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像?”叶惊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二少爷见过妖?”
出乎于她的意料,他说,“见过。”
“傲娇的很,嘴硬,却又心软。”
此刻,他的声音毫无起伏。
年轻的男人侧过脸,极淡的月光扫在他的脸颊上,眉眼清寒而干净。
叶惊秋眼睫微动,这么多年,妖的形象似乎都是反面的,狠毒,卑鄙。
很少有人这么形容一只妖。
叶惊秋没再听到他说话,可她看着这满院的红绸飞舞,忍不住好奇起来,“那她,长什么样子,好看吗?”
宋庭怔了怔,随即冷淡地白了她一眼,“嫂嫂。”
他长睫根根分明,倾覆下来,眉角轻轻一压,显得有些吓人,“你管的,有点多了吧。”
宋庭似乎有点生气,他蹙着眉转身离去,墨色的发带在风中跃动。
叶惊秋:神金啊,我就问问。
系统:他本来就是。
叶惊秋:什么意思?
系统:这个人脾气暴躁,性格扭曲,阴暗偏执,你小心点吧。
———
叶惊秋百无聊赖地坐在圈椅上,天色很沉,隐隐有落雨的架势。
小菊劫后余生般地感叹,“幸亏林大人来了府中,不然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刚刚拜堂的时候真是吓死我了。万幸小姐你没事。”
小菊是跟着她从容州来云京的丫鬟。
她絮絮叨叨,将那一床厚厚的被褥铺盖整齐,“最近云京这种事情实在太多了,就算是皇上亲封的文渊阁大学士,也不能幸免…….我听说他….”
她说着说着,又打了个寒颤,声音轻了许多,“不过小姐放心好啦,方才林公子让人在府中各个厢房门上多贴了些新的符纸,小姐今晚可以安心歇息了。”
叶惊秋的视线停留在门边澄黄的符纸上,“所以这个东西有用吗?”
“想来应该是有用的。”小菊伸手将雕花朱窗关得严严实实,这才服侍她躺下,“奴婢就在那边的矮榻上陪着您。”
叶惊秋睁着眼睛,一点也不困,“对了,小菊,你知道这宋家的二少爷是怎么回事吗?”
小菊往窗外瞥了一眼,神神秘秘地说,“这个宋庭,也就是二少爷,是已故去长公主的儿子。原本公主与将军成亲,郎才女貌,倒也算得上是一桩美谈。可坏就坏在,一日长公主去寺里祈福,没成想路上遇到一窝贼人,竟明目张胆将公主掳了去。将军苦苦找寻三年,找回来的时候,公主已经疯了,腹中还怀有五个月大的孩子。”
“所以宋庭并不是宋将军的儿子?”
“不是。”小菊小声说,“所以宋家人格外不喜欢他,更是将他视作宋家的耻辱。当年听说将军要把二少爷认下的时候,府中的老夫人差点被气昏倒,但拗不过将军如此执拗,便也咬咬牙同意了。公主去世以后,二少爷在府中境遇更差,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被送到山上学艺去了,这一去就是十几年。”
叶惊秋感叹,“真令人唏嘘。”
“所以,小姐。”小菊语重心长地叮嘱,“您可千万离他远些,我听府中的其他下人说,这二少爷脾气古怪,喜怒无常。”
入夜,府内灯火渐熄,外头安静地只有风声,叶惊秋拥着被子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系统:“在想什么?”
叶惊秋:“如果这些符纸是防妖的,那为什么我没什么事?”
系统:“可能是你前世修为很高吧。”
“你知道我前世的事?”
“不知道,我困了。”他的声音淡淡的,像是穿越了重重远山。
“喂,我还没问完呢。”
初春下过一场大雨,料峭的寒意仍未散去,院子里斜栽着一棵梨树,一阵风过,白色的花瓣漫天飞舞。
窗户不知道何时开了条缝,毫无预兆地卷进来一股风,带着浓重的潮湿气迎面扑来,让缩在被窝里的叶惊秋一个哆嗦。
有道声音柔柔的从门缝里传来, “小姐,开开门。”
有些熟悉,好像是小菊的声音。
叶惊秋警惕地睁开眼睛,慢悠悠地走到桌案边把烛台点着。
烛台的暗光照亮了这看起来并不大的屋子,叶惊秋端着烛台踱步了一圈,发现原来说要在矮榻边休憩的小菊的确不见了踪影。
她眉梢一挑,试探地隔着门问了一句,“是小菊吗?”
“小姐。”那道声音挪到了窗户边,听起来十分害怕,“我方才起夜,怕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往这边来了,我有点害怕,要不我们去找林公子吧。”
叶惊秋循声望去,果不其然在院子那棵梨花树下看到了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随风飘扬的粉色衣裙,在一簇簇的白中格外显眼。
叶惊秋皱着柳眉,故作思考状,“还行,我不是很怕,要不然你自己去吧?好说歹说我也算是出嫁了,半夜三更摸去别的男子的房间,总归是不好的。”
小菊:“………”
小菊踌躇地在窗前站了会,音调突然高了起来,“小姐,真的不去?”
“我很困的。”叶惊秋伸了伸懒腰,当着她的面掀开被子,径自躺了进去,“你自己去吧。”
“好吧。”小菊似乎有点泄气,脑袋耷拉下来,片刻后忽然又阴恻恻地笑起来“小姐不肯,那我只好来请小姐了。”
“小菊,我真的很困,你…..”窸窸窣窣的声音自窗外传来,叶惊秋不耐烦地转头,见一张放大的蛇脸出现在她眼前。
她能清晰地看到蛇皮表面的清晰纹理,层层叠叠,像是枯萎的老树皮。
烛火倏忽熄灭,自窗棂渗入的微弱月光勉强将黑暗驱散寸余,照见她两颊苍白,夜间湿雾里,她的动作微顿,将被子一扔,随即暴躁地坐了起来。
叶惊秋盘腿坐在床上,面无表情,“你不是说有符纸在妖魔鬼怪进不来吗?”
“你要怪就怪窗户上的符纸被风吹掉了?况且我也没进来啊小姐。”它扭动着身体,灵活蜿蜒,头顶的鳞片闪烁着莹莹的光芒,似是在不满这具身体的禁锢,“只是头进来了而已。”
叶惊秋侧头望去,那泛着黑雾的蛇身果然还在窗外,长尾优雅地摆在地面落花残叶处,并未触碰到潮湿的土壤。
还是条爱干净的蛇。
它露出猩红的双眼,斯斯地吐着信子,“你猜猜我想做什么?”
“这还用猜?你当我小孩子啊还猜?”叶惊秋被它瞳孔里刺目的红光逼的眼睛微眯,“直接说吧,要吃还是要吸阳气?”
它眼里倒映着叶惊秋清冽的白皙的脸,“你干嘛这么淡定?不会有诈吧?”
“还好吧,不然我应该咋样,尖叫吗?”叶惊秋安静地看着它,用头枕着手臂,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见谅哈,刚刚那么坐腿都麻了,你继续。”
“你…耍我?”蛇妖气不打一出来,刚刚缩回去的蛇头又猛地探过来,血红的蛇瞳里泛着冷光,张大的嘴却僵在半空,它动了动眼珠子,瞥见那淡黄色符纸就这样沾在它的头上,随着它的呼吸频率阵阵飘动。
“看来这符纸还挺有用的。”叶惊秋莞尔一笑,耳边淡青色的耳坠轻晃,叫月色映地朦胧剔透,“也省的我亲自动手了。”
她现在灵力微弱,要硬打肯定不是这蛇妖的对手,辛亏刚刚发现床板上还有几张符咒,要不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它。
关键时刻,那所谓的“破系统”也不知道滚哪里去了,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真的需要睡觉?
蛇妖被禁锢地动弹不得,只得恶狠狠地盯着她,逞一时口舌之快,语气狂妄而又戏虐,“你把我定住也没用,你又不能收了我。”
“是么?”说这话时,叶惊秋侧过头与它相视,几乎是那一刹那,蛇妖看着她原本浅褐色的瞳仁变成了一种深邃暗沉的紫色,连带眼角清丽而又魅惑的泪痣都生动不少,空灵艳绝。
那道目光好似能透过浮动不清的尘埃与屏障,直击它的命门。
蛇妖脑子里不好的想法一下子全蹦了出来,这双眼睛好生熟悉,它嘴巴哆哆嗦嗦,下意识开口,“尊…… 尊上?”
几年前它有幸远远地看到过天外山的新领主。看到她也是这样面无表情地斩杀了那条修为近千年的蛇妖,只因那条蛇说了句,“真是晦气,天外山是没有妖了吗?什么东西都敢往领主的位子上抬。”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冷笑一声,手腕微微一翻,一圈圈迷幻的残花碎阵法化作一个咒圈,瞬间缠上黑蛇的身体,黑红的血顺着他的鬓发散下来,他的表情逐渐扭曲,如墨玉的蛇身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头倒在了血泊里。
“还有谁有意见?”她白皙的面庞沾了血,显的妖冶非常,掩在玉白面具下的那一双紫瞳却静如深谭,波澜不惊,“本座给你们机会。来,杀我。”
话毕,一群不要命的妖精们蜂拥而上,结果是没几个近的了她的身,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巨大的妖力甩飞出去,重重地撞在石柱上,死相惨烈。
周遭萦绕着看不见的寥落杀气,让原本嘈杂的众妖忽然闭了嘴,不情不愿地奉她为尊。
“尊什么尊。”叶惊秋打了个哈欠,语调冷冷的,“我收不了你,难道还不能找人来收你?”
蛇妖:“……….”
屋内灯火明亮,林越舟看着最后一丝黑雾进了捉妖袋中,这才放下那颗悬着的心,“苏小姐,没事了吧?”
不过怎么在最后一瞬间,他竟然隐约看见了那条蛇十分怨怼的眼神,看向那个在角落里拿着手帕试泪的少女。
“没事,多谢林大人。”叶惊秋抬起那张无辜的脸,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对了,小菊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只是妖气入了体,我已经为她驱散过了,休息一阵子就好了。”林越舟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语气也轻快了不少,“苏小姐可比我想象的要勇敢的多。这蛇妖虽然修为不高,但行踪诡秘,你这次可帮了我大忙。”
他说着便拿出了一个香囊,末尾是编织而成的流苏,“路上来的时候,我听说人说苏小姐夜里总睡不安稳,不如试试这个,我自制的香囊,有安神助眠的功效,还可以防妖哦。”
苏小姐,他没有叫她宋夫人,而是叫她苏小姐。
叶惊秋内心暗喜。
增进感情的第一步,拉近距离。
果不其然脑海里那道冷淡的机械音又响了起来——攻略角色【林越舟】,进度1%
神他妈的百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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