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文字的表述是复杂的，那几句对话就像笔者推演剧情随手打出来的，可它的内容却又像是在陈述事实，咋看时根本没人能断定其中的含义。

方铭同样无法理解，惊恐，质疑，彷徨，无助，他像个被人抽走灵魂的孩子，就那么呆呆的坐在那里，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几个字。

他在想什么？这些仅仅是文字还是对话？白亦辰存在？我杀了他？

就那么几个字简直包含了太多信息，他理解不了的。

他甚至呆滞到忘了呼吸，许久许久才被本能反应刺激到，猛的吸了一口气。

“…这，这是什么意思？”

“你希望是什么？”我已经放弃抵抗了，可我还是不想说，“只是文字。”

“事到如今你还在骗我？”

“不信？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

“他……”方铭怎么可能相信那种事，可他又无法说服自己，“他在？”

我灭了烟，疲惫的搓了搓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点儿，“呵，可能吗？”

方铭彻底怒了，隔着茶几一把薅住我的领子，动作幅度太大差点把电脑撞翻，“你说！你说清楚，到底是不是他？”

我平静的看着他，即使已经察觉到了危险我还是摇了摇头。

下一秒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我和方铭都愣了一下，只见那台电脑好像有了灵魂，页面上突然疯狂的出现文字：

铭铭铭铭铭铭铭铭铭铭铭…那些字出现的极快，甚至连输入都看不清楚，只有一个铭字源源不断的出现在空白处，此时还在继续。

方铭整个人都疯了，我更疯，猛的站起来开口大骂：“你想他死吗？”

他似乎真的听见了，下一刻戛然而止，只剩孤独的光标在不停闪烁。

可惜一切已是徒劳，方铭亲眼所见怎么可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他整个人都进入了疯癫的状态，再也不管我的死活，像个虔诚的教徒一样跪在地上，捧着电脑两眼发直，“亦辰？是你吗亦辰？亦辰？”

我差点扇自己嘴巴，薅着头发原地走了好几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方铭会发疯。

“亦辰，你出来呀亦辰，你别怕，你出来见我呀，亦辰～”

“方铭，你冷静点儿！”

方铭哪可能听得见，他神志都不清醒了，“亦辰～你还在对不对？你出来呀，我是方铭，我是你的铭啊，亦辰～”

我知道他会疯可我没想到他会疯成这样，他已经自动屏蔽外界的声音了，我别无他法只能指着那些目瞪口呆的手下说，“去，去找镇定剂，快去呀！”

那些人猛的回了神，觉得我说的对赶紧去找药，那些药都是家里的常备药，因为以前方铭颓废的时候经常要用到。

此时也没时间找大夫了，我又不会，只能让他手下动手。

药扎进去方铭都没什么反应，只是愣愣的回了下头，像个孩子似的把电脑护在怀里，好像我们是坏人会抢走他心爱的玩具。

他抱着电脑去了白亦辰那间卧室，我想跟着可他不让，直接把门反锁了，我不知道那药什么时候能发挥作用，我也不敢再刺激他只能在门外守着。

到了后半夜屋子里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我用备用钥匙开了门，方铭已经睡着了，趴在电脑上，依旧死死的搂着它。

他是真疯了，连脑子都不清醒了，除了一遍遍的呼唤都不知道该怎么和那个他沟通，我费了番功夫才把电脑从他手里拿下来。

我在上面打字：白亦辰，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吗？……别装死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白亦辰！……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已经死了，你想把他也带走吗？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有了回应。

不想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替身的出现你并没有阻止，我以为你想让他好。

他可以找替身但不能爱上替身，我不允许！

可你已经死了！

良久的沉默后：他只能爱我！

这还是我设定里那个温文尔雅的白亦辰吗？我觉得我可能没法和他沟通了，他也不打算继续和我沟通，之后再不肯回复。

可能是因为药物的关系，方铭在旁边睡的很熟，我看着他满是泪痕的睡脸犹豫着要不要删除这些对话。

阿泰不知何时来的，站在门口表情麻木，即使把他关起来又有什么用，方铭喊了那么久唤了那么久他怎么可能听不见，我第一次在一个人脸上看见了生无可恋。

“让他自己选择吧。”阿泰说。

是啊，还是让他自己选择吧，你们三个之间的事我根本没资格参与，也不该再参与。

我曾极力阻止他和阿泰在一起，因为我知道方铭的心里根本放不下白亦辰，可眼瞧着他对阿泰好我又报了一丝侥幸，也许他真的能忘记那个人，甚至连他自己都承认他是喜欢阿泰的，只可惜在白亦辰出现的那一瞬间一切的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是谁让他们三个同时陷入无尽的深渊，是谁让他们同时承受这般撕心裂肺的痛苦，是我吧？是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坐在走廊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阿泰不肯休息，倚墙站了一夜，他好像在等一个结果。方铭直到天亮才醒来，我不知道他在房间里做了什么，许久许久都不肯出来，我们也谁都没有去打扰他。

医生接了通知连夜从外地回来，进门的时候方铭还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他可不惯着招呼都不打直接夺过钥匙开了门。

又一针镇定打了下去，不久后医生唉声叹气的走了，他可能也没觉得多意外，毕竟那两年方铭总是这样，他都习惯了。

此时方铭似乎才彻底冷静下来，他走出门面无表情的看着阿泰，他对他说，“你走吧！”

阿泰可能早有预料，此时竟比预想的反应要冷静些，“你让我走…总该给我个理由。”

“游戏结束了！”

他就那么冷冷的一句，不带一丝的犹豫，连半分不舍和留恋都没有，甚至连表情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看见阿泰咬破了嘴角，一丝血迹红的残忍，他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越咬越用力，几乎要把那块肉咬下来。“…游戏？”

“你不是想出名吗？我可以给你资源，你可以去找你喜欢的人了。”

方铭已经冷漠到了极致，我感觉的到阿泰一定也感觉的到，他们之间已再无可能。阿泰是想走的潇洒些的，可他似乎办不到，仅仅一个转身就用尽了他全部的坚强。

“是，我的确有喜欢的人。”阿泰再转身时已是泪流满面，“六年前第一次看见那张海报我就喜欢上了他，一直喜欢到今天，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也知道他有深爱的人，我没奢望过，我就想离他近一点儿，就算被当个替身我也不在乎，我甚至觉得…就算，就算被他侮辱都是我高攀了。”阿泰哭的几乎要窒息，“可我也是人，我也贪心，我想被他在乎，你知道……你知道他说在乎我的时候我有多开心？那一刻我觉得我死都值了……我，我是真的信了…”阿泰彻底崩溃了，“我现在去争名夺利还有什么用？他根本不在乎，他说…他说这一切只是一场游戏…”

我从未见人哭的这么伤心过，那种崩溃到极致的情绪连我这个旁观者都觉得无法承受。阿泰已经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了，抽泣到窒息近乎晕厥，我去扶他，他不接受，他给自己保留了最后一丝尊严扶着墙一步步离开了这栋房子。

方铭疯了，白亦辰疯了，现在连阿泰都疯了，疯了疯了都他妈疯了！

都说了不要碰感情，那东西是毒药，上瘾又戒不掉！

为什么都这么执迷不悟？为什么都要活的这么痛苦？人生除了感情就没别的了吗？我给你们各个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还不够吗？

方铭到底有什么好？阳光开朗的阿泰为了他寻死觅活，温文尔雅的白亦辰为了他都快变成厉鬼了，这都是怎么了？

我原本是想守着方铭，现在看来阿泰才是最需要守护的那个，方铭身边至少还有一堆人陪着，阿泰形单影只我是真怕他做傻事。

也幸亏我出来的及时，魂不守舍的阿泰险些被车撞到。

因为实在无处可去我只能把他送到公司去，实际上直到此时他也是小荷公司的签约模特，只不过后来闹的有点儿不愉快，小荷小心眼儿暂时把他雪藏了。

小荷看见我时有点意外，他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脱身了，而且开的还是方铭的车，我能说方铭现在是没功夫搭理我吗？等他彻底冷静了也就该来找我算账了。

转头又看见魂不守舍的阿泰，小荷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他那睚呲必报的性子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

“怎么？失恋了？失恋了好啊，我那几天的心情也该让你体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