蝶，和余庸一直保持交流，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余庸想法的庄梦蝶同样也在暗中搜集光陨星盗团的信息。
即便没有这些信息，先前亲眼见过躺在病床上的余丘生，庄梦蝶也自然而然对这个星盗团的作风有一番自己的了解。
余庸是被赌场选中但又自愿充当的饵，而钓上来的大鱼一定会死死咬住饵不放，直到将饵全部吞进肚里。
庄梦蝶唯一庆幸的是，不管余庸有没有一意孤行，谢楚瑜今天都出现在了这里。
连余庸都没能成功抵抗的那个人……恐怕也只有谢楚瑜是她们唯一的希望。
周末的暗街人实在不少，她抱着余庸在人山人海里寸步难移。
用光脑远程对“曙光”系统下达指令，它规划出的汇合路线也需要八分钟。
庄梦蝶边快步向前边环顾四周，时刻担心不知何时就会降临在自己和余庸身上的危险。
不是没有加快速度的办法，但走到偏僻的小道，那岂不是羊入虎口，还是自己送上去的那种？
回头看一眼身后，庄梦蝶视线在某处短暂停留，她咬咬牙。
算了，赌一把！
灿金发因急速冲刺而迎空飞舞，结白云彩之下，十字路口拐角站定暗中盯视之人。
南侧街道，虎视眈眈。
北侧街道，早有预谋。
身后是东，人群中隐隐有人投来目光。
身前是西，侧路开辟一条狭长僻静的小道。
无声的发令枪响。
看不见的硝烟开始弥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