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外面雨声打在车厢上闷闷的,阮卿换下车上的湿衣服,垂着头细细扣着胸前的盘扣,望月坐在身边拿着白巾仔细吸着发间的水分。

“小姐,大爷昨儿个送回来的人正地牢里头关着,唐七寻你不到,让奴婢来问问小姐之后怎么做。”这马车不大,外室内室就隔了一扇薄薄的木门,望月畏着外头听见,只凑在阮卿耳边低声着说。

阮卿止了她给自己擦头发的动作,翻了把篦子梳着有些打结的发尾:“好好招待,问不出东西就把他儿子阉了给他看看,不信问不出东西。”

望月捂着嘴扑哧扑哧笑声笑着说着好,想到这话里头描述的场面便觉得有些好玩。

主仆二人正说话间,内室的门被人推开,裴一远弯着腰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几步跨到阮卿身边来。

见他来,望月极有眼色地出了内室,小声地关上了门。

姜汤味有些冲,阮卿鼻尖敏锐地闻到那股子有些辛辣的味道,她下意识地伸手接,嘴上问道:“哪来的?”

裴一远不轻不重拍开她的手,“烫。”他说着将瓷碗放到桌上,继而回答起她刚才的问题,“附近有一个卖馄饨的老大爷,大雨没生意,陈叶给了点铜板问他熬了一碗。”

这话不知哪里逗得了阮卿高兴,握着一个小瓷勺小口小口喝着有些滚烫的姜汤,好看的杏眼弯弯的,躲在后面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过了会姜汤见了底,阮卿又吃了几块桌上备好的糕点,出声问他:“你等会去哪里?”

见他身边几个士兵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知是之后还有行程。

“刘府。”

刘府自从上次那一次爆炸之后便无人再理会了,刘岷失踪,这本该在京城轩然大波的事情却是悄无声息地泯灭了,先前一直没得到机会,这会子刘家老二的尸体重见天日,连带着早已没了声息的刘府也变得诡秘起来。

阮卿了然:“我也去。”

“那不安全……”他骤然缄默,显然是想到当时在登州的时候阮卿一脚踢断大汉脊椎的事,虽然事后证明只是睡过去了,但足以让人知道,这阮卿根本不是一朵手无缚鸡之力的栀子花,而是藏着针的阿芙蓉。

裴一远默然,好一会,他端走了阮卿正在吃的小甜点,然后迎着她不解的目光坦然道:“夜里吃多了,积食。”

阮卿:“……”

说话间,马车在刘府门前缓缓停下,往日门庭若市的刘府此时透着萧条的气息,上头的牌匾早早就摘下了,若不是细问,论谁也想不到这是当时炙手可热的刘侍郎家府邸。

虽然现在不仅仅是府邸没了,前程光明的刘侍郎也跟着这府邸一同消失不见了。

阮卿让车夫先送望月回了阮府,自己则与裴一远两人进了刘府。

刘府往日风光,现在少了人气,短短几个月杂草便都生了起来,不少角落里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阮卿有些嫌恶地抵着鼻尖,盯着脚下亦步亦趋地跟着裴一远往里头走去。

刘府修得复杂,花园便大小错落有三间,前院多住着看家的护院。

他们在前院粗略转了一圈,只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痕迹,便不再多做停留,中院摆了一块巨大的假山,四周引了活水,可想而知这宅院先前的繁华。

中院住着一般是主人家贴身侍女,他们二人兵分两路,一东一西进去细细查着。

阮卿往东去了。

一推开屋门,里面一股带着点霉味的木头味顿时撞了出来,她不讨厌这个味道,这个味道在寺庙某些年久失修或者无人问津的院落里常常能闻到,倒是还算熟悉。

这边被隔成了好几个小房间,虽然不大,但是**确是保证了,起码证明这边住着的应该都是府内还算有些地位的侍从。

她走到了一间采光位置最差的一间,里面装修虽然不算多精致,但是依旧能看出来这间房主人的用心。

四处都是极为正常的,她正准备离开,忽然看见枕头边有一个男子掌宽的木匣,上头上了一个小小的铜锁。

人将东西和自己贴身放,要么是它有特殊意味,要么就是主人家在心虚。

阮卿左右扫了一下,找了个顺手东西,拿起匣子寻了个巧劲儿,没两下,那铜锁便耷拉着头断掉了。

匣子被打开,里头装了几封信。

家书?

阮卿这么想着,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她将最上面一封书信展开,里面字迹有些凌乱,还有些不是官话,要细细辨认。

“姨奶奶在叫,我好害怕

姨奶奶又魇住了,老爷来了,我出去了

姨奶奶清醒了,她让翠桃去街上买糖,回来又挨了一顿打

姨奶奶说我是她最信任的人,好恐怖,我想爹娘”

……

后面墨迹晕开,大概是受了潮,阮卿细细也难以辨认出里面的字迹。

姨奶奶是谁?

她揣着疑问将匣子收起来放进怀里,又四处探查了一圈,见没有东西了才转而去了院子里和裴一远会和。

彼时外面还下着蒙蒙细雨,阮卿手里环着匣子,碍着害怕匣子中信件晕了水,刚欲遮着匣子跑进雨幕里,就见裴一远远远冲她摆了摆手,然后几步跑过来趟着水跑到她身边,他身上还带着丝丝寒气,顺着风便卷席而来。

他目光落在阮卿手上的匣子上,问:“这是什么?”

“将才在里面找到的。”说着阮卿将匣子递给他,视线落在院子的假山上,眸色有些沉。

裴一远打开匣子,一边翻着信件快速浏览着,剑眉紧皱,“姨奶奶,刘岷的侧室?”

侧室?

“听说刘岷那侧室也是正经的官家大小姐,听闻他状元风范,不计较名分为甚委身于他,也是极为知礼数的。”阮卿眉头微微蹙着,而这封信上,更像是在写一个疯子。

“刘岷已然疯成那般模样,他的后宅与传闻毫无相同之处也是不难理解。”裴一远如此说,“不过传闻说着侧室常年在小院中不怎么出来活动,刘岷也碍着自己发妻的想法,对这个侧室不怎么关照,现在看起来,倒是多有照拂。”

“若真是照拂,何故成了这般模样。”阮卿道,“我们从未见过侧室的样子,甚至外面对刘侍郎的侧室也是知之甚少,做个假设,万一根本就没有传说中爱他如命的官家小姐侧室,而从头到尾只是一个不知什么缘故锁在小院中日日发疯不得见人的‘姨奶奶’。”

裴一远看着手中信件,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有可能。”他道,“我会派人查一下刘府那些下人都去哪里了。”

是的,如果能够找到这间房的主人,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了。

阮卿颔首,将信件重新收起来,两人继而往里面走。

中院的院子是三进院中最大的一个,四周草木植被茂盛,轻易便能藏身一个成年人。

二人绕过中间的活水,一旁草丛忽然出现一点小小的摩挲声,像是一只猫掠过草丛带起的树叶声。

阮卿动作一顿,不知是自己草木皆兵还是什么,她忽然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裴一远止了她要上前查看的动作,走上前,拨开适才发出声响的草丛,赫然什么都没有。

阮卿目光沉沉看着那在黑夜中发出幽幽黑意的草丛,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觉得这府中,像是还有什么活物似的。”她皱着眉如此说道。

裴一远点了点头,面上什么都未显,手上却扣住了阮卿的手腕,不自觉地领先她半个身位。

内院一般都是主人家住的,他们二人原本此行最初的目的是为了那刘岷而来,但那个活在京城人口中知书达理的侧室和活在侍女口中疯疯癫癫的姨奶奶,让他们骤然转变了目标。

两人径直往侧室的那个小院走去,大门上依旧扣着一把厚重的铜锁。

裴一远揽住阮卿的腰,一个起落,落到了地面上。

空中全无再次借力,赫然印证了上次阮卿说要给阮府围墙上加碎瓷片挡了这常常翻墙的登徒子的事。

阮卿默然。

还真不用再借力,这人四肢真是发达。

裴一远不知道阮卿又在琢磨什么,但看表情就知道不是琢磨什么好东西。

他眯着眼深深看了她一眼,过了会出声道:“走吧。”

院子里设施简陋,门边立着两个大大的笤帚,屋内设施也极为简洁,都是一些木头做的家具,四周尖锐的角被柔软的棉包着,摆件也都是一些极为轻巧的空心木头。

就好像,是在特地避免什么人寻死一般。

上次他们来这里看望何小姐的时候,注意力都在床上气息奄奄的人身上,完全忽视了这个屋子异样的摆件。

阮卿指腹抚过桌上一个精致的圆球摆件。

这圆球是镂空的,中间是空心的,脆弱到仿佛稍微用一点力就会折断四周纤细的木枝,透着一点丝丝缕缕的光,她沉思好一会,总觉得这木枝的走向有些异样,她刚要拿出火折子,一摸却摸了个空。

“……”

她几步走上前,往裴一远腰封摸去。

“做什么。”裴一远轻嘶了声,刚要捉住腰间作乱的手,阮卿已然掏出火折子旋身到了一旁。

裴一远:“……”

他走到阮卿身边,凑过来看阮卿手中那镂空的小球。

随着火折子亮起,墙壁上骤然腾出一个怪模怪样的图腾。

似字非字,似画非画。

阮卿舌尖抵了抵下牙,正欲调换一下圆球的角度,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戚哀的声音,如同轻风过林一般。

阮卿手上动作一僵,正安慰自己是风声的时候,外面声音陡然大了起来。

那是一个女声,听着有些年岁了,期期艾艾的,却哭着如同婴儿一般的哭声。

阮卿面色骤然白了。

“裴一远……”她嗓子一梗,“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在哭。”

回来了!(跳跃跳跃happyhappy)之后继续日更嘿嘿!对不起请了这么久的假(哭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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