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好,我叫褚行云”

洛城的四月,总带着几分湿漉漉的倦意。清明时节的细雨早已停歇,可山间的雾气却仍像一层薄纱,笼着蜿蜒而上的青石阶。

今天的日光却不像昨日那般早早破开晨雾,青灰色的山影洇在细雾里,连鸟鸣都显得有些沉闷。

“这雾气还有点重啊。”成橙背着个大包跟在许云芸身后说道。

许云芸走在最前面,手上已经采了一小束红色的野山茶,她回过身把花束塞进明遥怀里,“问题不大,等这晨雾散了阳光肯定会很好,我昨天看了好几次天气预报,今天可是个大晴天。”

明遥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野山茶,花瓣上还凝着露水,不免有些滚落浸湿衣服 ,山茶清淡的香气混着泥土腥气,让他想起了曾经在某个院外看见的那片山茶。

行至半山腰,这里有块人工草坪是专门留给游客休息或者野餐的,另外一边还有一家三口坐一块儿正有说有笑的,许云芸招手示意成橙和明遥过来坐下。

“橙子,明哥,先过来休息会儿吧,顺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成橙闻言便麻利地从背包里往外掏东西,零食、饮料还有早上提前装好的果盒,明遥却抱着那束山茶花没动。

“成橙,那个凉亭在哪儿?”

“啊?”成橙正喂许云芸吃草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昨天给明遥看了一些临水山的照片,“噢……那个凉亭在山顶呢,还得顺着楼梯往上爬,能看到临水寺的大门时就往右边的那条小路走,走到头就是那个凉亭了。”

许云芸拍了拍手上的饼干屑,问道:“明哥你要过去取景吗?让成橙陪你一起去吧?或者等会儿咱们一起过去。”

明遥却把怀里的山茶扔了过来,“不用。”

许云芸抓着成橙的手收紧,“明哥,你真要一个人先上去吗?”

“对…对啊,明哥,这一路爬上来你不休息会儿嘛?”成橙被许云芸抓的倒吸两口凉气,不是说好的瓶盖都拧不开吗?

明遥却转头看着山道挑了挑眉,“不是你们说的临水山的桃花林值得一看?”

“写生的时候我更喜欢一个人待着,你俩玩的开心。”

许云芸欲言又止,今天的明遥完全没有了昨天的惫懒和郁气,反而更像刚刚认识他时一样,整个人充满了炽热和孤寂的矛盾感。

明遥头也没回的招了招手,径直踏上台阶,“先走了。”

许云芸叹了口气,看着越走越远的明遥,心里总有些放不下的担忧,“诶,橙子,你说咱俩要不要偷偷跟着明哥,他一个人待着我有点担心。”

“疼疼疼……宝宝,你要不先松下手呢,你的宝贝橙子要被捏成橙汁了!”

许云芸的力气越来越大,成橙也终于憋不住呲牙咧嘴地开口,“我觉得吧……明哥既然能答应咱们一起出来,那就表示明哥现在的状态还行,而且我发现今天明哥笑了好几次呢。”

“我昨天还特地偷偷检查了一下明哥的画包,绝对没有尖锐物品,连个指甲刀都没。”

许云芸这才猛的一下松了手,“哎哟,我抓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抓了根火腿肠呢,我说怎么捏着手感不太对。”

“咱们的橙子同学准备的很细心啊,值得表扬,值得表扬。”

成橙哭唧唧地举起手,“我不要表扬,你看你自己看,红了,都快掐紫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竟然还嫌弃我的手感。”

许云芸看了一眼,还真红了一大片,干咳了两声,“对不起嘛,刚刚没注意到你,等会回去请你喝奶茶,这次我不跟你抢脆啵啵了,怎么样?”

成橙闻言更是挤出来两滴鳄鱼的眼泪,“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一份脆啵啵就能打发我了吗?就算明哥今天帅得很男大,那你也不可以看不见我啊,我不也才毕业两年吗?四舍五入不也是个男大吗?”

“你都注意不到我了是吗?没爱了是吗?现在就是心碎,十分的心碎,没有芋泥啵啵奶茶不加芋泥,不要奶茶的那种是好不了的。”

许云芸扑哧一下笑了,看着戏精的成橙耍宝,心中那抹隐约的担忧也淡了一些,“好好好,给你给你,行了吧?四舍五入的男大?”

成橙立刻顺杆往上爬,把脸凑了过来还闭上了眼十分期待的模样,许云芸却没动,只是从零食口袋里摸出一个嘴唇模样的□□软糖pia在成橙的脸上。

“诺,你要的啵啵。”

成橙被冰冰凉凉的软糖刺激地睁开眼,看着笑的不亦乐乎的许云芸更气了,愤愤地扯下脸上的软糖放进嘴里狠狠嚼了两下。

“你等着的吧,许云芸,我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嗯呐,你很生气,后果会怎么样啊,24岁的男大?”

“我就是男大怎么了,四舍五入也是!就是就是就是!”

……

明遥倚在崖边的老松旁,指尖摩挲着刚刚接住的几瓣桃花。这是他第一次登山,晨雾未散,云雾缭绕间也显得这座小山有了几分高耸巍峨之感。

不时响起的几声鸟鸣不甚清脆,忽的一阵风吹过,不远处的桃花林簌簌而响,明遥手中的花瓣也被吹向云雾深处,他下意识地向前倾身想抓住那些在风中散开的花,却又猛地顿住。

明遥闭上眼感受着,细密的云雾,很凉,风吹起的花在身上轻触即分,突然想到就这样死掉好像也很不错。

“别动!”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喝。

明遥下意识回头,正对上一双有些冷淡的眼。那人举着一架单反挡住了眼睛以下的大半张脸,镜头似乎对准着他,山风掀起他米色风衣的衣角,露出内里靛青的衬衫。

“虽然有点冒昧。”那人接着放下相机,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讨论天气,“这棵松树和悬崖的构图很,只是缺了个活物,刚好你站在那儿了。”

明遥怔了怔,明白刚刚这个人为什么出声,忽然笑出了声,“松树不也还是活的吗?何必取人入景。”

“你好,我叫褚行云。”那人突然走进几步,一边简单打了个招呼,一边递过相机屏幕。

明遥却没打算和褚行云互通姓名,也并不想看刚刚的自己是何模样,只侧头略看了一眼就转回了视线。

“需要删掉吗?”褚行云问。

明遥摇头,随意开口说道:“技术不错。”只是他的半只脚已经踏空,碎石簌簌滚落悬崖,打破了一时的沉寂,褚行云伸手抓住了他,倾身时相机背带扫过脸颊,带着很淡很淡的檀香。

褚行云将他拉回远离崖边的平地,力度大得有些惊人,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像是要灼烧皮肤:“这里是警示禁入区域,挺危险的。”

明遥挣开褚行云,左手腕处似乎仍残留着那种烫人的温度,“危险,但是很漂亮,不是吗?”

“我不是第一个,你也不是最后一个。”

褚行云无所谓的笑笑,“你说的没错,我原本以为这边没人的,冒昧打扰,很抱歉。”

明遥看了眼五米开外斜立着的三角警示牌,嗤笑一声,打断了别人的自杀确实挺冒昧的。

褚行云瞥了一眼明遥露出一截皮肤的左手腕,皱了下眉又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留个联系方式,我把原片给你。”

“不用,你随便怎么处理都行。”明遥转身欲走,回头时却莫名注意到褚行云在自己左手腕投注的短暂视线,低头看去才发现袖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那里不太好看,一道叠着一道的疤,像是纠缠不清的枯藤,耳畔突然响起一声炸开的嗡鸣。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思绪,抬起手遮掩似的想要重新扣上扣子,却发现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于是只能捂着袖口不留一丝能让外人看见的空隙。

明遥知道这样有些欲盖弥彰,也许那一眼并没有看到什么,但是他现在脑子里充斥着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他需要一个人缓一下,于是抬眼看向褚行云,问他:“褚先生还不走吗?”

褚行云双手插进兜里,挑眉反问:“刚才不是你要走?”指尖突然触碰到一丝凉意,摩挲了一下,感觉像是对面那人掉下的那颗扣子,大概是刚刚拉人的时候不小心拽掉的。

明遥轻喘了一口气,自觉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但是他无法要求一个陌生人离开一个非私人的地界,也并不想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另一面,只能用力掐住掌心,痛感让他保持了短暂的冷静,继续往杂草丛生的小路走去,头也不回:“那褚先生继续。”

褚行云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只是眼前这个青年总是让他有种若隐若现的熟悉感,叹了口气,还是跟了上去,照片当然没有人重要,既然伸了手,总不能到一半又缩回。

果然,褚行云没多久就在路上再次看到了明遥,青年一只手扶着一棵桃树微微佝偻着身体,等褚行云再走进些才发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甚至于扶着桃树的手也很用力,手指嵌进了树皮的裂口。

明遥有些犯病,几乎没能注意到跟上来的褚行云,直到一双有些冰凉的手捂住他的眼睛,身后的人几乎将他裹挟在怀里,那些混乱的记忆像是突然在脑子里卡带,有一瞬间的怔愣,随之而来的是被陌生人侵入亲密距离的强烈不适感,在明遥动作前,褚行云先开了口。

“我家有个小花园,绿植很多,花也很多,围墙边种了一栏山茶,花期很长,只有红白两种颜色,它们总是长得很好,甚至不需要怎么费心打理就能开得很漂亮,盛花期的时候整个墙面都是,不过我更喜欢白色,你呢?”

明遥眨了眨眼,看着从褚行云的指缝中漏进的几丝光亮,他在想那片山茶花,确实很漂亮,他喜欢红山茶,但是开口却回答说:“我不喜欢花。”

褚行云感受到手心睫毛拂过带来的轻微痒意,在明遥看不见的背后轻笑了一下,语气遗憾:“是吗?不过挺可惜的,最近已经是末花期了。”

明遥没有继续接话,于是两个人就维持着这个有些过于亲密的姿势站在生了杂草的小路边,只有轻簌簌的风声和偶尔的鸟叫。

褚行云在感觉到身前的人似乎平静下来后仍然保持了一会儿,看见明遥松了扶着桃树的手后他才也跟着松了手,明遥转身并后退了三步,将两人拉到正常的社交距离。

褚行云动了动手腕,看着又是一脸淡漠的明遥,从衣兜里摸出那颗白色的纽扣,说:“你的扣子应该是我不小心扯掉了,不过又刚好掉进了衣兜里。”

“我应该说谢谢吗?褚先生。”

明遥接过扣子捏在手里,看着眼前人如是问道,不知道是指还回扣子或是其他的什么。

褚行云却晃了晃相机,道:“我觉得不用,毕竟这张照片事先未经允许。”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不过,现在互通姓名应该不算冒昧了,你觉得呢?”

明晃晃的太阳终于破了云雾,四月份的阳光正好,让人只觉得温暖,如同许云芸说的那般,天气真的很好,明遥感受到阳光眯了眯眼,没有看褚行云,他说:“明遥。”

两个字在褚行云的心里默默滚了一圈,似乎又勾起刚刚掌心的那点痒意,于是不自觉的摩挲了两下手指,试图消磨那点突如其来的感觉。

明遥转回的视线掠过褚行云的脸,初看只觉有些凌厉,偏偏眉眼又垂得温柔,像是工笔画里一笔勾出的远山黛色,这个人实在生得很好,样貌和身材都很好。

他很喜欢,单纯的喜欢。

风起,明遥伸手抓住一枝已经折断,在风中垂垂欲落的桃花,在经过褚行云身边时将它插入了风衣口袋里,“谢礼。”

崖边离凉亭不算远,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明遥坐在亭边的长椅上,曲着一只腿充当画架,这幅半成品让他有些烦躁。

跟过来的褚行云倚在凉亭斑驳的木柱旁,单手插进衣兜,目光却始终未离明遥。青年正低头调色,笔尖蘸了颜料,在宣纸上晕开一片灼灼桃色,仿佛要将山间雾气点燃。

"这是什么?"褚行云突然开口,指尖轻点画中的一抹虚影,姿态很奇怪,像是展翅的鸟也像一团有型的风。颜料未干,被他这么一碰,虚影便与桃林融成混沌的一片红。

明遥笔下骤停,红色的颜料滴落画纸,像道新鲜的血痕。他抬眼时睫毛沾了细碎粉末——是方才山风卷来些不知名的草籽,在阳光下竟像撒了金箔。

“褚先生,我们不过萍水相逢。”明遥扯出一个礼貌的笑,看在刚才的份上没有计较,索性提笔将那片虚影用红色全部覆盖,只是这浓墨重彩的一笔让整个画面都被割裂。

褚行云没再出声,明遥却突然将画纸揉作一团扔进画包里。

“你该走了。”

“画也挺不错的。”褚行云不置可否,走出几步后又转头道:“照片不会对外展出,原片我会给你留着,如果有缘再见。”

说完,褚行云便转身穿过小径离开了这座隐藏在桃花林深处的小亭。

褚行云走后,明遥并没有继续动笔,只是盯着隐约还能看见的那棵垂暮的老松树发呆,它的树干已经龟裂,露在土壤外的根系沾满苔藓,向上延伸的枝丫不少都已经枯死断裂,偏偏最顶端还能看见新枝的抽生,好像快死了,好像又还能活很久。

许云芸和成橙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发着呆的明遥,她伸手在明遥眼前上下晃了一下,问:“明哥,还画不?”

明遥眨了下眼,摇头,然后把画具都收进画包里,“没什么灵感,不画了。”

“现在回去吗?”明遥背起画包,问许云芸。

许云芸笑了笑,说:“反正来都来了,咱们就一起去临水寺求张签呗!听说挺灵验的。”

成橙接话继续,“顺便试试临水寺的素斋怎么样,最近才开了对外的食堂,听说还挺好吃的。”

许云芸曲手拐了身后的成橙一下,嫌弃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拜神求佛的时候要心诚,知道不?”

“诚诚诚!我可诚心了,要不然怎么能找到你这么好的女朋友呢,对吧?”成橙一边说着,一边嬉笑着往许云芸身上靠。

明遥起身跟上两人,说:“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从桃花林中的小径穿出,再次踏上青石阶,抬眼已然能够看见临水寺的大门。两扇檀木门早已褪了朱红,裂开的漆皮下裸露出经年风霜浸染的深褐纹路,铜制门环蜷着斑驳的绿锈,像两枚干枯褪色的莲蓬。

三人往上走着,许云芸念念叨叨地跟明遥介绍,“虽然这里不太出名,但也快两百年了吧,小时候奶奶他们经常带着我上山玩,临水寺的签文不太一样,我们都管它叫花签。”

“不知道从哪代起,临水寺的签文就带着几粒花种了,签文也有很多跟花有关系,后来就都把它叫花签了。求签的人可以选择把花种带回家,也可以把花种在后山,反正到现在为止那里也快成座大花园了,什么花都有,大部分花是春天会开的,很漂亮!”

说话间,他们也走到了临水寺门前,门口没什么人,只有一位穿着灰色僧袍的小师傅在慢悠悠地扫着落叶,看见明遥他们便微微躬身立掌行了个佛礼。

檐角铜铃被山风拨出半声清响,惊起檐下打盹的灰雀,细看门楣上浮雕的莲花,层层叠叠的花瓣里积着陈年的香灰,有零星的青蕨从瓦缝里垂下来,在门板上投下片片阴影。

有小沙弥指引着三人把东西放在一座侧厢内的置物架上,然后便离去。

进入正殿后,三人都取了一柱香敬拜大佛,然后许云芸便拉着明遥到了右边的侧殿里,说:“这里是观音殿,东边走廊就是签阁,我和成橙之前求过姻缘签,今天就不能求了,我们先去拜拜财神,等会再过来找你,行不?”

“行,你俩去吧。”明遥朝两人摆摆手。

“那我俩先过去啦,一会儿见。”

等许云芸和成橙离开后,明遥才回过身进入这座观音殿,这里的的香火气息并不浓重,也能听到不知哪个殿中传来的诵经声,而殿内亦有三位师傅跪于侧方蒲团缓缓敲击着膝上的木鱼。

“施主眉间聚云,可是有惑未解?东廊签阁的观音签最是灵验。您且取三支清香敬过菩萨,待签筒出响时,那第一支落地的竹签,便是菩萨给您的偈子。”

许是明遥一直站在原地未动,殿外引路的知客僧便轻步向前,如是说道。

明遥看着观音像,有些恍惚,轻声道:“不信神佛,又该如何?”

那知客僧只笑不语。

明遥最终还是拨开那层竹帘,却见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又见面了,画家先生。”

——

青雾缭绕的签阁里,签筒颤动,明遥伸手捡起掉落的竹签,朱砂刻印着蝇头小楷,上写【第三签·桃花渡】

褚行云看了一眼,说:“上吉因缘签。”

明遥站起身捏着那根竹签,笑了一声,带着几分不明显的嘲弄:“姻缘签?”

“佛也会管这些俗事?”

褚行云往后面的解事堂走去,回:“佛大概是不管的,不过人会管,求份心安而已。”

“褚行云,这可还在大殿里呢,我说你这嘴就不能有点忌口吗?”

明遥跟上去在门口便看到坐在签桌后的年轻男人正对着褚行云指指点点。

这个年轻男人也穿着僧袍,只是并没有削去头发,是个居士。

褚行云将手中的空签放到桌上,问:“怎么又是你在做解签的执事僧?”

年轻男人和褚行云很是相熟,撑着一只手颇有些漫不经心地查着《解签薄》,“还能为啥,无聊呗。”

年轻男人翻了好一会儿才在洒金宣纸上写下一句批语:【自心现量】

年轻男人将签文和一个小布袋递给褚行云,又说道:“其实你自己心里都有答案了,每次都求又何必呢。”

“心安。”褚行云说着把签文折好放进小布袋里,然后放到风衣的另一个口袋里。年轻男人这才注意到褚行云口袋里揣着的那枝桃花,挑了挑眉,“哟,桃花?好意象啊!”

褚行云伸手拨弄了一下伸出口袋的那朵桃花,没接年轻男人的话头,只是说道:“我先走了。”

年轻男人撇了下嘴,“锯嘴葫芦一样,走吧你就!”

褚行云从解事堂出来才发现靠着木柱半合着眼的明遥,阳光透过高窗细细密密的照进来,让眼前这个人有了几分恬淡。

感受到身前笼罩了一片阴影,明遥便抬头,不解道:“有事?”

褚行云摩挲了一下口袋里的小布袋:“没事,你可以进去了。”

明遥嗯了一声,不知为什么还是开口说了句“再见”,然后便转身朝解签桌走去,等他再回头时廊边已没有了人。

“施主,请将签递予我一看。”

明遥将竹签递给他,才发现这个年轻男人大概跟成橙差不多大,也十分的好看。

他不似刚刚在褚行云面前那般插科打诨,眉眼间此刻皆是庄严肃穆,他将《解签薄》里对应的签诗誊抄下来,又用朱砂提写了批语,他吹了吹签文上未干的墨迹然后连同一个小布袋一起递给了明遥。

年轻男人微笑着说:“施主且看佛前长明灯,照亮处皆为己身阴影,只在一处间。”

“布袋里的花种您可以选择带回家,也可以选择在后山种下,施主慢行。”

明遥捏着装着花种的布袋,学着褚行云那般把签文放了进去,出观音殿时许云芸和成橙也走了过来。

许云芸有些兴奋,冲过来问道:“怎么样?明哥你求的签是什么?”

明遥把小布袋给了许云芸,“怎么这么高兴?”

许云芸从小布袋里把签文掏出来,成橙也把脑袋凑过来一起看:

【第三签·桃花渡:春风过处皆灵刃,斩尽乱红见本真。莫问刘郎归何处,青鸾已踏武陵云。】

批语:【桃枝作剑,渔舟迷津,待云雾自散】

许云芸嘿嘿笑了一声,说:“明哥你这可是上上吉的姻缘签啊!真好,嘿嘿。”接着又从口袋里抓出几张刮刮乐,兴奋道:“我刚刚在财神殿中了三张刮刮乐,555呢!果然心诚则灵!双喜临门,今晚我请客,咱们吃大餐去!”

成橙还在念叨着素斋,催促着许云芸走快点,明遥走下观音殿前的石阶前回头看向殿内,观音像前的七盏长明灯跳动着烛光,烛火微茫但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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