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卷珠帘

因为此时此刻她,正在被几只无脸妖追着。

男女主在前线一边眉来眼去一边打怪,好像完全忘了她这个人了。

叶惊秋足尖点地,身子轻盈地一跃,凌空将一个石像踢飞了出去。

石像滚落,发出闷响,把几个无脸妖压在了底下。

叶惊秋一个旋身, “林公子?”

没有什么反应。

“林….越….舟!”

她的声音在黑暗中不断回响,但回答她的只有风声。

该死的林越舟。这些人又跑哪去了?

叶惊秋眯起眼,视野突兀地亮了起来,几盏花灯于上方摇曳,在深浓的光影里,隐约勾勒出一个人形。

灯影交错,对面那缠丝青衣上绣着的银蝶,振翅欲飞。

金银丝线交织,熠熠生辉,如此绣工精巧,普通人,普通妖哪能穿这种成色的衣服。

况且这青衣,灯影。

这不是她之前在蝶春最后的幻境中看到的情形吗?

“上官渡?”叶惊秋长睫倏动,往后退了几步,从腰侧摸出把短刃,“你不是死了吗?”

重生了这么久,还没有把趁手的武器,实在可惜。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看着前面那个人僵硬地转过头来,赫然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如平直铺陈的道路,没有丝毫棱角。

转头便转头了,可他转头的方式,是身子不动,“咔嚓”一声,硬生生地把头扭了过来。

他猛地朝这边扑过来,手中那把削铁如泥的刀狠劈。

叶惊秋侧身闪过,空中淡淡灵气波动,右手扬刀一挡。

可奈何他力量实在太大,叶惊秋反射性地节节后退,后背重重地撞上墙壁,全身骨头剧痛。

那人却并不给她反应的时间,挥舞着大刀迎面扑来,招式狠辣。

“报仇…..报仇….”

他喃喃,不知道是用什么部位发的声。

“大哥,我跟你素昧平生。你的仇人又不是我,你打我干什么?”

系统紧张,“完了,你不会死吧。不要啊!”

“不会。”叶惊秋淬出一口血,“哪那么容易死。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她喘了口气,“你没有什么提示吗?”

系统支支吾吾,“我….没有。”

得了,她一条烂命就是干呗。

叶惊秋身子腾空跃起,剑气忽至,手中的刃灵活地缠绕而过,将他拿剑的胳膊划开了几道口子。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流血。

伤口处涌出的是黑色的瘴气,与刀光相撞,发出阵阵轰鸣。

“没有血?”叶惊秋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你不是人,也不是妖,那你是什么?”

“他是人,但是已经死了。”叶惊秋听见那道熟悉的嗓音,如同清露,“刺他巨阙穴,他胸腹部曾受过重伤。”

叶惊秋来不及想那么多,刀刃突兀地一转,犹如翻卷残云,刺入对方的小腹。她利落地转身下地,红裙随风而舞,像是夕阳投射在江面的圈圈涟漪。

“林公子?”叶惊秋试探着叫了一声。

同时她在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对策,怎么办?要是林越舟问起她怎么会武功,她怎么说?

难道说,“哎呀,林公子,你看错了?”

或者 “以前在盛家庄的时候,认过一个师父,教过我几招?”

叶惊秋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这他能信吗?

就在叶惊秋绞尽脑汁之际,她听见有虚弱的足音。

紧接着是一道低哑哑的声线,与刚才完全不同,“嫂嫂,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叶惊秋浑身一僵。

这下可好,来了个更难搞的。

她默默把短刃藏了起来,连刚刚想好的说辞都忘了个精光,只随便扯了一句,“我都没碰到他,他自己倒下的。”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那么厉害。

叶惊秋有些心虚,又补了一句, “你信吗?”

暗淡下去的光影称的他的面颊更加苍白,他盯着她,乌黑的眸子顿时暗了暗,“嫂嫂当我瞎的吗?”

他的话里有隐忍克制的怒意。

叶惊秋不知道他那莫名其妙的怒火哪里来的,她刚打了一架,本就累的很,实在不想再与他周旋,于是便冷声道,“哦,就是我干的,怎样?”

宋庭垂下眼睛,不吭声了。

叶惊秋本想再讴他几句,但他这副模样看着着实委屈,竟然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便也没再说什么。

做错事的小孩?

她为什么会那么想?

叶惊秋为她脑子里出现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感到震惊。

系统不合时宜地出声:“注意人设,注意人设。”

叶惊秋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语气十分不善,“你找骂?”

系统:“好,我闭嘴。”

“宋二少爷,苏姑娘……”男主角林越舟姗姗来迟,他额头上汗水涔涔,“你们没事吧。”

“没事。”叶惊秋此时也没什么心情再演那些白莲花的戏,自顾自掠过的他们,走道枯草枝间坐下。

林越舟指尖点起业火,照见这一现场混乱场景,石像被劈了个七零八碎,炉内的香灰也散落了一地。

往角落里望去,还有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影,一动也不动。

江月眠走过去,饶是她在这世界见过不少长相狰狞恐怖的恶妖,但她看到地上那个人时还是不由得愣了愣。

那的确是个人,还是个早已死去多年的人。

没有了瘴气的滋养,他的皮肤已经失去了光泽,整具身体形如枯槁,缠丝的青衣空空荡荡地挂在他的身上,连同那银蝶也似失去了生机一般,死气沉沉。

林越舟讶道,“这是….你打的?”

叶惊秋摆手,“不是不是,本来他正追我们呢他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跟泄了气的球一般,倒了下去。”

江月眠注意到他袖口的祥云鹤纹,不是寻常人家所能用的,除了皇亲贵戚,便只有王公侯爵了。

“他是…..宫里的人?”

“成王上官渡?”林越舟神色也是一惊,“这佩剑我认得,龙鳞纹理繁复饱满,听说是让数百名工匠打造而成,是陛下亲赐。”

林越舟神神秘秘地说,“但据说死的很惨,死后还被扒掉了脸皮。”

“脸皮…..”林越舟后知后觉,将尸体翻了个面,他沉思道,“果然没有脸。难不成与那只画皮妖蝶春有关?”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若是没有妖力倾注,他恐怕难以维持人形。”

林越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身后的叶惊秋,“苏姑娘,你刚刚问我们时辰也是因为这个?”

“嗯。”叶惊秋枕臂靠着,“林公子忘了?这是个月老庙,我在这些刻了字的祈福木牌里,看到了上官渡的名字。我想既然蝶春都能给我们设下这么大的幻镜,那这个庙里会不会也有她的手笔。”

“或许对她来说,元月十四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叶惊秋笑笑,“但我这也只是猜测,林公子不会怪我做事莽撞叭。”

“怎么会。”林越舟说。

(滴~角色【林越舟】好感度,百分之五。)

江月眠问,“可是这跟这画皮妖有什么关系?我记得成王上官渡最后娶的是那个南芜国的公主。”

“蜜官金翼使,花賊玉腰奴。”林越舟道,“这玉腰奴,便是代指蝴蝶,想必蝶春的名字就是出于此处吧。”

“成王幼时饱读诗书,才华横溢,又有雄才大略,可惜生母只是个身份卑贱的宫女。他不避锋芒,高调行事,自然被东宫太子一族所忌惮。当时北诏国战事吃紧,边疆战乱频发,丞相王东野,也就是太子的舅父,就趁机上书皇帝请求停战,与燕交质。于是,十五岁的上官渡就被送往大燕为质。大燕毗邻我朝西南边陲,而近年来,画皮妖一族也基本只在西南山脉活动,鲜少进入中原内陆,所以,他们也许就是在那时候相识的。”

“至于最后的结局可想而知,成王虽然是个不受宠的质子,也毕竟是皇子,与南芜国和亲的事怎么能推脱的掉?蝶春得知此事之后十分愤怒,更是在他死后扒了他的脸皮,而云京的这些新人,也因为蝶春的嫉妒心,遭受无妄之灾。”

林越舟叹了口气,“我们遇上的这些无脸妖,兴许就不是妖,是那些被扒了皮的新郎官,仔细看的话,能看出他们身上穿的是破旧的喜服。”

“那宋溪堂呢?”叶惊秋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那我们家溪堂呢?是被谁杀的?”

林越舟“啊”了一声,“宋大少爷不是被那只画皮妖杀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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