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寒魄玉心(十九)

微风拂面,渡城主街,人来人往。

本是宽阔的地段被各大宗门弟子搞得乌烟瘴气,表演跨火圈的逍遥派弟子,疯狂卯足了劲地跳过一个又一个火圈,围观弟子相当捧场,大声欢呼间不忘扔几个银币。

云中谷弟子便宜出售各种花俏的衣裳,鞋子,腰带,堆在锦帐上,还有几个小匣子里装着漂亮的饰品,惹得几位结伴路过的素音坊女修,争相挤在摊位前挑选。

百草门弟子挑选了块小地方,卷轴铺地,瓶瓶罐罐放上边,还有一罐灵种,相比前两门派的热闹,他这非常闲,时不时才有弟子路过,跟选大白菜一样买上十来颗。

暖阳当头,正是该睡时。

他干脆在旁边立块牌子,写道:灵种,十银币一颗。

接着又放个干净的花碗,等待财源广进。

做好一切,确保没有遗漏后,坐在小板凳,背靠石墩,书籍半遮眼,他开始睡觉。

扬刀山庄的弟子正在表演胸口碎大石,徒手劈木桩,惹得外派弟子一阵叫好声,除开各种正经摆摊,还有两个四不像的摊位,杵在主街木柱下,一左一右,跟两门神一样,占据着最好地段。

左侧是玄天宫弟子,坐在小桌前,测凶,算吉。

右侧是符宗弟子,连桌子都没有,就铺了张符纸,上头四个大字,占星卜卦。

两位更是荒凉,连位捧场的弟子都没有。

旁边各位兄弟都生意兴隆财源滚滚,瞧见素音坊女修高兴地买走所有饰品,他这心越发躁动。

南玄不耐烦转着竹签,瞥一眼跟他抢生意的莫贤秋,卖符的也敢打着招牌卜卦,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偏生莫贤秋瞧见他嫌弃的眼神,笑道,“道友,我见你身上有卦,不如给我瞧一下你的手,让我占上一卦。”

南玄冷声,“哼,省省吧,骗骗别派弟子就罢,还想骗我。”

莫贤秋手中符纸当即飞去,落下光圈将他罩住,一炷香后,光圈消失,符纸变得血红,回到手中。

他捏着符纸,面露悲意,“恕我直言,你有血光之灾。”

桌上竹筒开始摇晃,几息之后一根竹签斜飞而出,落到他手中。

南玄不甘示弱,十足神棍相,“下签,你这运势也没多好。”

客未有,钱未得,在这主街上都没收获一个铜板的两位摊主率先掐架,签上鬼画符似的几字,压根看不懂。

莫贤秋拿出驱邪符,冲他晃晃,“见面皆缘,这符保你平安,五银币就可消灾解难。”

这是没客算计到他身上了,南玄更不甚在意,嗤笑一声,“人各有命,是死是活谁说得清,一张破符保谁平安呢,我不要。”

符宗老骗子了,昨日还瞧见他忽悠人,半日都没将符卖完,今日更是不卖符,开始跟他抢生意了,本就没多少弟子过来的摊位,今日更是全无收成。

果真骗不了他,玄天宫也是有钱有地位的首派,结果比他们符宗都抠,前几日路过的玄天宫弟子,占卜后一个铜子儿都不肯给,两人打了一架,现在脸上伤口都还在。

收回驱邪符,莫贤秋站得笔直,就好似刚才两人的交锋从未有过。

渡城主街里,秦敛蹦得老高,到处凑热闹。

昨晚计划失败,一开始两人还秉烛夜谈,氛围很是友好,他胡编乱造不少才给墨巷北骗住,顺嘴的话也绕到灵阵上,就等他说出自愿脱衣这句。

结果这厮说是说了,等到脱衣时又不情愿了,死活不给他看,给得理由还无法反驳,独行惯了又带伤,怕脱了吓着,口水都干了也没见他点头。

秦敛不好强迫,就给他留了几瓶药,等到伤好再让他脱。

小兰去寻亲生爹娘了,珑溪守城,今日没空与他一道走西街逛东街。

老大不在,小猫也不知窜去哪儿了,身旁一人没有,他也无事就出来转转。

云中谷弟子摊位前,各种宝甲就在眼前,看得他眼花缭乱,都是紫品,不愧是老大同门,随随随便便就拿出紫品。

小兰走时又给了七八百银币,他带了出来也算是个富修了,挑选时最便宜的四百银币就可带走,但站在摊位前又犯了师门毛病,心中万分纠结,钱多了也难用啊。

闵逐上下瞅他,还围着他转了圈,“你这身衣裳很眼熟啊。”

“眼熟?”秦敛狐疑低头打量,“这么普遍的白衣,何来眼熟一说?”。

仙鹤,云朵,金色丝线纹路,闵逐想起来了,“哦!我记起来了,是万缕斋的凝云衣,谷内弟子人手一件,都是雪名师姐送得,我不喜白衣就放在谷内,没带在身。”

云中谷弟子比百草门都多呢,老大竟送了内外谷所有弟子,秦敛久久没有回神。

闵逐见他愣着,又道,“凝云衣可不普通,背面衣尾的仙鹤,左右双袖的云朵,都是万缕斋绣娘一针一线缝的,谷内很多师兄师姐就算不喜白衣也都珍重收着,不能糟蹋心意。”

白品都不是的一件衣裳,顿时在秦敛眼中变得不一样了,是老大有钱的铁证。

凝云衣是小兰离开前给的,都未同他多说一字,他也只当是件衣裳,这么充满人情味的云中谷,百草门倒是比不过了。

知他认识雪名,闵逐都热情许多,“雪名师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摊上看中的我再给你便宜些。”

“那你不是亏了,”秦敛拿起最便宜的蛛丝御天宝甲,反复摩挲。

闵逐满不在乎地道,“无碍,这些东西都是最低的紫一品,没过五品我都便宜出售,五品之上不讲价的,谁开口我勒谁。”

白,蓝,紫,各分十品,就算是最低的紫一品,质量也跟门内的弟子衣裳一般水准。

简直比不得,越比越想回绥梦山,冲到掌门面前,劈头盖脸地说,求求掌门,多给点好东西吧。

一百银币买走宝甲,还有其他些灵器,秦敛心情甚好,给逍遥派和扬刀山庄的弟子捧场,两派弟子的碗里都多了十枚银币,逛到自家师兄的摊位,碗里只有可怜地一个子儿都没有,比逍遥派和扬刀山庄都不如。

百草门弟子周季,闭眼舒服晒太阳,听到脚步声,睁开一条眼缝,瞧着同门,“师弟,买颗灵种?”。

秦敛很给面子,拿了颗灵种,十银币放到碗中。

见他要走,师兄挽留,“诶,师弟,多买几颗,这一颗哪能够呢。”

“门内灵种都是自行种植,师弟多买也无用,”秦敛拒绝他的请求,守好钱不能被师兄坑去。

周季忙又拿出个小板凳,拉他坐下,“我听见了,你在云中谷摊位买了不少,身为同门我们关系更为亲近,你也照顾了别派生意,理当一视同仁,师兄这儿你也不能少。”

种子发芽,长出藤蔓,捆住他的手脚,秦敛没逃开,只得好言相劝,“师兄,不是师弟不给你这个面子,你也知这些灵种对我无用,别派弟子买回也图个乐呵,既是同门总不能让我当冤大头吧。”

周季听后觉得有几分道理,但今儿个怕是除了这位师弟也无别派弟子前来,就冲这点师弟也不能放走。

手脚藤蔓松了一瞬,又勒紧,秦敛眼神微暗,又黏上了,这狗皮师兄打何主意呢。

左思右想都没有个好主意,到底怎样让师弟心甘情愿给钱呢。

一时,师兄弟僵持住了。

秦敛不出声,他就不出声,大不了破罐子破摔绑到晚间,师兄弟在这坐上整日。

本是没注意到藤蔓的秦敛,发觉痛楚时,低头看去。

五指藤蔓,捏着他手腕,完全就像被修士扯住手。

秦敛撞他肩,“师兄,师弟的藤蔓还不会化形,四技‘白露杏花’还差些,你教教我,我把灵种全买了。”

墨巷北那时,他一时还不想用秘技,受了伤之后发现还是得用。

这下轮到周季惊诧了,“门内都会教化形,你师父没传?”。

装可怜地机会来了,秦敛同他说起实话,连带着也说了师父不少坏话,周季这才知原来师门还有比他更惨的师弟,虽感同情但化形不能白教。

师兄弟间阵阵窃窃私语,师兄以身示范,师弟细致观看。

不过夕阳西下,周季拍拍他,语重心长地道,“九分勤修不缀,一分天生灵性,师弟都占齐全,好好修行,以后自是前途无量。”

秦敛抱着灵种罐子,两百银币放到碗中,“多谢师兄指点,这份恩情师弟永远铭记。”

周季捡了些还回去,“恩情是恩情,买卖是买卖,这罐子灵种该多少就多少,师兄不多拿。”

他就是喜欢门内师兄这点,虽坑钱但人品还是可的。

秦敛吹着口哨,继续朝前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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