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散发着泥土的气息，第一波上班潮已经过去，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出现在街道上。

她们围着一条长长的围巾，正好裹住两个人细巧的脖子。

走在前面的猞猁捧着手机：“感谢金到账了，想吃点什么？”

跟在后面的猫猫抓着尾巴迈开短腿：“冰淇淋！巧克力冰淇淋！”

执薇在寒风中微笑，走到甜品店门口打了两个巧克力球。

“给。”她把冰淇淋塞到猫猫手里，顺势把纸巾垫进手指间。

“围巾好紧啊…”林露拧了拧痒痒的脖子。

哈~要是这时候感冒面试可就就泡汤了。她只好接过冰淇淋舔舔，暂时无视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听到林露小声的抱怨，猞猁轻按围巾前段，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贴着脖子松了松。等猫猫发出“呼喵~”的喘气声时，她才顺口问道：“你以前听说过繁星系统吗？”

“...电脑系统？还是手机？”林露低下头专心啃咬冰淇淋。

执薇若有所思地移开视线：“是古文明科技的某种核心，据说和消失的【魔法】有关。现代研究无法破解魔法，迄今为止只开发出用虚拟实境拍摄电影的用途。”

【“听上去是我们星球的科技啊。”】

【“别宇宙中心了，虚拟实境技术哪都有。”】

【“想看。”】

呃，和直播系统比起来，古代科技和魔法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

林露摇摇耳朵：“这次试镜会用到繁星系统吗？我要怎么做？”

执薇走到长椅前停下脚步，用手帕仔细擦拭椅面：“剧组会用大量时间编译设定，把剧本和设定导入繁星，生成群演与环境。然后再把主演放到蛋形容器里扫描、设置虚拟世界中的形体。由于没人能完全掌控繁星系统，最后拍出来的影片波动性很大。”

超出想象的知识让猫脑短暂过载，好在大猞猁解释得还算清楚。

简单来说，繁星系统就像一个融合器，演员、剧本、补充设定、技术调整之类的就是素材，把素材丢到融合器里发生化学反应。

因为谁也没办法控制融合器，所以最后生出什么全靠天命。

小猫灵机一动，办法立刻来了：“让主演把剧本背下来不就行了，演什么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进入繁星系统后，演员会暂时失忆。”执薇抱着林露坐到长椅上：“所以才要提前导入剧本和设定，这样他们还能拥有角色的记忆。当然了，主演还是得提前熟悉剧本，直觉和本能结合会有更好的发挥。”

原来如此…不对，还是有破绽！

“那就多请些群演呀？真人演员越多，变数就越小。还有既然舞台背景和群演都能虚拟出来，也可以让主演反复开拍嘛！”

她越说越觉得靠谱，假如尝试次数是无限的，一群猴子都能打出莎士比亚。既然虚拟实境的成本由【魔法】支付，那只要不断喂剧本……成本！

看到猫猫忽然瞪大的双眼，猞猁微笑着点点头：“对，是成本问题。每次接入、启动繁星系统都会消耗大量能源。如果同时接入的人数在20人以上，一次完整的拍摄流程起码耗费1亿星币。”

啪嗒，猫猫张大嘴巴，手中的巧克力球摇摇欲坠。

一、一亿？！只要重来三次都够我回家了……执薇抬起冰淇淋尖尖，用蛋卷轻轻蹭过她唇角的巧克力：“加油，大明星。”

猞猁话音未落，剩下的冰淇淋便被猫爪反过来一挥，贴入她微张的嘴唇里。

……

午后，星路影视拍摄中心。

Beta们忙忙碌碌地收拾着接线，普通人没有接触繁星主体的权限，不论它是球体、正方体还是混沌汤锅，他们只负责维护地面端口。

总导演艾赫阴沉着脸踏入大厅，副导演紧跟在后面赔笑：“艾导，这真不怪我~您也知道，都是投资闹得嘛。”

艾赫冷笑一声停下脚步，右手拿着演员名单拍下去：“哈！用这么个‘好剧本’捧他的亲女儿，孟老板是真不把钱当钱啊。”

声调虽然提得高，不过在场众人都错开眼假装没听到：《狂鬼闹事》都拍到第八部了，从第三部开始人气就一路下滑。现在这个《狂鬼闹事8》也就是借个老ip帮新演员聚聚人气。

孟瑶是谁？孟老板的亲女儿！砸三个亿哄女儿开心呗，谁会在乎《狂鬼闹事》的名声？早过气啦。

满脸堆笑的副导演更是在心中偷偷咂嘴：

他巴不得总导演早点气死好把位置空出来呢。不过嘛…这老东西只关心剧本和主演，提都没提花瓶役的事情。

倒也是，以艾赫的身份是不会和装饰品计较的，看得过去就行。

要不是繁星系统每次推演都需要实时导入，不放omega就没办法塑造omega群演，谁会用omega演电影啊。

他转了转眼珠，忽然小声附和：“是啊，投资方这次是做得有点过分了。主角组先不说，连花瓶omega都是内定好的。”

“呵。”

艾赫嘲讽地笑笑，声音却没多生气。

副导演连忙添了把火：“那只猫咪长得很可爱，试镜时就表演在地上滚~孟老板的女儿偏说喜欢她那样，其他人都不要。”

他刚说完便看见艾赫拧起的眉毛，顿时内心暗爽地低下头：呸、什么天才演员？早点丢掉工作被人认养，滚回家享福去吧！

……

孟瑶抬起梳子，镜子里的精神小狗冲着自己绽开微笑。

她一丝不苟地顺着鬓角刮好两片耳朵，摸着脑袋持续傻笑，直到助理伸来润唇膏时才收起嘴。

“小姐，再不走就迟到了。”

“哦好！”金毛紧张地夹住尾巴，从耳朵到屁股瞬间缩紧，就像学生时代被老师召唤一样推开门往外走。

作为孟家小姐，孟瑶昨晚就住在星路影视中心的贵宾室。穿过两条过道就能看到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还有繁星系统的地面端口。

Beta们齐心协力，有时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领会同事的意思，将对应仪器调试到最合适的状态。

拍摄大厅在“闲杂人等”进入前永远是协调美观的，直到跃入某个不谐的音符。

对跨入大厅的孟瑶来说，现代化风格的地面端口、银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就连天花板那盏不会熄灭的顶灯都在构成某种近乎结界的排斥力。

她同手同脚，直板板地挪动到总导演面前：“导演爷爷…总导演您好！”

艾赫没有转身，似乎没听见。

在几次不成功的深呼吸后，孟瑶重新堆起金灿灿的笑脸：“我之前没有拍摄经验，也不熟悉繁星系统，麻烦总导演…和各位前辈多多指导！”

气氛死一般宁静，工作人员们全都放轻手脚，不想被总导演注意到。

艾赫终于挪动脚尖，将半个身体转向这位“十分重要”的大小姐：“孟小姐多虑了，此次预启动正是为了让孟小姐好好体验繁星系统的运作流程才特意安排提前开启的。”

这句话毫无瑕疵，却充满了双方都能领会的冷嘲热讽：

看呐，孟家大小姐。您的父亲为了捧好您珍贵的玻璃小心脏愿意花费好大的价钱，区区多开一次繁星系统而已~

像您这样的alpha在我们beta的领域里确实能力低下，拖慢工作效率。不过大家看在钱的份上连台阶都给您搭好咯。怎么样，满不满意？

仅仅是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又让她开始想念军事学院的美好生活了。同学们再怎么样也愿意等等她，不会让任何一只小狗落在后面找不到路。

孟瑶拼命憋住酸疼的泪腺：

不能哭，不能哭，野外训练摔断腿的时候都没有哭！人长大了都是要适应社会的…可是为什么我…这么难受。

“好的，我会尽力一次性拍好闪回部分！”

她用力鞠躬，抬起头时却发现大家脸上依然挂着那副冰冷、尴尬又包容的微笑。

只有总导演没有笑，他拧着眉毛微微颔首：“不用担心，闪回拍摄必须一次通过，拍摄瑕疵可以让后期修补。”

这不就是…完全不抱任何希望的意思吗。

孟瑶浑身冰冷，她悄然扫过在场的工作人员。没有人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就连一向温和的助理小姐也只是无奈赔笑，仿佛在对导演求饶：我家小姐万事不懂，让您费心了。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助理小姐会不断安慰说“闪回的部分不重要，拍得不好可以剪掉。正式拍摄时会有老戏骨配合您的，别太有压力。”

是啊，当然不重要。我今天过来只是拍摄女主过去的一段回忆，剪出来能有几分钟、几个画面就不错了。

大家完全是看在爸爸的份上才给我一个熟悉繁星系统的机会。

说到底对于《狂鬼闹事》这样的ip，第八部带资进组的女主孟瑶根本不重要。以后系列粉丝剪辑的纪念视频里，两秒钟的特写都不会给吧。

想到这里，金毛的耳朵垂得更低了。孟瑶夹着尾巴往旁边蹭蹭，一直退到桌边缩成一只金色汪汪球。

总导演果然连眼神都懒得给，周围人也各忙各的，齐心协力疏通端口、导入文本、调试接入仓……

助理为她端来果盘和热饮，随后也眉开眼笑地钻入人群帮忙整理文件了。

滴滴，提示铃响起。

“可以了，快过来吧~”助理小姐站在仓外笑眯眯地招手。孟瑶抬起脸，所有人脸上都挂着微笑又敷衍的面具。

金毛的耳朵几乎要垂到肩膀上：如果站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优秀的beta演员……应该会一起商量剧本吧。

没有人给我剧本呢，助理小姐很贴心的给了一页纸总结。孟瑶认命般地向接入仓走去，没办法，像我这样的人还是别给大家添麻烦了……

“请问我能看看剧本吗？”

清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金毛动了动耳朵，随后猛地回过头。

娇小又熟悉的身影浮现在光中，连照亮接线的灯光也被短暂压制。

明明是omega却带着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强大自信，自然而然的向调试文本的工作人员伸出右手。

“我希望能在试镜开始前尽量熟悉台词和设定，谢谢。”

工作人员迟疑地拿起核对用的剧本。

“咳哼。”总导演一声咳嗽，动作立刻停下了。艾赫冷笑着走到仓位前，指了指正在运行的接线：“别浪费时间，快点进去让繁星系统自动推演吧，就凭你们的能力……呵！”

孟瑶跌坐到椅子上浑身发抖，她想站起来替无辜的少女辩驳，可就连她自己也被铺天盖地的无力感压制着。

犬族对权威的服从性更是按着她的脊梁，让她从心底泛起嘀咕：对啊，总导演说得没错。

一个灰溜溜的被军队拒绝只能投靠父亲的废物alpha，一位只能接受基础教育的omega，她们两人确实应该好好服从指挥，别再给别人添麻烦了……

“导演爷爷。”

林露扬起脸，轻快地走到桌前拿起剧本：“没有演好的能力和没有演好的态度，是两件事情。”

“新人，你凭什么确定自己有【演好的态度】？”艾赫冰冷的眼神让其余人纷纷撇开脸。

唯有不知深浅的omega少女依然挺直脊梁，竖起优美的弧线：“我只确定——连剧本都不细看就敢躺进去祈祷老天保佑的演员，两者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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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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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繁星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