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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浓烈的松节油气味和无声的痛楚中缓慢流淌。距离《墨色·烬》拍出天价引起的艺术界地震,已过去数周。喧嚣的余波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在韩家半山别墅之外,室内依旧弥漫着一种大病初愈后的、小心翼翼的寂静。
韩亦安不再将自己锁死在画室。她搬回了自己的卧室,巨大的落地窗终于拉开了一半,让惨淡的天光得以渗入。但窗外的世界,对她而言,依旧隔着一层无形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她的身体在精心的调养下缓慢恢复,脸颊有了些许血色,不再那么瘦骨嶙峋,但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眼底。
她开始重新拿起画笔。不是在巨大的画布上宣泄风暴,而是在小幅的素描本上,描摹窗外被雨水洗刷得格外清晰的树叶脉络,或是花瓶里一支将谢未谢的玫瑰。笔触极轻,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疏离,仿佛在重新学习与世界建立连接的方式。墨黑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颊边,衬得她专注的侧脸愈发沉静,也愈发……遥远。
她不再提起那个名字。仿佛那个雨夜、那个在画廊被血淋淋撕开的伤口、那个在暴雨中决绝转身的身影,都已被彻底封存进那片名为《墨色·烬》的深渊里,成为了艺术涅槃的祭品。只有偶尔,在她对着空白的画纸长时间失神时,或是深夜被窗外风声惊醒的瞬间,那双墨黑的眼眸深处,才会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冰层下暗流般的痛楚。
韩亦泽将妹妹这份沉默的恢复看在眼里。每一次看到她在窗边安静作画的身影,每一次捕捉到她眼底那转瞬即逝的脆弱,心口那道被《墨色·烬》中那滴泪痕撬开的裂缝,便无声地扩大一分。愧疚如同藤蔓,缠绕着愤怒的残骸,在他心底疯长。他动用了所有资源去追查那个送照片盒子的幕后黑手,线索却如同石沉大海。这更让他确信,邢于笙的背景绝不简单,她带来的危险远未解除。然而,妹妹那场用生命进行的艺术涅槃,和她此刻沉默的、带着伤痕的平静,像一根无形的绳索,勒紧了他作为兄长的、自以为是的保护壁垒。
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强硬地将邢于笙的存在定义为纯粹的毒药。那个雨夜安安以死相逼的疯狂,画布上血淋淋的痛苦挣扎,都让他不得不正视一个他竭力回避的事实:邢于笙,是妹妹心上那道最深的伤疤,却也是……她灵魂深处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矛盾在他心中激烈撕扯。保护者的本能与迟来的理解激烈交锋。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彻底看清邢于笙本质,一个能让他决定是彻底斩断这份“毒药”,还是……冒险尝试接纳的答案。一个关乎妹妹未来幸福的、不容有失的终极试炼。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如同藤蔓般疯狂缠绕。一个计划,在他精于算计的脑海中,逐渐成型。冷酷,精准,直击要害。他要亲手,布下这最后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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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玛丽医院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冰冷洁净的气息。日光灯管发出恒定而苍白的嗡鸣,映照着光洁如镜的地板和匆匆而过的白色身影。空气里是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压低的交谈声、以及一种被疾病和希望共同浸泡过的独特氛围。
邢于笙穿着一身浆洗得笔挺的浅蓝色护士服,深棕色的卷发被一丝不苟地盘在护士帽下,只露出几缕不易察觉的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她推着药品车,脚步沉稳地穿梭在病房之间,动作麻利而精准地为病人更换输液、测量生命体征。她的脸上带着职业性的、恰到好处的温和与专注,卷发下的眼神沉静如水,只有在偶尔望向窗外阴沉的天色时,眼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空茫。
自从那个雨夜离开韩家,她就如同人间蒸发,切断了所有与过去相关的联系。没有试图联系安安,没有解释,没有辩解。她将自己沉入这片充斥着病痛与救赎的白色海洋,用繁重而机械的工作填满每一分每一秒,试图麻痹那颗被剜去一半、依旧在汩汩流血的心。
“邢护士,3床张先生体温有点高。”
“好,我马上去看。”邢于笙应声,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她推着车转向三号病房。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不是电话,是一条短信提示音。
邢于笙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的私人号码知道的人极少,除了医院同事,几乎只有……韩家的人。一股莫名的寒意瞬间顺着脊椎窜上后脑。她下意识地摸出手机,解锁屏幕。
发件人:韩亦泽。
短信内容极其简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下午三点,来我办公室。有事。」
没有任何称呼,没有任何寒暄,只有冰冷的指令。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猝不及防地刺破了邢于笙强行维持的平静表象。
她的指尖瞬间变得冰凉。卷发下的脸色微微绷紧,握着手机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一股混杂着不安、警惕和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希冀,在她死寂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他找她做什么?是安安……出了什么事?还是……他终于决定要彻底清算,用更决绝的方式将她驱逐出安安的世界?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疯狂闪过,又被她强行压下。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塞回口袋,脸上迅速恢复了职业性的平静。只是推着药品车的手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下午三点。她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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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氏集团总部顶层的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将整个维多利亚港的繁华尽收眼底,此刻却被厚重的阴云笼罩,灰蒙蒙的海面与铅灰色的天空连成一片,压抑得令人窒息。
韩亦泽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前。深灰色的高级定制西装勾勒出他挺拔而充满压迫感的身形。他手里端着一杯早已冷却的黑咖啡,目光落在窗外那片灰暗的海天之间,却并未聚焦。办公室里异常安静,只有昂贵古董座钟发出的、规律到令人心慌的“嘀嗒”声。
他在等。等待他亲手布下的这盘棋局中,最重要的那颗棋子入局。
门被轻轻敲响。
“进。”韩亦泽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厚重的实木门被推开。邢于笙走了进来。
她换下了护士服,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和深色长裤,外面罩着一件略显单薄的米色风衣。深棕色的卷发没有盘起,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发尾带着自然的弧度,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略显苍白的唇色。她的脚步很稳,背脊挺直,像一株被风雪摧折却依旧不肯倒下的荆棘。
她停在距离韩亦泽办公桌几步远的地方,没有坐下。目光平静地落在韩亦泽那挺拔而冷硬的背影上,卷发下的眼神沉静无波,带着一种近乎戒备的疏离和等待审判的平静。
“韩先生。”她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韩亦泽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锁定了邢于笙。锐利的视线从她略显憔悴的脸颊,扫过她挺直的背脊,最后落在她那双沉静却深不见底的眼眸上。他在评估,评估她离开韩家这段时间的状态,评估她此刻面对自己的反应。
没有预想中的激动、辩解或乞求。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和……一种被强行压抑的疲惫。
这个认知,让韩亦泽心头那根紧绷的弦微微松动了一丝,但随即又被更深的警惕覆盖。平静?是伪装?还是真的心如死灰?
“坐。”韩亦泽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邢于笙依言坐下,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从容。她的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指尖冰凉。目光低垂,落在光洁如镜的深色办公桌面上,不再与韩亦泽对视。仿佛一具等待最终宣判的囚徒。
韩亦泽没有立刻说话。他踱步回到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身体微微后仰,靠在价值不菲的真皮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形成一个充满掌控感的姿势。他沉默地审视着邢于笙,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只有座钟的“嘀嗒”声,像倒计时的秒针,敲打着两人紧绷的神经。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令人窒息。
终于,韩亦泽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稳,每一个字却像是经过精确计算的重锤,砸在凝固的空气中:
“安安的画,拍出了天价。”他像是在陈述一个与邢于笙毫不相干的事实,目光锐利地捕捉着邢于笙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墨色·烬》。你应该听说了。”
邢于笙交叠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关节泛出细微的白色。卷发垂落,遮住了她瞬间绷紧的唇角。她没有抬头,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单音节:“嗯。”
她当然听说了。那场拍卖的消息铺天盖地,即使她刻意回避,也无法完全屏蔽。她甚至偷偷在手机上看过那幅画的电子版图片。那片吞噬一切的墨黑深渊,那片炸裂的、如同泣血般的色彩……每一笔,都像刮刀狠狠刮过她的心脏!那是安安的痛苦!是她邢于笙亲手造成的痛苦!而她,只能像一个最卑劣的旁观者,在角落里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
“艺术上的成功,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韩亦泽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理性,“安安需要稳定,需要未来,需要一份能让她彻底安心、远离过去阴影的生活。”
邢于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卷发下的眼睫微微颤动,像受惊的蝶翼。交叠的双手在膝盖上收得更紧,指甲几乎要陷进布料里。
韩亦泽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牢牢锁住邢于笙脸上任何一丝可能泄露的情绪。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欣赏她的紧张,又似乎在酝酿着最后的、致命一击。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带来的无形压力瞬间笼罩了邢于笙。
“新加坡的林氏船王,你应该有所耳闻。”韩亦泽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布最终判决的意味,“林家公子林启明,青年才俊,家世清白,为人稳重可靠。他对安安……一直很欣赏。”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子弹,精准地射向邢于笙的心脏!
新加坡船王……林家公子……青年才俊……家世清白……稳重可靠……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指向一个清晰无比、也残酷无比的未来——一个没有她邢于笙的未来!一个被精心安排、看起来完美无缺的、属于韩亦安的“光明正大”的未来!
邢于笙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她一直低垂的头颅瞬间抬起!卷发随着她的动作甩开,露出了那张瞬间褪尽所有血色的脸!
她的眼睛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瞪向韩亦泽!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此刻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震惊、痛苦、被背叛般的难以置信,还有一丝……灭顶的绝望!
“你……”她的嘴唇哆嗦着,只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韩亦泽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他的眼神冰冷锐利,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捕捉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评估着她痛苦的真实程度。他从桌面一个精致的烫金信封中,抽出了一份设计考究、印着繁复家族徽章和华丽烫金花体字的……请柬。
“啪。”
请柬被韩亦泽用两根手指,极其随意地、却带着千钧重量的力道,推到了邢于笙面前的桌面上。
红色的封面,如同凝固的鲜血。烫金的字体,在办公室顶灯的照射下,反射着冰冷刺目的光芒。上面清晰地印着:
**「韩亦安小姐与林启明先生订婚典礼」**
下方是时间和地点:新加坡,滨海湾金沙酒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邢于笙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份刺目的请柬上!如同被最恶毒的诅咒钉在了原地!她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捏爆!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
订婚典礼……新加坡……船王之子……
安安……要订婚了?
和另一个男人?
在她用尽灵魂画下《墨色·烬》、在她刚刚从地狱边缘挣扎爬回之后?
在她邢于笙……还在奢望那渺茫的“等我”之时?
巨大的冲击如同海啸,瞬间冲垮了邢于笙所有的理智堤坝!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要从椅子上滑落!卷发凌乱地垂在眼前,遮住了她瞬间变得赤红的双眼!一股混杂着滔天巨痛、刻骨嫉妒和毁灭性愤怒的洪流在她体内疯狂奔涌、咆哮!几乎要冲破她的天灵盖!
她想咆哮!想质问!想撕碎那张该死的请柬!想冲回韩家问安安为什么!为什么不等她!为什么这么快就要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然而,就在那股毁灭性的冲动即将爆发的瞬间——
她的目光猛地撞上了韩亦泽那双冰冷的、如同淬了寒冰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冰冷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等待她彻底失控的……残酷期待!
电光火石间!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邢于笙被愤怒和痛苦淹没的脑海!
陷阱!
这是陷阱!
韩亦泽在试探她!在等她失控!在等她暴露她所谓的“爱”之下,那无法控制的占有欲和毁灭欲!他在用这种方式,向她、也向他自己证明,她邢于笙的本质,依旧是那个卑劣的、只懂掠夺和伤害的“人渣”!
这个认知,如同一盆冰水,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浇灭了邢于笙心中那即将喷发的火山!
她剧烈颤抖的身体猛地僵住!所有即将爆发的情绪被强行、极其痛苦地、压回了那深不见底的心湖!卷发下,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肌肉因为极致的克制而微微抽搐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剧痛,才能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清醒。
她死死地、死死地盯着桌面上那份刺目的红色请柬。那红色,像烧红的烙铁,烫着她的眼睛,也烫着她的灵魂。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邢于笙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她的目光不再赤红,不再愤怒,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古井般的死寂和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她迎视着韩亦泽那双冰冷的、审视的眼睛,卷发下的唇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那是一个被强行扭曲的、带着血腥味的弧度。一个宣告自己彻底失败的、惨淡的烙印。
然后,她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过生锈的铁皮,干涩,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最深的伤口里,带着淋漓的血肉,硬生生抠出来的:
“是么……”
“那……”她的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一口滚烫的岩浆,巨大的痛苦让她几乎无法继续,但她强迫自己说了下去,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平静,“……祝她幸福。”
最后一个字落下,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
邢于笙一直交叠放在膝盖上的右手,小拇指上一枚极其朴素、几乎不起眼的银色尾戒,因为手指过度用力地蜷缩,指甲的边缘,在坚硬的戒圈内侧,硬生生……折断了。
殷红的血珠,瞬间从断裂的指甲边缘渗了出来,在苍白的指尖上洇开一小点刺目的红。像一颗无声坠落的、绝望的血泪。
邢于笙似乎毫无所觉。她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自己受伤的手指。她的目光依旧死死地、空洞地望着韩亦泽的方向,仿佛穿透了他,望向了某个更加遥远、更加冰冷的虚空。
说完那句“祝她幸福”,她便不再言语。只是维持着那个惨淡的、僵硬的弧度,挺直背脊,如同一尊被彻底掏空了灵魂的、沉默的石像。等待着最终的驱逐令。
韩亦泽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身体依旧维持着那个充满掌控感的姿势。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在邢于笙脸上,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看到了她瞬间的剧震和难以置信!
他看到了她眼中掀起的惊涛骇浪般的痛苦和愤怒!
他看到了她身体剧烈的颤抖和濒临失控的边缘!
他更看到了……她在最后关头,那强行压下所有毁灭性冲动、如同自断臂膀般惨烈的克制!以及那声轻飘飘的、却仿佛用尽灵魂力量说出的“祝她幸福”!
还有……她指尖那无声渗出的、刺目的血珠。
韩亦泽的心脏,在邢于笙指甲折断、血珠渗出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毒藤,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
是成功验证后的冷酷释然?是对她这份惨烈克制的、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还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被那份巨大痛苦所刺中的……迟来的钝痛?
他布下了这个残酷的试炼,他看到了他想要的结果——邢于笙的失控边缘和最终的“祝福”。这似乎印证了他的判断:她的爱,终究带着无法根除的卑劣和毁灭性。她配不上安安的“光明正大”。
然而,看着邢于笙此刻那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机的、死寂的平静,看着她指尖那点刺目的殷红,看着她卷发下那双空洞得令人心悸的眼睛……
韩亦泽紧抿的唇线,几不可察地绷得更紧。那双总是掌控一切的眼眸深处,冰封的湖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了更深的缝隙。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一种……仿佛失去了什么的空虚感,悄然弥漫开来。
他赢了这场试炼吗?
似乎是的。
但为什么……心口那个位置,却感觉不到丝毫胜利的快意,反而沉甸甸的,像是压上了一块冰冷的巨石?
办公室里的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只有邢于笙指尖那点无声渗出的血珠,在惨白的光线下,缓慢地、固执地……凝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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