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蓝

第十二章情笺深种

春分那日，秦瑟在书房整理古籍时，发现了一个被岁月磨旧的檀木盒。盒盖上雕刻的银杏叶纹路早已模糊，却与贺鸣如今西装上的袖扣如出一辙。打开盒子，泛黄的信笺与干枯的花瓣散落而出，最上方是一张泛黄的照片——七岁的她穿着白纱裙，在慈善晚宴的钢琴前回眸，而照片边缘，藏着个举着相机的少年身影。

信笺上的字迹从稚嫩逐渐变得遒劲，最早的日期停留在2003年。"今天在宴会上见到她了，白裙子像云朵一样好看。" "她在书画展得了奖，我让管家买了同款画笔，可惜不敢送给她。" 秦瑟的指尖微微发颤，一页页翻下去，那些被时光掩埋的心事如同潮水般涌来。

最后一封信的日期是订婚宴前夜："明天就能牵到她的手了，这些年收集的星光，终于有了可以安放的地方。" 信纸角落画着小小的银杏叶，旁边用铅笔写着："就算她永远不爱我，这样看着她，也足够了。"

窗外突然响起汽车鸣笛声，秦瑟慌忙将信笺塞回盒子。贺鸣推门而入时，正看见她泛红的眼眶，手里还攥着片干枯的樱花。"怎么哭了？"他快步上前，西装袖口带起的风掀动桌上的信纸。

秦瑟迅速合上盒子，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书房进了灰，迷了眼睛。"她瞥见贺鸣胸前的银杏叶胸针，突然想起信笺上的字迹，"你小时候...是不是参加过很多秦家的宴会？"

贺鸣的动作顿了顿，伸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痕："嗯，每次都远远看着你。"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碎了某个珍贵的梦境，"那时候就想，这个女孩怎么能这么耀眼。"

秦瑟低头看着檀木盒，盒角的磨损痕迹与贺鸣的日记本如出一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贺鸣的过去——那些在她生命里缺席的时光，原来都被他用来编织了一场盛大的暗恋。

婚礼前一周，贺氏集团遭遇恶意收购。秦瑟在董事会上看到贺鸣疲惫的身影，他的领带歪斜，袖口沾着咖啡渍，却依然在据理力争。散会后，她在顶楼休息室找到他，男人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手边散落着文件与止痛片。

"为什么不告诉我？"秦瑟拿起药瓶，声音发冷，"齐家的报复？"

贺鸣睁开眼睛，眼底布满血丝："不想让你担心。"他伸手想拉她，却被秦瑟避开。"订婚宴上齐砚说的没错，"她将药瓶重重放在茶几上，"你总是一个人扛下所有。"

窗外突然 thunder 响起，贺鸣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扶住桌角才稳住身形："这是贺家的事，与你无关。"他的语气强硬，却掩不住声音里的虚弱，"你只要安心做最美的新娘。"

秦瑟看着他逞强的模样，突然想起信笺上那些小心翼翼的字句。她的眼眶再次发热，转身从包里拿出檀木盒："这些...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贺鸣的脸色瞬间苍白，他伸手想抢回盒子，却因动作太急牵动旧伤，闷哼一声跌回沙发。秦瑟蹲下身，与他平视："贺鸣，你总说爱我不需要回报，可我不想再做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雨声渐渐变大，贺鸣的呼吸变得急促。他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指腹粗糙得不像养尊处优的豪门公子："我只是怕...怕你知道这些，会有负担。"他的声音带着自嘲的笑意，"毕竟，你从未说过喜欢我。"

秦瑟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你听。"她的心跳声透过肌肤传递过去，"以前觉得爱是奢侈的东西，可你让我明白，被一个人这样坚定地选择，本身就是最珍贵的礼物。"

贺鸣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将她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秦瑟，秦瑟..."他喃喃念着她的名字，声音哽咽，"我等这句话，等了十六年。"

深夜，秦瑟在贺鸣的书房发现了另一个秘密。保险箱里整齐码放着她所有的物品：幼儿园的涂鸦、初中的考试卷、甚至是她随手丢弃的奶茶杯。最顶层的文件夹里，是贺氏与秦家所有合作项目的备份，每份文件上都标注着"以秦瑟安全为先"。

贺鸣倚在门口，看着她翻动文件的背影："这些年做的所有事，都只有一个目的。"他走到她身后，环住她的腰，"让自己配得上你。"

秦瑟转身时，撞上他温柔而炽热的目光。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百叶窗洒在两人身上，在地板上交织成细密的银网。"贺鸣，"她伸手抚摸他眼下的青黑，"以后换我来守护你，好不好？"

男人的眼眶瞬间泛红，他低头吻住她，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与压抑多年的渴望。秦瑟闭上眼睛，回应着这个迟到十六年的吻，窗外的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书房的地面上缠绵交织。

婚礼当天，秦瑟穿着银杏叶婚纱走向红毯尽头。贺鸣站在花门下，西装笔挺，却掩不住微微颤抖的手。当她将手放进他掌心时，听见他轻声说："终于等到了。"

交换戒指的环节，贺鸣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这枚戒指刻着我们名字的缩写，内侧还有句拉丁文——'Amo te sine fine'，意为'我爱你，永无止境'。"他抬起头，眼中盛满星光，"秦瑟，谢谢你让我有机会，把暗恋写成我们的故事。"

晚宴进行到一半时，秦瑟被伴娘拉去换装。经过休息室时，她听见隔间里传来贺鸣的声音："齐砚那边处理干净了？好，别让太太知道。"

她推开门，看着贺鸣慌忙挂断电话。男人有些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怎么来了？"

秦瑟走到他面前，伸手整理他歪斜的领结："以后别再瞒着我，好吗？"她的指尖停留在他胸前的银杏叶胸针上，"我们是夫妻，该共同面对所有事。"

贺鸣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好。"他的声音闷闷的，"只要你在我身边，再难的事都不算什么。"

深夜，新婚套房的落地窗前，秦瑟依偎在贺鸣怀里。他指着夜空："看，那是我们的星星。"猎户座星云在天幕中闪烁，幽蓝的光芒跨越亿万光年，照亮了他们交叠的影子。

"贺鸣，"秦瑟转身看着他，"你说，如果当初我先发现了那些信，我们的故事会不会不一样？"

贺鸣低头吻住她的额头："不会。"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我的爱从不是为了交换，而是因为，你是秦瑟，独一无二的秦瑟。"

月光透过纱帘洒在两人身上，秦瑟闭上眼睛，感受着贺鸣的心跳。她终于明白，有些感情不必惊天动地，细水长流的陪伴，日积月累的守护，早已胜过世间所有的浪漫誓言。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