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房老板跑路了！

健身妹不可置信的双手撑着玻璃，探头努力往屋里望，和她一起的还有其他会员，或是站在树荫下，或是围在门前，高声讨论着如何追讨会员费。

“年三十老板还在朋友圈发会员交钱的图片呢，这怎么就倒闭了！”

“谁年三十交了钱？被骗惨了吧。”

“要不报警吧，咱们几个加起来，被骗几十万，警察肯定管……”

健身妹混在人群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人互换着最新情报，被情绪感染上头，比当事人还着急。

不过，幸好她没有冲动，买下所谓的年卡，不然这会儿，她也得上班时间请假，当维权者了。

回到工位的健身妹，第一时间跟靓女分享了自己的吃瓜经历，心有余悸地说：“幸好我听劝，没有冲动消费。今年公司又搞降薪，要是我被骗钱了，真的会活活怄死。你说，老板也太可恶了，他微信不回，电话也不接，究竟怎么回事啊？没钱开店，最起码把大家的辛苦钱退回来啊。”

靓女正想回复，乱闪的消息拽回她的注意力，一群人像疯了似的@她。原因无他，余亮，摆烂了……

整个部门二十多个人，两个‘C’，其中一个有辞职的意愿，已经找好了下家，主动背了‘C’。而余亮，是被部门领导亲自认证的不合格。项目组长的说法是，C是随机的，大家水平都不差，没有针对谁。

而余亮不信，APP组，只有4个人，这么小的几率都能分到他身上。果然，项目组嫡庶有别，干儿子就是比不上亲儿子。

认为自己被羞辱的余亮，打开了招聘网站，开始编写个人简历。不积极响应工作群的@，一头钻进招聘网不停地刷。着急的人会@他们组全员，毛豆是小组长，忙着协调资源没空搭理，王博处理速度慢，靓女流程熟练回馈最快，所有人逐渐都开始@她。

电脑和手机都在震动着响，靓女忙的喘不过气，有了情绪，心烦意乱的起身，下楼喝杯饮料去。

窝在喷泉边，吹了会儿凉风，靓女冷静了下来。余亮有了离职的念头，但并没有向公司提出离职申请，在职期间消极怠工，工作全甩给了同事。他们这些池鱼惨受殃及，压力大了对余亮产生了怨念，刚才靓女就有点上头。一股气吸完剩下的凉饮，把空瓶子扔进垃圾箱，靓女拍拍裤子往回走。余亮的做法是不对，但事件的源头明显是公司管理，为了所谓的降本增效，搞出恶心人的规定，转移矛盾，出阴招让打工人内卷，相互敌对。

呔！狗公司！

过了一个转角，伊芙看到前项目经理在跟余亮谈话，两人站在樟树下，严肃的说着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最后经理拍了拍余亮的肩膀，离开了。余亮原地抽了一根烟，一个人踱步打转好久，才起身回公司。

等回到了工位，靓女看到余亮在一个个的回复群里的问题，看来是调整好心态了。真好，靓女开始继续完成自己手头的工作。

绩效风波很快过去，余亮的表现很正常，仿佛不再为降薪预警心烦了。

健身妹持续追踪着健身房的最新消息，趁着午休时间，她跑到靓女办公室，拉过王博的椅子坐下，跟靓女汇报着刚接到的情报：“找到老板家人了，老两口声称自己不知情，说儿子现在在国外，一时半会回不来……警察没办法了，让报案人起诉，等法院发传票，冻结了他国内的账户。剩下只等老板回国，开庭处理。”

靓女心道，听上去好复杂啊。

健身妹咬了口黄瓜，接着补充，“有一位会员可牛了，就是那个总穿大裤衩的姐姐，我卧底进了维权群才知道，咱们整块办公区的停车场，都是她家的！她住在8号楼的顶层，把商业楼当大平层，牛哇！”

靓女有印象，爱穿大裤衩的那位，衣着朴素，浑身散发着松弛感，原来是富婆啊。

“卧槽！”健身妹突然瞪大眼睛惊呼，“这鱼要死了！它的肠子掉出来了！”

嗯？靓女扭头，原来是余亮养的鱼，小小一只飘在鱼缸里，尾巴下方拖了一条比鱼身长两倍的细条。

靓女淡定扶眼镜，“那是它的屎。”

健身妹窜到余量的工位，近距离观察，啧啧称奇，“这么长！让我拍个照。”说着就掏出手机，对着鱼缸各种角度拍。

余亮和毛豆他们吃完午饭回来，看健身妹占了自己的位子，也不催促，随意拉了隔壁空位的椅子，聚成一堆，开始打游戏。

嗡嗡几声响，健身妹盯着手机，两眼放光，“哦哦，有人要撬开玻璃门上的锁，把器材拉走。说是老板租他们的设备，后面没给钱，要全部收走。物业也来了，说老板还欠着租金，不让拉走。双方要报警！绝了！我要去看，要不要一起。”

晚上有升级项，下午得忙好久，不能分心，靓女拒绝：“不去。”

健身妹风一般的卷出办公室，直奔吃瓜前线。

为了表达前段时间消极怠工的歉意，余亮主动揽下了近两周的晚上加班，王博直呼对方靠谱~余亮咧嘴一笑，直接加班到凌晨两点，按照规定，第二天全天调休，不用工作了。摸鱼之溜，震撼王博一整天~

三人重新扛着压力，维持着项目组的正常运行。而祸不单行，余亮的鱼，在拉完一条巨长的屎之后，真的死了。红色的身子再也无法在水中保持平衡，先是侧歪，再之后，逐渐翻出整片肚皮。王博拍了张照片，发给余亮，在傍晚时分，余亮终于回复了消息，一个OK的手势。

桌面鱼缸被挪走，水垢经努力擦拭后，还是留下浅浅的印记，少了一个大件和一罐鱼饲料，余亮的桌面难得地宽阔起来，靓女格外不适应。

没有了以鱼缸为中心的杂物带，就没有了视觉缓冲区，直接看到双方的屏幕太尴尬。趁着大家没注意，靓女跑到最近的花卉店，买了一盆最茂盛的富贵竹，‘啪’地放置到右边桌角。

余亮按耐不住的伸手摸了摸富贵竹的叶子：“被封控的三年，大家居家办公，公司的绿植都死绝了，你这哪买的，看着真舒服。哎呦，这办公桌上，还是得摆盆绿植~绿色多护眼啊。”

路过的小组长，也伸手摸了摸，赞不绝口。

靓女说，“我把店铺地址发你们。”

余亮拒绝：“我蹭你的就行了。”

王博拒绝：“养不活。”

小组长毛豆也拒绝：“我的工位放不下了。”

好吧，靓女嘴贫地说：“哪天我请假了，三位记得帮忙浇水~”

三人这回没拒绝，都爽快答应下来。但很快……

第二次绩效评级出来了，余亮还是‘C’。

次日，王博踩着迟到的点，背着电脑跑进办公室，只看到靓女和小组长在默默办公。余亮的工位清空了，桌面，文件柜，干干净净。除去那块小小的鱼缸印记，提醒着众人，这个工位昨天还有位同事刚使用过。

项目经理告诉大家：“余亮一个月前就提了离职，还主动帮项目组背了一个‘C’的评级，所以他工作期间请假，去别的公司面试，我也都给审批通过了。公司呢，已经发布了最新的招聘信息，很快就会有新员工进项目组。大家辛苦先抗一阵，我保证，最近几个月都给大家评‘A’”。说完，离开了办公室。

没有一丝迹象，没做任何交接，天天把辞职挂在嘴边的余亮，在真正辞职的时候，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