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放放下别的东西，只捏着纸片问明威，“这是什么？”

明威挑挑眉，“这一张是我从一个神龛里找到的，我不知道这是谁的出生日期，但可以肯定有人要害他。”

“为什么这么说？”任放仔细观察那张纸。

明威啧声道：“我不知道你信不信鬼神，泰国的养小鬼之术你知不知道？”

任放抬起头，眼神里泛着冷光。

“那个纸就是从小鬼坐下的神龛里找到的，”明威指指木观音道，“昨天，我发现三子家居然有小鬼，特地从别人那里请了一尊观音来镇压，小鬼的神像下就是神龛，里面压着这张纸，我不知道这是谁的，但是我觉得，如果那个人命不硬，估计这会应该离死不远了。”

“在泰国的文化里，小鬼的炼制本身就残暴不仁，三子的那尊小鬼还是个用秘术练成的血娃，”明威手指点着桌面道，“比一般的小鬼更加凶戾，即便只是个神像，那尊像的戾气也不容小觑，不懂门道没有护身符的人，除非真的命硬，不然恐怕差不多已经折了。”

“还有一点，”明威指着纸片道，“上面的时间虽然标注了具体出生时间，但没有用大写的年月日，所以影响力稍微会小一些。所谓的大写，是指丙申那种。”

任放的表情有些奇异，“那为什么你说张志文咎由自取？”

明威趴在桌上笑道：“张三供奉着那个小鬼，昨天被反噬了。如果那个人命好没死，那就没事了，因为那个小鬼已经被我镇压，不会再影响到那个人。”

“你说你是昨天镇压的小鬼？”任放声音里有奇怪的波动。

明威算算时间，“应该是昨天下午4点50左右。怎么？”

任放沉默了一下，“我昨天是5点进的医院，4点半左右被张志文砍伤的。”

明威倏然坐直，瞪大了眼，“你的生日？”

任放扬扬纸片，“就是这个，我出生证明上的。”

“哈，老菜鸟，我算是救了你一命。”明威眯眯眼笑得贼兮兮。

任放在想别的事，对于明威这么说他并没有反驳，只是微微颔首，“谢谢你，这些信息很有用。”

明威收敛了笑容，摸着下巴问，“任放，你到底在查什么案件？怎么感觉动作挺大的？谁这么大费周章的要杀了你？那个血娃可不是一般人能搞得到的。”

任放沉默不答，收拾了桌上的资料，每一张都拍了照片，纸质的都放进自己的公文包里。只是防着别人偷了？明威眯着眼看他。

“003号任放，换药了。”

护士小姐推着推车进来，不耐烦地说。

任放站起来，准备脱衣服，“你不出去？”

明威就这么坐着。

“快点快点，我还有事呢。”护士小姐催促着。

任放抿抿唇，转过去脱了病服，背后肩胛骨处的青紫还在，明威感叹，这人皮肤真白。

他身上绑着绷带，护士小姐用剪刀剪开绷带的接口，将纱布全部拆下来，明威才看到任放背后一大块刀伤，已经溃烂发炎，透着黑气泛着红血丝。明威皱皱眉，护士下手没个轻重，任放闷哼。

这药不行，明威舔舔唇，决定救人救到底。

“任放我先回去，晚上再来看你。你面子大，小爷我今晚来陪床！”明威坏笑着说。

任放和护士小姐同时回头，护士小姐似乎突然高兴不少。

“走了！”明威捧着盒子离开。

他跨出六院大门时，任行还在外面抽烟。

任行看着明威离开，他讽刺的笑还留在他的脑子里。任行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真的能当好一个警察吗？

“任行，来我的病房。”

任行手机颤动，一条短信弹出主界面，发件人是堂哥——也就是任放。没人知道，他们俩其实是堂兄弟的关系。

任行拎着盒饭快速去了病房。

任放已经换完药在床上躺着打吊瓶，他手里还有几张纸。

“堂哥。”任行闷闷不乐地上前。

任放看了他一眼，“明威不是一般人，你不用自责。”

“可是......”

“做警察，难免会受伤，这点坎都过不去，就不用干了，警校第一名。”任行淡淡地说道。

任行头更低了，他沉默好久才开口道：“堂哥，我以为我的智商经验虽然不足，但对付歹徒蛮力还是够的，但是......但是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像明威那种人，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难道我真的那么差吗？”

任放神态并没有因为任行低落而露出任何同情，只是淡淡地说，“你们不是一类人，用不着比较，先做好分内事。”

任放将那几张纸递给任行，“去查查这几辆车都是谁的，最近都去过哪里，李局长现状如何，还有那个国企的人，身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可以伤人性命。明威虽然拳脚厉害，但是也有他做不到的事。”

提到做事，任行勉强振振精神，接过资料道：“是，马上去。”

任行拿着几张纸回警局查记录，留下盒饭和任放独自在病房，任放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强硬的男人，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已经虚弱到需要陪床的地步，他拿起那张写了出生日期的纸片，心里想的却是明威说晚上来陪床的事。

明威不是一般人，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今天他身上有血迹，那是人血，任放在想：他是不是太危险了？

任放不知道他这两天做过什么，明天任行就会过来告诉他，他敢用明威，只是因为明威似乎从来没有做过违法犯罪的事，即便他是个......那样的人。

忽然，医院走廊上吵闹起来，任放放下纸片，走到门口向外看，只见一个黄头发的男人手脚不自然地垂着，浑身裹满了绷带，在医院里大吼大叫，身边几个人想捂住他的嘴，奈何他动作幅度太大，捂不到。

“......明威！你他妈有种就杀了我！......”

“断我手脚，老子迟早会找回来的！”

“祖宗，你可别喊了！”

......

任放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也许该找个时间跟明威谈谈。任放收回目光，暂时不去管这点小事。

Iphone的铃声突然想起，任放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是任行。

“喂堂哥，李局长进医院了！那个文员还养了一条藏獒！养在地下室。最近那个小白脸带着藏獒去过yl村，有摄像头拍到了他。”

任放听着任行激动的声音，淡淡地说：“把刘青抓了吧。”

“是！组长！”

明威回到家，把自己用的药粉整理了一遍，找出适合任放用的，再从床下拖出一个大皮箱打开，里面放着各种膏药，明威闻了闻其中几种，抽出几张，然后从床下的塑料袋里拿出几根已经干掉的艾叶，和一束檀香。

“那个血娃果然厉害。”明威嘀咕道，“任放身上那样子简直就是中了尸毒。便宜他了，这些药我都舍不得用。”

他从箱子里拖出一个脏兮兮的双肩黑色背包，将木盒子放进包里，所有的药粉之类的都塞进去，把背包撑得鼓鼓囊囊。

他把身上染血的衬衫脱下，换上一向穿得某某公司宣传服，背包背在胸前，拿上手机和钱包再度出门。

这会才下午四点多，再晚下班的人多了，路上就得堵车，去医院的路又是主干道，到时候不知道堵到几点，明威得早点去才行。

来回打车的，他可没那么多钱。

s市的公交有个好处，夏天不管什么温度，空调一定开的很低，所以只要在没人的时候坐公交，那绝对是专车级别的，又凉快又催眠。

明威坐的222路就是典型。他一上车就困的不行，天气热，在家根本睡不好，这两天过得比两个月还惊险，他又失血过多，这会超级想睡觉。

车上没几个人，明威走到最后，占了两个位子，一个放包一个坐，手搭在包上就这么睡着了。等他到六院的时候，正好一觉醒，别提多爽。

任放的病房在住院部三楼，明威下车的地方在南门，从南门去西门要绕一圈，他背着包往里走的时候，发现一票警察，似乎是来慰问任放的。

明威在走廊上站着，点了根烟，看着那些警察在任放的病房里进进出出，脸上的表情带着虚伪的恭敬和难掩的嫉妒。明威面无表情，等这波人离开。

他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了5点半，正是这些公务员下班的时间，想必他们一会儿就走。明威抽完一支烟，将烟蒂随意碾碎在附近的垃圾桶，再回头时，那些警察已经从另一个出口下了楼。

任放的病房堆满了慰问品，但是明威觉得坐在床上看书的任放，一定不太高兴，因为他的手不自觉地再摸枪。

明威走了进去，关上门，挪开办公桌上的东西，把背包放下，拖了拐角的椅子过来坐，“你手下？”

任放扫了他一眼，摇摇头。

“呵，”明威嗤笑，“狗腿子。”

任放不说话。

“喂，你身上的伤一般的药可能治不好，”明威摸摸头发，“我带了点伤药，你要不要用？”

任放看着他，稍显细长的眼睛没有半点情绪，他问明威：“养小鬼会反噬？”

明威顿了顿然后点头道：“没错，三子就是个例子，如果还有人在一起供奉着这只鬼，他也会反噬。”

“我身上的伤为什么不会好？”

“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你身上有尸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