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庄梦蝶察觉到周围除去风的声音什么也没有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大脑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有一把电锯锯开她的脑子,她一下子跪坐在地,双手松开余庸,捂着自己的头剧烈颤抖。
痛……好痛……
庄梦蝶的脑子快要炸了。
刚才余庸经历的就是这种痛苦吗?
微风拂过头皮,凉丝丝细线一般钻进去,庄梦蝶却奇怪地不觉疼痛与不舒服,那阵风像止痛剂与镇定剂掺在一起的混合物,缓解她的疼痛,抚平躁动的思绪。
庄梦蝶慢慢睁眼,看见面具人蹲在她身前,一手扶着她,一手揽着余庸。
是这人救了她们吗?
“真没想到能同时见到四个S 。”一道成熟的陌生男声说。
庄梦蝶朝声音方位看去,男人穿着厚实大衣,身高接近两米,居高临下俯视她们,浅绿色眼瞳漾着不辨善恶的漩涡。
四个S ……
庄梦蝶往旁边一看,她右手边果然还站着谢楚瑜。
他长眉微蹙,带出一点儿清晰的不愉。
此刻,他正盯着男人的面孔,目光渐渐锐利起来。
“好久不见。”男人的视线转移到谢楚瑜身上,还颇为熟稔地抬手打了个招呼,“小谢好像比上次见更强了啊。”
一语激起千层浪。
庄梦蝶震惊:“你认识他??”
谢楚瑜:“见过一次。”
“不对哦。”男人轻松愉快的声音响起,“我可是见过你很多次,但如果只算单独见面的话,那好像是……四次左右。”
男人感到遗憾:“你三岁的时候,我就想杀掉你了……可惜没成功呢。”
三岁。
庄梦蝶捏紧拳头,居然想对那么小的孩子下手,简直禽兽不如!要是谢楚瑜并非天赋异禀……他恐怕早已经死了。
“看来今天我是得无功而返了。”男人垂下眼,非常失落,“怎么连小月亮你也来凑热闹啊?”
蹲在地上的面具人微笑着拍拍庄梦蝶的肩膀:“我这人向来知恩图报——这位,不巧救过我一命。”
“唉。那我们是完全没有做朋友的可能了吗?”
面具人点头点得不假思索:“是的,完全没有。”
“你说完了没有?”谢楚瑜冷冷开口。
“我正在难过呢……小谢你真不体贴,以后找不到女朋友可怎么办?”
谢楚瑜:“和你无关。”
面对眼前的男人,谢楚瑜毫无怜悯之心与负罪感,精神力如疯涌潮水冲入男人的大脑。
“小谢你对我可真没耐心,倒是让人好好把话说完呐。”男人的精神力如百年大树深深扎根,难以冲垮,他还有心思笑眯眯地点评,“又变强了。小谢,你真是我见过领悟力最强的天才,连我都快对抗不了了呢。”
谢楚瑜不回应他,精神力冲得更加迅猛。
突然,另一道精神力加入这场看不见的战斗。
那是条如同涓涓细流一样的精神力,比起说它是来帮忙的,倒不如说是好友团来加油助威的。
“这个热闹也要凑吗?小月亮。”
面具人点头:“听说他是第一单兵。所以我挺好奇,能跟他打成平手甚至还略胜一筹的你,是什么水平。”
“真伤心,你居然趁人之危。”男人眨眨眼,眼眶不知何时蕴满眼泪,他装模作样抹掉泪水,“我可打不过你们两个人,小月亮——”
男人冲慕容惜抛了个媚眼:“咱们下次单独见面的时候,我一定跟你打个够。”
他要走??
既然说打不过她和谢楚瑜两个人,这里也没有其他星盗,男人为什么还这么轻松这么自信?
就好像……他百分之百确定自己能安然无恙地离开似的。
慕容惜正将小溪流在男人大脑里化作雨滴落下。
那些看似无害的水珠会在接触树干与叶片的瞬间变成一根根细长的针,狠狠刺入树干、刺穿叶片。
可是耳边突然响彻尖锐难听的嗡嗡声,迫使慕容惜不得不收回体外的精神力。
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
眼睛预感到某种危机而反射性地闭紧,等到声音减弱,男人的声音重新响起:“小谢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对我们来说,漏网之鱼可不止你这位同学一个哦。”
嗡嗡声消失了。
慕容惜终于能睁开眼。
庄梦蝶的精神力在四人中最低,她完全晕了过去。余庸则醒了过来,正抱着她观察慕容惜。
谢楚瑜在一旁站着,调出光脑外放通讯:“在哪里?”
“谢天谢地!谢哥你终于联系我了!”明明的声音从那一侧传出,“你追上庄梦蝶和余庸了吧?她俩还好吗?有见到光陨的人吗?”
谢楚瑜朝她们看了一眼:“都没事。你先把车开到我发你——”
“谢楚瑜。”余庸刚刚清醒过来,之前的精神力失控使她疲惫不堪,“我光脑有余丘生的定位,能不能让明明先开车去那个位置看看?”
“……可以。”
见谢楚瑜应下,余庸飞快打开光脑把定位共享给他,谢楚瑜也直接同步给明明,明明驱车赶往。
确认明明已经出发,谢楚瑜收起光屏:“还以为你没听到。”
“听到了。”余庸揉揉耳朵,“耳鸣把我弄醒,只是太累。”
余庸脸色苍白,话音虚弱,嘴唇在之前遭受巨大痛苦时咬破了皮。她托着庄梦蝶的身体想站起来,但双腿却不听话地软倒。
慕容惜扶住她们:“我有车,先送你们回去。”
“谢谢。”余庸说。
看得出余庸尽量控制自己不要把重心靠向她,但身体总是一次次违抗余庸的命令,导致她险些又摔好几次,反倒连累慕容惜不断伸手捞住她。
“我想你还是靠着我会好些,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伤害你们。”慕容惜不得不再次解释,并说出更多,“事实上,我今天来也是为了找到‘光陨’的踪迹,我有亲人险些死在他们手里。”
庄梦蝶的救命之恩并不能让余庸放下戒心,但是同样与星盗的仇恨却能拉近双方的距离。
慕容惜想,这叫善意的谎言。
可是,慕容惜并没有料到,她一语成谶。
·
上午九点,舒默开着最新型号的浮空四轮车去接余丘生,两人准备一同前往烁星——为余丘生定制一款相同型号的浮空四轮车。
“说起来,你有多久没跟你表姐见面了?”余丘生说,“你一点不担心吗?”
舒默面色轻松:“表姐又不像我们,再说,慕家也不会想要她出事的,一旦发生意外肯定主动告诉我们。”
“心态真好。”余丘生说,“既然你放心,那我也没什么问题了。”
“开学快一个月,你居然还没有新的绯闻女友,这点我挺意外的。”
“……都说了不是你听到的那样!”余丘生用力拍了拍座椅空处。
“对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舒默熟练地调转方向。
视线转移到车窗外的余丘生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你这是在往哪儿开?”
舒默笑容微敛:“我感觉后面好像有车跟着我们。”
“是吗?”余丘生回头确认,“哪一辆?”
余丘生上一秒问完,下一秒自己就报出一个车牌。
“对,就这辆。”
舒默越开越偏,逐渐远离中心区,“带到车少的地方确认一下。”
“没错了!他们还跟着!”余丘生实时播报,“咱们没惹什么事吧最近?他们想干什么?”
“我印象里没有,至于第二个问题——我怎么知道?不过他们想跟我比车技,真是自不量力!”
车开上人烟稀少的小路,舒默的车速连着提升好几个档。
余丘生握紧安全柄:“他们跟着提速,这样下去距离拉不开,兜圈子甩掉他们!”
“用你说?”舒默飙得飞快,在电子屏里调出地图缩放到附近范围,选择最合适的道路七拐八绕,准备用尽浮空车最后一滴能源。
只是从城市内部向外部开,始终绕不开有些拥堵路段,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在这些地方重新缩短。
最近的时候,余丘生能看清跟踪他们的车里坐着什么人。
那些人戴着面罩,根本看不清脸,余丘生隐约瞥见他们外套竖起的领口侧边有些眼熟的标识,脑中灵光乍现,他愕然张大嘴巴:“舒默快走!!他们是——”
余丘生没能把话说完,他与对面的驾驶员视线相撞,对方面罩之下的嘴勾起一抹目的得逞的笑容。
“堵这么死怎么快走啊?”舒默一边烦躁吐槽一边扭头看,“是什么啊话说一半……”
咚!
舒默的头重重砸在电子屏上。
车辆重新开始流动,一辆深蓝色悬浮车经过舒默的车时,车内副驾驶位的人扯下领口徽记,丢进对面敞开的车窗里。
……
不久,鸣着警笛的悬浮车封锁这条道路,一条通讯打到烁星首席设计师处。
“您好,这里是启明市中央警署。”
·
烁星总部,主设计师办公间。
坐在办公椅上的女人攥紧手里的电子笔,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怒火。
“嗯,有劳。”
“谢谢,我稍后去。”
切断通讯后,师潇看着光屏上放大的徽记。
深蓝浪涛环绕在银色的立体光圈之外。
——徽记名,光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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