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白色小屋前,房东外孙女娜西妮雅,把玩着谢辰泽送她的芭比娃娃,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阻止前来道谢的村民:“库玛婶、达勒叔,大明星姐姐在睡觉,我们不要吵醒她,阿苗说剧组拍戏给大伙添麻烦,这些东西让你们收下,要是真过意不去,就每人折一个纸鹤,放在桶里,祝她早日康复。”

娜西妮雅熟练地在小圆桌上抽出一张天蓝色卡纸,灵巧的手很快折出一只纸鹤,丢进五升菜籽油塑料桶里。

村民们怕打扰许暮芸,各自拿走一些卡纸带回家,向会折纸鹤的邻居学习,把折好的纸鹤拿来,放入桶里。没过一会,两只油桶装得满当。

“哪来这么多东西?”许暮芸打着哈欠,双眼迷糊地走出卧室,被放在客堂地上的纸箱绊了下,发现咖啡机、电热水壶、吐司机、榨汁机、除湿器、电风扇等一应小家电,在墙边整齐叠放,几乎挨着红色圆木房梁。

“怎么不多睡会?”谢苗苗和谢辰泽蹲在地上组装简易收纳柜。谢苗苗负责组装,谢辰泽给她递工具,专门用来给许暮芸装护肤品和化妆品,起身抚摸她冰凉的手,往手心哈两口气,把挂在餐椅上Haylie的黑色西服披在她身上,“注意保暖,小心着凉。”

“这些都是你买的?”许暮芸打量满屋子纸箱和门外的空调,说道,“这里没几场戏,快转场了,买这么多浪费。”

“只要你在这一天,就要把你照顾好,我是你丈夫,这是我的义务。”谢辰泽在她苍白的脸上轻轻一吻,扶她去屋外透气。

“暮暮,这是全村人给你的祝福,希望你早日康复。”谢苗苗双手拎起两桶装着各种颜色的千纸鹤,兴冲冲跑过来,手背摸摸她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昨晚许多人瞧见谢辰泽抱着落水的许暮芸进村,谢苗苗只说她在岸边不慎落水,感冒生病。

两人携手在江边散步,谢辰泽电话不断,全部被他挂断,调成静音模式,塞入藏青色确良西裤兜里。没带随身衣物,这条裤子是村主任三十多年前结婚时穿的,为感谢他对村里的帮助,特意从樟木箱里取出来,借给他穿。

习惯性地抬腕看时间,左手手腕只留下常年带表的浅浅白痕。一时不惯,焦虑地摸出一次性打火机和白利群烟。

“你手机怎么碎了,你的手表呢?你的打火机呢?换烟了?”许暮芸瞧出他一连串的不对劲。

“都是小事,没什么大不了,倒是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治病和休息。”谢辰泽叼起烟,打火机举在半空,瞥向许暮芸,没有点火,把烟和打火机放入裤兜。

“我想把戏拍完再治疗,可以吗?”剧组开机,没有拍到一半撂挑子的道理,身体状况再差,也要咬牙完成,这是演员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边治疗,边拍戏。”谢辰泽看向平静的水面,缓缓说道,“我把Steven医生叫过来,为你治疗,他曾是我的医生。”

“你的医生?你也得过抑郁症?”许暮芸停下脚步,全身轻颤,目光投向清冽的脸庞,聚焦在让人看不透的黑色眸子。

“双向情感障碍,几年前的事,很久没复发。”谢辰泽淡淡道。

“因为你母亲?”他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钢铁意志,能困扰他的,只有温曼青。

“是。”谢辰泽回答得很干脆。

“好,听你的,我接受治疗。”私人病情不想让外界知晓,她是谢辰泽妻子,将来有一天公开身份,她的病会拖累到他,许暮芸说道,“可以不告诉剧组我生病的事吗?”

“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让我留在你身边,看着你,保护你。”早在许暮芸拍摄《血青衣》期间,谢辰泽整日忙于工作,满世界飞,为的就是在她拍摄《深瞳》期间,抽出时间,陪在她身边,她终将会发现自己的秘密,早晚有一天他不得不直面温曼青之死的话题,揭开藏匿于心底的创伤。

白色小屋边的白色帐篷外,拉起黄黑色警戒线,半径十米内,禁止任何人靠近,谢苗苗和Haylie在外看守。谢辰泽在帐内陪着她。

Steven医生询问病患情况,为她进行专业心理疏导,开了几瓶药,嘱咐谢辰泽,这段期间必须二十四小时陪同,防止她做出过激举动,把屋里所有尖锐物品暂时收起。鉴于她演员的身份,尽可能在戏前和戏后,用一切手段安抚好情绪,用爱填充去她的心,让她无暇胡思乱想。同时也提醒谢辰泽,他的病很多年没有复发,绝不能掉以轻心。

租用民宅充当的化妆间里,欧晓卉为她涂上厚厚的粉底,遮掩苍白的脸色,见谢辰泽进来,识趣地离开。

“等下有场激情戏,你可以回避一下吗?”激情戏迟迟未能进入状态,和谢辰泽有直接关系,她的顾虑太多。以他的性格,很有可能把片场直接掀翻。

“不可以,我必须在场。”

脚后跟一磕,化妆间的褐色木板门合上,扒开白色浴袍,在她脸颊、脖颈、锁骨刻下属于他的烙印,绿色胶带极度碍事。

“这里隔音太差,你看,还有门缝,剧组的人就在外面。”绿色胶带被撕扯,许暮芸双手护住,“晓卉好不容易帮我缠好的,马上要拍摄,等一下好吗?你这样,我一会没法拍戏。”

男子不予理会,“滋啦”一声,野蛮地撕下绿色胶带,咬住他的手腕,留下浅红色的牙印,嘴里轻喊道:“不要,不要在这里,会被他们发现的。”

隔着一道薄薄的木板门,从门缝里清晰可见外头谢苗苗和Haylie正在说些什么,双颊绽放出粉红色的重瓣花,层层晕染,渐渐潮红。

湿润的舌尖轻挑,被打着圈儿在周围环绕,抵在木板门上,勉强支撑。

身子被强力翻转过去,双手死死抵住木板门,能从门缝里清楚地窥见谢苗苗手里的薯片,听见Haylie用英语打电话,还有娜西妮雅举着风车,在不远处绕圈跑。

寂寞的空虚刹那间充盈,极度的渴求得到满足。

门框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两片薄薄的木板门,随时都有可能在重力之下,轰然倒塌。

外面有动静,用贴在门上的绿色胶带封口。

呼吸在腹腔内徘徊,找不到宣泄的口子,仅靠鼻子呼吸,浓厚的鼻息喷洒在门上,透过门缝,吹起贴在门上平安符的一角。每呼吸一次,门外符纸一角,便会被轻轻掀起。

十分钟后,木板门拉开一条缝,从屋里发出一道清晰的指示:“谢苗苗,过来。”

谢苗苗丢下薯片,应声回音:“来咯,先生。”

谢辰泽拉扯几下褶皱的白色衬衫,信步出门。

许暮芸发丝凌乱,裹着白色浴袍,坐在小板凳上,身子倚靠在白色墙面,闭目养神,胸脯起伏不定,浓厚的呼吸连绵不绝。

“哪来的水?”谢苗苗踏进门槛,差点仰天一跤,扶住木板门,发现木板门上也斑斑有水渍,转头看向外头的烈日,再抬头瞧瞧房顶的木梁,莫名地东张西望,在靠门的地上发现一个拆开的锡箔纸包装,赶紧关上门,双手捂嘴,胖嘟嘟的圆脸霎时潮红。

“帮我重新缠一下胶带。”许暮芸眼睛眯开一条缝,发现是谢苗苗,虚弱地说道。

“好,马上。”谢苗苗收拾地上的垃圾,用抹布和拖把利落地清理案发现场,找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她。

许暮芸擦干身子,在谢苗苗的帮助下,裹上绿色胶带,该贴的地方,贴得严严实实,重新披上白色浴袍。

“我叫晓卉帮你重新化个妆。”不该看的当没看见,不该问的绝不能说半个字,该收拾的不能留下蛛丝马迹,昌伯的教诲,谢苗苗时刻谨记,拎着垃圾袋走出去,轻轻合上木板门。

之前在小院子里,困扰长达半年的疑惑,今日得以解开。

原来是这么回事!

茅草屋主卧布景完毕,只留下两名女性摄影师站立在床侧和床尾,一台近焦单臂从窗外伸进,悬于房顶,卧室促狭,墙上悬挂的电视机被拆下,厉峰坐在角落里,手持话筒凝视监视器。许暮芸裹着绿色胶布,靠坐在旧松木床上,雅布扎戈耶也缠着绿色胶布,跪坐在床尾。

十来平米的主卧,无落脚之处,谢辰泽站在主卧门外,为不影响许暮芸拍摄,将门虚掩一道缝,既可观察许暮芸状况,又不影响她的拍摄情绪。

场记在窗外落板。

十指紧扣,被迪扎缓缓压倒,笨拙的吻落在粉润的双唇,游移到潮红的左颊,滑落至脖颈。迪娜微微仰头,闭上双眼,弓起双腿,薄唇轻启。

亲吻掠过锁骨,指腹在腰间婆娑。

迪娜纤嫩的双臂勾住迪扎的脖颈,露出迷人的微笑,把脖颈压下,在他的唇上热烈回应。

抬起,亲吻如雨点般落在她的脖颈。

随着镜头晃动,侧着头,眼神涣散地偏向虚掩的卧室门,喘息声愈发浓厚,指尖掐入迪扎的背。

“咔!收工!”厉峰起身收拾监视器。

作为国际知名导演,研究过不下千场激情戏,若要给这场戏打分,可以摸着良心打上9.9分。男女主精湛逼真的演技,令他深深折服。尤其是许暮芸,与前几日判若两人,通过她的神态、动作、声音,透过屏幕,看到迪娜对迪扎青梅竹马的情谊,恋人间的忘情缠绵,风尘女的坦荡熟练,病人的媚态,诀别前的不舍,烈火般的无所顾忌。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头总是偏向靠门一侧,且隐隐感受到她带有其他情绪,这些情绪本应出现在,迪扎偷窥她与客户交易的激情戏场次。

她将两种不同的情绪揉捏在一起,呈现出别具一格的韵味。这在他观看的数千场激情戏里,不曾有过。说不上好坏,因为之前没人能将两种对立情绪相互融合贯通,缺乏参考依据。

凭直觉,他认为这是表演艺术的一种突破,复杂的人性表现,衍生出全新情绪,现有的理论无法解读这种情绪。他需要时间通过反复观察和研究,理清头绪,去慢慢消化。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概括,呈现在监视器里的,不是激情戏,而是男女间私人视频,以假做达到真做效果,远超岛国动作片水准,其中掺杂多重丰富神韵。

头偏一侧,问题不大,可以通过后期剪辑,利用中近焦位移、虚化场景、翻转、特写、蒙太奇等专业手段调整。

在拍摄的短短几分钟内,谢辰泽内心承受巨大煎熬,不仅是自己妻子在别人面前展示身体那么简单。

温曼青在逼仄的卧室里接待客户,年幼的温泽在虚掩的房门外偷窥的景象,在脑海中浮现,勾起不堪的往昔记忆。

对她出卖身体的愤恨,对她无法逃离魔窟的悲伤,对她享受欢愉的不齿,对她惨痛经历的唏嘘,还有为自己甘愿舍弃一切的母爱。

除此之外,还隐隐流露出青涩懵懂时对男女之事的好奇,因偷窥引发的禁忌刺激,怕被发现的做贼心虚,不伦的道德罪孽感。

温泽长大成人,此时的心境与儿时略有不同,成熟的心智,承载最多的是母亲悲凉的境遇。

卧室松木门框留下五道指痕和微微血迹。谢辰泽抄起油漆脱落的方桌上的白色浴袍,走进卧室,拉开已起身站在床尾的雅布扎戈耶,用白色浴袍把许暮芸包裹住,架在肩头,离开片场。

被他猛地架起,许暮芸迅速出戏,胡乱挣扎,捶打他的后背,小声嚷道:“放我下来,这么多人在看。”

剧组成员在茅草屋外,惊奇地望着小谢绑架许暮芸,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他们已大致猜到他的身份。两人的关系,瞎子也能看出来。

“有什么好看的,转过来,一对A,要不要?”厉峰的一声“咔”,老孙在屋外也能听见,今日工作完成,继续开心打牌。

那两个人的事,大伙心照不宣。有些八卦能茶余饭后闲聊,有些八卦只当没看见,烂在肚子里。

厉峰被谢辰泽冲进来绑人举动吓一跳,没缓过神来,眼巴巴地看着许暮芸被劫走。摄影师朝他挤挤眼睛,方才明白过来,许暮芸为什么要偏头。

这个霸道的小谢,果真如妻子所言,与许暮芸关系匪浅,他的到来,给她带来重生,拍摄出一场意想不到的精彩片段。敌意退去,心中满怀感激,若不是有他,这场戏还不知道要折腾多少天。

罗万全没诓他。他是村里的财神、剧组的福星、许暮芸的救世主。

有他在,许暮芸的演技不逊于任何一位国际知名影后,五星影后林心蕊与她完全不在同一档次。《深瞳》的影片质量,将升华到更高境界。

“老奶奶和娜西妮雅呢?”谢辰泽扛着许暮芸回到白色小屋,问坐在客堂研究简易式增压抽水泵的安装方法的谢苗苗。

门外用六块铝塑泡沫板,临时搭建一个淋浴房,方便许暮芸洗澡,自来水水压不够,沈卓特地买来德国进口增压抽水泵,歪

歪扭扭的德语,她一个都不认识。

“她们跟库玛婶去镇上买书包和文具,再有十多天娜西妮雅要上小学,刚去不久,一时半会应该回不来。”瞧这架势,谢苗苗心领神会,识趣地把增压抽水泵抬到屋外,“屋里太热,我去外头研究这玩意儿。”

合上木板门,用力推两下,确认锁上,去周围巡视一圈,蹲在白石地上,捣鼓机械装置。顺便摸摸晾在竹叉上的床单和空调被,天气不错,已然干透。

谢苗苗暗自摇摇头,拖着小板凳,往前挪了好几米,继续研究增压抽水泵。

“谢苗苗,看见谢董和夫人了吗?” Haylie从镇上宾馆回来,手里拿着几份文件,好奇地打量谢苗苗,村里网络不好,白天她在镇上办公。

增压抽水泵的阀门打开,水流顺着机械活塞,源源不断地水往外流淌,随着增压抽水泵的运转,发出阵阵响声,水压越来越强,整台机器急速抖动,振得头皮发麻。

经过两个小时的反复实验和论证,谢苗苗无师自通,充分掌握增压抽水泵使用原理,顺利组装完毕。

“他们在玩增压抽水泵。”

“什么增压抽水泵?” Haylie弯下腰,一脸疑惑地瞧着她手里的机械装置。

“咳!我说我在玩增压抽水泵。”谢苗苗抓抓后脑勺,微微蹙眉道,“他们在休息。”

“哦,那我等会再来。” Haylie摸摸她的脸蛋,问道,“你脸红什么?”

“没,没什么,太阳晒的。”谢苗苗哆嗦地抽出纸巾,在脸上胡乱擦拭一通。

“等他们醒了,记得打我电话。” Haylie夹着文件夹转身离去。

“好勒!”谢苗苗右手捂着心脏,暗暗嘟囔,“差点,好险!这差事不好干,得跟昌伯谈谈,涨点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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