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寒魄玉心(二)

待了一夜,未有异样也没见主子醒来,庭兰疑惑之前也未沉睡这般久,难不成有何变故。

地上篝火燃后的灰烬,秦敛收走一小瓶,装进腰包,“你若担心,我给她看看如何?”。

庭兰摇头道,“不必如此麻烦,谷中修习心法都会陷入沉睡,只是时日长短不一,再等一日,如若未醒,那时在看也不迟。”

秦敛望着远处村庄,“那你在这守着,我去弄点吃的来。”

他的钱全买包子了,就等着去镇上交了任务添些财气。

庭兰不清楚雪名状况,不敢推也不敢碰,就白饼充饥等了他一日。

入夜村头,秦敛狂奔,头上灵草摇摇晃晃,照亮前路,他这时灰头土脸,跟去时的干净判若两人。

庭兰看清他身后犹如狂潮一般的浊蛾,倒吸凉气,指间涌动。

扶桑一技,天罗地网。

丝线穿梭交织,一张巨网捕去,秦敛机敏低头避开,跑到她身边,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上气不接下气,“累死我了,饭没捞着,还被追了一天。”

浊蛾燃烧殆尽,庭兰发觉不对,蹙着眉头,“这么弱小的浊,你跑什么。”

秦敛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我饿就使不上力,术法秘技都用不出来,只能先跑为上。”

这时更大的声儿传来,站着的这块地都颤了颤。

庭兰僵硬转头,不可置信,“都来找你的?”。

秦敛往她身后挪挪,脸带笑意,“兰姑娘,我信你。”

庭兰气得给他一拳,“这么多浊蛾,你可真能惹事。”

得保护主子,浊蛾弱小但胜在多群,她累得半死,坐在锦帐前不说话,两人之间隔着的几尺就是此刻她的怒意。

见她生气不理人,秦敛碰碰喜欢待在头上的灵草,示意它过去。

从小就在一块儿的灵草,明白主人的意思,顺着肩和手臂跳到地上,一蹦一蹦来到庭兰面前,垂下叶片,讨好蹭她手心。

蓝盈盈的光落在手心,就像颗星星来到面前,庭兰摸摸它小脑袋,“我不气,回去吧。”

灵草蹦了几步,又转弯向后看,庭兰对它一笑,这才一溜烟跑回主人身边。

秦敛摸出此次事因之物,一颗珠子,“扑棱蛾子窝里的东西,我捡的。”

庭兰看了眼,熟知大概,“幻彩珠,浊蛾翅膀粉末日积月累而成。”

秦敛放进药瓶,灵草也跟着钻进去,“村子东边有个峡口,我路过时也打算看看就走,结果它在瓶里东倒西歪,放出来就跑进峡口,我一饿就犯懒不想去寻,就在峡口等了一日,就见它捧这珠子回来。”

原是灵草的锅,见他抹着脸更显几分可怜,庭兰给他剩下的最后一块饼,“我吃过了,这块给你。”

白天只靠灵泉充饥的秦敛,眼前的这块饼就是天赐。

他几口吃完,有了些许饱意,“出门在外没几件行家玩意儿防身可不行,术法对付这些小怪尚可,遇到级别高的一个照面就就破开,怎么死的都不知。”

庭兰看他简陋的行装,道,“你不什么也没有。”

“我有啊,你瞧,这些都是我的宝贝,”秦敛抽出腰上卷轴,铺在地上,灵种,花草,小铁楸,乌漆嘛黑的瓶子,还有把小刀。

庭兰看得清楚,好好的卷轴脏得不成样,“不像珍宝,倒显得你像个除草种花的小童。”

秦敛:“来,你伸手。”

灵种能是什么防身的东西,庭兰奇怪着。

灵种却在下一瞬出现在皮肉里,惊的她连连甩手,“呀,生根发芽了!”。

秦敛见好就收,点下她手心,灵种又回到他手里。

庭兰抱住手,惊骇看他,“你们百草门都这么喜欢吓人?”。

秦敛抽出另张卷轴,给花草种子腾地方,打算明早把这个脏的洗洗,“门里就我这样,师兄师姐和那些长老们都往自己身上扔,都是救苦济世的活菩萨,哪会舍得对别人这样。”

手心种子刚刚停留的地方,有微弱的灵残留,庭兰讶异,“好特别的术式,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种别人身上?”。

秦敛摇摇头,“术式不是个稀奇东西,你刚是没有防备中了招,换做其它门派谨慎些的弟子,在我打开卷轴的那刻,就已知我的术开始,这些东西对付浊还行,对付修为高上我的易招反噬。”

庭兰听得认真,就喜欢边点脸颊,边转悠脑子里那些想法,“你这不如我身上东西实用。”

秦敛注意到她腰间挂着的桃木牌,“就你那块牌子?”。

庭兰解下桃木牌,递到他跟前,“嗯,主子说打不过就跑,这块牌子有画地为牢之效,可用三次。”

木牌的图案上掩星河,下刻宫殿,不是太渊山玄天宫那地方,“你主子还认识山上那些道士呢。”

一块木牌,他怎地想那般多,庭兰同他说起桃木牌来历,“主子不认识那些道士,木牌是在集市买的,当时破了一角,摊主便宜卖我半价捡走,回谷之后主子添了些材料补全,又刻下术式,让我贴身带着。”

木牌上的术式分明是玄天宫手笔,秦敛看她那迷糊样,也知问不出究竟,便不再多言。

各派都会几个特别术式,虽比不上百草门但都有还行,但这个术式有几分奇怪。

深夜,又如昨夜一般,庭兰一骨碌爬出锦帐,心惊肉跳站到他旁边,闷着的气才好些。

秦敛倒是没太担心,知道躺着的人跟玄天宫可能有关系之后,他觉着还是不去看了,那些道士天天道法自然世外仙人的模样,想来这姑娘本事也大着呢。

再者打扰也不好,万一她走火入魔,那可就惨了。

雪名醒来时发现本是两个人的路途,多了一位百草门弟子。

“咦,你醒了,”秦敛合上书,冲她笑道,出门在外脸皮要厚,是找同路人的第一要点。

锦帐里的庭兰已经睡着,翻身时还打个呼噜,逗得她和秦敛几乎同时一笑。

他头上的灵草蹦到地上,跳到她怀里,一手拉扯长大的小崽子,这就开始寻找美色了,跳人怀里,还想看看她蒙着的那双眼。

秦敛佯装生气,“两片叶子还踩人鼻子上脸,快乖乖回来。”

灵草收回刚要碰到丝带的叶子,顺着鼻尖滑下,落到她怀中翻身滚两圈,这才蹦回主人身上。

雪名知晓它为何物,“月笼草,挺可爱的。”

捣乱的关进瓶子,秦敛塞好木塞,“除了可爱一无是处,整日闯祸,若不是兰姑娘,它这两片小叶子早没了。”

庭兰爱帮忙的性子一下就被试探而出,雪名挺为她担忧,“沐浴月光而生,喜欢那些亮闪东西也在情理之中,倒是你饿就使不上力,百草门怕就独你一份。”

秦敛干咳一声,发现云雾之外的月光是如此美丽,“其实也就那么一会儿,人都有些怪癖,我一饿便犯懒,见你一直躺着,也知之前发生过何事?”。

雪名供出刚刚的叛徒,“月笼草同我说得,它还说不想喝灵泉,想尝尝镇上的果酿,让你买一瓶。”

他怎么不知道小家伙还喜这个,“它真想喝果酿?你可别骗我。”

雪名:“假的。”

秦敛:.....

见他无话可说,雪名也不逗他,望向稻草堆里蜷缩身子的杨老头,“不管它想不想,你都得去趟镇上府堂。”

秦敛知她看穿,走到她身后,搭上椅把,“我推你过去。”

睡梦中杨老头也痛苦万分,雪名点他额前,施展祈福术,驱除污浊,“赐尔无灾。”

浊气消散,杨老头面容详和,安然入睡。

秦敛成了免费奴仆,又推她回去,“坟地离这最近,村民又少有通灵,看不见那些东西从哪冒出,有幸遇见或许还能帮下,可惜了。”

雪名倒没他想得那么好,“初次引灵,无人护又不知浊,方位时辰都不对,就算你在也救不了他。”

这姑娘说话怎么跟门里长老似的,秦敛俯身,靠在她轮椅右侧,“一眼我觉你该同门里人美心善的大师姐一般,怎地开口却跟那些老头子一样讨厌。”

雪名笑道,“让你有此想非我所愿,谷里师兄师姐我也甚少过往,不清他们心中所想,但清楚明白地说清一件事,不好吗?”。

秦敛想了想,道,“不是不好,就是别太狠留点情面,一刀子把人扎死可不好,我还要闯荡呢。”

雪名倒没觉得有何,“你我相识就在此前,我这般对你并无不妥。”

不行,一句抵十言,秦敛决定同她讲讲理。

他拿起药瓶,指着里边的月笼草,“你要这般对它,这小家伙不会生气,但我不一样,我听着你那话就难受。”

雪名敲敲瓶子,药瓶亮了下,“它说生气也无用,你听不到。”

讲理完败,平时他也挺能气师兄师姐,这会就嘴笨,“跑远了,不是这个,是说你刚才之话。”

侠义心肠,又是个刚下山的弟子,她轻声道,“怎么说呢,明知救不了时,放弃的好。”

秦敛叹气道,“我这人不撞南墙不回头,天生不信邪,凡事都想去争一争,若那时真败了,姑娘你再同我说这话也不迟。”

雪名侧头看他,“你想听,我是愿意说得,但我们未必同路。”

秦敛惊讶万分,“啊,兰姑娘说要去渡城这话是假的啊。”

听听,这欠扁的话,雪名道,“.....她还同你说了什么?”。

秦敛凑近卖乖,“她说你再找徒弟,其他的就未说了,都是去往渡城,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可好?”。

雪名瞥眼锦帐,真有那傻丫头的,“我不觉会有照应,反而看你很像麻烦。”

死缠烂打,秦敛虽说不再行,但他觉眼前的姑娘,一定不会是门里那些不通情达理的长老。

“带我嘛,我认你做老大,以后我就是你跑腿的,为你冲锋陷阵,为你赴汤蹈火,为你.....”。

雪名拦截他还想说下去的念头,“如何称呼?”。

“报告雪名老大,在下秦敛。”

“…………。”

庭兰这姑娘,看人顺眼就特别实诚就差把八辈祖宗也一道说了,这样可不行,抽空得跟她讲讲,世间并非都是像秦敛这般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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