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囚笼中的试探

车库内，空气凝固得如同实质。

炫目的车灯光柱将温砚钉在原地，像一只暴露在猎人枪口下的幼鹿。头顶上方，政府“清道夫”部队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越来越清晰，如同催命的鼓点。而眼前，周行衍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座移动的冰山，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气和威压。他那句“钥匙，找到你了”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宣判。

温砚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不是力量，而是冰冷的麻痹感。但他强迫自己站直身体，甚至微微抬起下巴，迎向周行衍那深不见底的目光。那句带着讽刺的回应，已经耗尽了他此刻全部的勇气。

“小题大做？”周行衍重复了一遍温砚的话，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喜怒。他向前迈了一步，离开了倚靠的车门。仅仅是这一个动作，温砚就感觉周围的空气又沉重了几分，那股属于顶级Alpha的、如同千年寒冰下蛰伏的雪松般的信息素无声地弥漫开来，冰冷、凛冽、带着绝对的掌控力。

温砚后颈的腺体猛地一缩，并非之前面对模拟信息素时的剧痛，而是一种更深层的、源自基因层面的悸动和……恐惧？他咬紧牙关，拼命压制住那股想要后退的本能。监测贴片下，信息素曲线肯定又在疯狂跳动。

“一个编号Ω-7429的、从政府指定监护下逃脱、疑似与地下反抗组织‘白塔’勾结、并且……”周行衍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落在温砚的后颈，“拥有极其特殊腺体构造的Omega。温砚，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林小禾’？你觉得，哪一点值得我‘小题大做’？”

他不仅知道他的名字！还知道他的编号，甚至可能猜到了他与白塔的联系！温砚的心沉入谷底。周家的情报网远比黎晚描述的更恐怖。

头顶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是清道夫在暴力破拆安全屋的紧急通道入口！

时间不多了！

周行衍似乎也听到了，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对身后的车队做了个手势。两个身着黑色作战服、气息精悍的Alpha立刻上前，动作迅捷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一左一右钳制住了温砚的手臂。

“放开我！”温砚挣扎，但对方的力道如同铁钳，纹丝不动。

周行衍不再看他，径直走向为首的那辆黑色轿车。“带走。清理痕迹。”他的命令简洁冷酷。

“老板，楼上的‘老鼠’……”一个像是队长模样的人低声请示。

“让他们进来。”周行衍拉开车门，声音冰冷，“正好，让他们替我们扫清障碍，再帮我们背个黑锅。”

温砚被粗暴地塞进一辆车的后座，左右立刻坐进两个沉默的守卫，将他牢牢夹在中间。车窗是深色的单向玻璃，他只能看到外面车灯闪烁，以及周行衍坐进前车后座的模糊侧影。

引擎轰鸣，车队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启动，驶离车库。就在他们离开的瞬间，温砚透过车窗看到几个清道夫士兵的身影从紧急通道口冲入车库，随即被周家留下的、伪装成激烈交火后的爆炸火光和烟雾所吞没！

好狠的手段！既甩掉了追兵，又嫁祸于人！

温砚的心更冷了。这个周行衍，比原著中那个冷酷但还算有原则的主角攻，显得更加深沉、危险、不择手段。

车队在夜色中疾驰，路线显然经过精心规划，避开了所有主要监控和交通枢纽。大约行驶了四十分钟，最终驶入一片位于城市远郊、被茂密森林环绕的静谧区域。一栋风格简约现代、却处处透着低调奢华的独栋建筑出现在眼前。

没有明显的标识，但温砚能感觉到这里戒备森严。无形的扫描波扫过车身，厚重的合金大门无声滑开。车队驶入地下车库，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温砚被带下车，押送进一部需要虹膜和掌纹双重验证的电梯。电梯无声上升，最终停在一个楼层。门打开，映入眼帘的并非想象中的牢房，而是一个宽敞、明亮、布置得如同顶级酒店套房的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森林夜景，柔软的羊毛地毯，舒适的沙发，甚至还有一个小型吧台。

但这表面的舒适无法掩盖其本质——这是一个精心打造的囚笼。温砚敏锐地注意到，窗户是特殊合金加固的，无法打开；门是厚重的电子锁；空气中弥漫着极淡的、类似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那是专门用于中和和监控信息素的系统在工作。

“你的临时住所。”周行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已经脱下了风衣，仅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他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水，姿态随意，却带着无形的压迫。“在弄清楚你的‘价值’之前，这里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安全？”温砚冷笑，环顾这个华丽的囚笼，“对你来说，还是对我来说？”

“对你。”周行衍啜饮了一口水，目光沉静地看着他，“政府想要你的腺体切片，白塔想利用你做他们的‘净化者’和旗帜。只有在我这里，你才能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存在。”

“完整的人？”温砚觉得荒谬至极，“一个被你囚禁、研究的实验品？”

“研究是必要的。”周行衍放下水杯，走到温砚面前。他的身高极具压迫感，温砚不得不微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我需要知道你是什么，为什么是你，以及……”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温砚的后颈，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探究，“你和我周家的‘诅咒’，到底有什么关系。”

“诅咒？”温砚捕捉到这个奇怪的词。

周行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手示意。房间的门再次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他看起来温文尔雅，气质更像学者而非保镖。

“阿澈，给他做基础检查和腺体评估。”周行衍命令道，随即对温砚说，“他是我的私人医疗官，也是少数知道内情的人之一。配合他，对你有好处。”

名叫阿澈的医疗官推了推眼镜，对温砚露出一个温和却疏离的微笑：“温先生，请坐。我们需要抽取一点血样，并监测你的腺体状态。放心，不会有太大不适。”

温砚站在原地没动，警惕地看着阿澈手中的采血设备和那个连接着复杂线路的腺体监测贴片。“如果我不配合呢？”

周行衍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骤降几度。那股冰冷的雪松信息素如同实质般压向温砚，不再是之前的威慑，而是带着强烈的压制意图！温砚闷哼一声，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后颈腺体传来强烈的刺痛和灼烧感！

“你没有选择。”周行衍的声音冰冷如刀，“配合，或者，我可以用更有效率但更痛苦的方式得到我想要的数据。相信我，你不会喜欢后者。”

温砚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屈辱和愤怒在胸腔里燃烧，但现实的差距让他明白，此刻的硬抗毫无意义。他需要时间，需要信息，需要寻找脱身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紧绷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沙发，坐了下来。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是自尊被碾碎的煎熬。

阿澈似乎对这一幕习以为常，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地为温砚绑上压脉带，消毒，采血。冰冷的针头刺入血管时，温砚闭上了眼睛。紧接着，一个比黎晚给的更精密、带着微电流的贴片覆盖在他的腺体上。一阵细微的酥麻感传来，伴随着仪器启动的轻微嗡鸣。

周行衍就站在几步之外，像一座沉默的冰山，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阿澈专注地操作着仪器，偶尔低声报出几个温砚听不懂的专业参数。周行衍的眉头随着某些数据的出现而越皱越紧。

“老板，”阿澈终于抬起头，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初步分析结果……很惊人。他的腺体细胞活性是普通Omega的十倍以上，S-711残留代谢速度达到理论峰值。更关键的是……”他指着屏幕上一条不断波动的能量曲线，“他的腺体在持续释放一种极其微弱、但从未被记录过的生物能量信号，似乎……在被动地搜索着什么？”

搜索？温砚心头猛地一跳！难道是……对“零号”信息素的感应？！

周行衍的目光瞬间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温砚。“搜索？能确定目标吗？”

阿澈摇头：“信号太微弱，方向性模糊。需要更长时间的观测和……”他犹豫了一下，“可能需要更高强度的诱导刺激。”

周行衍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他缓缓开口：“诱导刺激……暂时搁置。继续监测基础数据。阿澈，你留下，24小时监控他的状态。有任何异常，立刻通知我。”他深深看了温砚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混杂着探究、疑虑，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温砚，”周行衍的声音低沉了几分，“‘钥匙’不会永远被锁在盒子里。但在找到正确的锁孔之前，安分点。这里，至少能保证你活着。”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厚重的电子门在他身后无声闭合，发出沉闷的落锁声。

房间里只剩下温砚和阿澈。阿澈继续专注地记录着数据，仿佛温砚只是一台需要维护的精密仪器。

温砚靠在沙发上，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身体被束缚，信息被监控，未来一片迷茫。周行衍口中的“诅咒”、“钥匙”、“锁孔”如同迷雾般笼罩着他。黎晚给的存储器还在贴身口袋里，但在这里，他如何读取？如何联系“灯塔”和陈雨桐？

他看着落地窗外沉沉的夜色和寂静的森林。这个华丽的囚笼，看似安全，实则步步杀机。周行衍绝非善类，他的目的不明，手段冷酷。而那个“清道夫”部队和政府，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绝望吗？是的。

但温砚的眼底，那簇从穿书之初就点燃的反抗火焰，并未熄灭，反而在绝境的淬炼下，烧得更加幽深、更加执拗。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更不能成为任何人的实验品或工具！

黎晚最后的话在脑海中回响：“**不要相信任何人！你的腺体就是指引！**”

温砚的目光缓缓移向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后颈监测贴片的边缘。阿澈正背对着他调试另一台仪器。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爬上了温砚的心头。

既然他的腺体在“搜索”，既然它能对“零号”信息素产生共鸣……那么，如果他能主动、强烈地去“想”那股气息，去试图“呼唤”它，会发生什么？

这无疑是极其冒险的行为。可能会引发剧烈的生理反应暴露他的意图，可能会被仪器捕捉到异常信号，甚至可能激怒周行衍。但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打破僵局、制造混乱、甚至……验证某个猜测的方法！

温砚闭上眼，屏住呼吸，将全部心神沉入后颈的腺体。他不再压制，反而主动去感受那个微小的器官，去回忆在安全屋里黎晚给他闻到的、那股属于“零号”的、冰冷深邃如同亘古寒冰下雪松的气息。他想象那股气息就在身边，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带着一种宿命的牵引力……

他集中所有的意志，无声地、在心底深处呼唤——

来吧……回应我……让我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存在……

嗡——！

后颈的腺体猛地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的灼热感！仿佛有一团火焰在那里点燃！与此同时，贴在腺体上的监测贴片瞬间发出刺耳的、高频的警报声！连接着的仪器屏幕上，原本平稳的曲线如同疯了一般向上飙升、剧烈震荡，甚至发出了过载的红色警告！

“怎么回事？！”阿澈大惊失色，猛地转过身！

温砚痛苦地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捂住后颈，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他能感觉到，腺体深处，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带着冰冷质感的能量脉冲，正试图冲破束缚，向外扩散！

几乎在同一时间！

周行衍的书房内，他正对着电脑屏幕上一份标记着“绝密”的古老档案。档案首页，赫然是一张婴儿后颈腺体的特写照片，上面清晰可见斐波那契螺旋印记，旁边标注着：**Project Zero - Specimen 7** (零号计划 - 7号样本)。

突然，他左手腕上一个看似普通的黑色金属腕表，发出了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震动！表盘内侧，一个微小的指示灯正闪烁着幽幽的蓝光！

周行衍的动作瞬间僵住！他猛地抬起手腕，死死盯着那块腕表，向来冷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近乎失态的震动！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难以置信和一种……近乎恐慌的急切！

他霍然起身，椅子被带倒在地发出巨响！他一步冲到书房的监控屏幕前，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迅速调出囚禁温砚房间的实时画面！

屏幕上，温砚正痛苦地蜷缩在沙发上，而监测仪器正发出刺目的红光和警报！

周行衍的目光，死死锁定了温砚后颈的位置，仿佛要穿透屏幕和皮肉，直视那个正在发生异变的腺体。他缓缓抬起那只戴着震动腕表的手，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低沉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中响起：

“共鸣……竟然真的……是你吗……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