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唯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翻了个身从枕头底下摸索到手机,在电话即将挂机时睁开眼按下接通键。
他捏了捏眼角,哑着嗓音“喂”了句。
“我靠兄弟,你嗓子咋啦?哑成这样?”
对方声音有些炸耳,陈唯偏头将手机拿远一点,清了清嗓子回复道:“刚睡醒。”
对方“嗷”了一声,又说:“不是,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你从来不赖床啊?”
陈唯皱眉顿了一下,不紧不慢地举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12:24
双眉骤然拧的更紧,倒不是因为时间太晚,而是自己正拿着手机的手——在不自觉地发抖。抬起另一只,也是一样的结果。
陈唯想起陈雪琴昨天说的话——你的脾气又不正常了。
以及昨天在酒吧发生的种种冲突。
双目无神地盯着一直在抖的两只手,他忽然意识到陈雪琴是对的。
愣了半晌神,直到对面连续喊了几声他的名字,他才反应过来。
“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对面无声几秒,叹了口气重新道:“我说,咱两好久没见了,下午一起喝两杯。”
“知道了。”
“行,那下午老地方见。”
陈唯“嗯”了声,将电话挂断。
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缓了一会儿,起身从床头柜里翻出一瓶药,倒出两粒就着水咽了下去。
洗漱完下楼,张妈已经做好了午饭。
“少爷您下来啦,我刚准备去叫您。”
“起晚了。”陈唯拉开椅子坐在饭桌旁,问张妈:“昨晚我怎么回来的?”
张妈盛了碗饭递给陈唯,说:“是少爷您的同学送回来的。”
“同学?”
“对,看着挺瘦的。”张妈想了一下,说,“跟少爷您差不多高。”
林恪?
陈唯在脑子里搜寻了一圈,昨晚遇到的同学,也就只有林恪了。
且不说他先前在学校一言不合跟林恪上手打了一架,之后在酒吧又将人揍了一拳,对方不仅没还手,还好心地把他送回家?
陈唯想到这短促地笑了一声,继而低头吃起饭。
*
梅霖单手抄在灰色卫衣兜里,耳机挂在脖子上,懒散地靠在酒吧门口等人。
渝中天气变化多端,早上气温低的直哆嗦,下午这会儿太阳就高高悬挂在天上,梅霖感到有些热,一只手扯着领口给自己扇风。
大概半分钟后,摩托车刺耳的声音猝不及防闯入他的耳朵,划破街道上的安静,他啧了一声,抬手按了按耳朵。
妈的,最讨厌这群装逼的人。
心里刚这样骂完,他就眼睁睁看着摩托车由远及近,轻轻松松拐了个弯,最后缓缓停在自己眼前。
他垂眸打量了会儿摩托车上的人,突然目瞪口呆,一句“卧槽”先蹦了出来,猛地站得端正。
陈唯摘掉头盔,露出一张精致完美的轮廓,他将散乱的头发往后捋了捋,把头盔抱在身侧,单脚撑着地坐在摩托车上,侧首冲梅霖抬了抬下巴。
梅霖还沉浸在惊愕中,看到陈唯伸出拳头才笑着上前碰了碰。
“这也太帅了点吧?”梅霖摸了摸鼻子,笑说,“什么时候考的驾驶证?”
陈唯下了车,将头盔挂在车头,淡淡回道:“去年暑假加今年暑假。”
梅霖点点头,一脸艳羡地绕着全黑的车身转了一圈,脱口而出:“我靠,R6!!!这车可不便宜吧?”
梅霖不懂摩托,但多多少少还是听过的。
陈唯看着他笑了两声,说:“还行,不到十万。”
“……”
梅霖无言地看了他一会儿,猛地反应过来,说这话的人是陈唯,对他来说这样的价格确实只是还行。
梅霖拍了拍陈唯的肩,失笑说:“进去吧。”
陈唯抬眸看了眼酒吧的名字——MoonSip(陈年酒事)。
他昨晚刚来过这儿。
陈唯皱了皱眉:“你怎么想的,大白天来酒吧?”
梅霖回头,反问:“晚上你有时间?”
陈唯愣了愣,晚上学校有晚自习,好像确实……没有。
他说:“昨晚我就在这儿。”
梅霖无奈道:“可昨晚我没有啊兄弟,千挤万挤总算挤出这么个时间,就别计较白天还是晚上了行不行??!”
陈唯“啧”了一声,不再说话。
酒吧里的人没有昨晚多,也没了晚上那种欢愉暧昧的氛围,显得有些单调和枯燥。
陈唯下意识朝吧台的调酒师看去。
不是林恪。
两人随便坐了下来,梅霖点好酒,转头问陈唯喝什么。
陈唯语气淡淡:“橙汁。”
“啊?”梅霖脸僵了一下,确认地问,“橙汁?”
陈唯没回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有什么问题”五个字。
梅霖纳闷:“不是,你来酒吧就只喝个橙汁?”
陈唯睨了他一眼,说:“晚上有晚自习,不喝酒。”
梅霖扭曲着脸想了几秒,顿时反应过来,弯腰趴在吧台,抱着腹哈哈大笑起来。
他边笑边说:“你不说我都忘了你还是个高中生哈哈哈,这不能怪我啊,实在是你看着跟‘高中生’这三个字不搭边。”
陈唯个子高,气质方面,不能说是冷,只能说很淡,对跟自己无关的事,从来都是漠不关心的态度,总是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就连梅霖刚跟他认识时,差点以为陈唯已经二十多岁,是个成熟稳重的社会青年。
以至于后来陈唯跟他说自己比他小三岁,甚至还在上高中时,他硬是消化了好久。
陈唯没好气说:“怎么,你有意见?”
梅霖看他沉了几分的脸色,连忙收了笑,摆摆手说:“没意见没意见,不过我还真的挺想看看你穿校服是什么样子的。”
“你妹不穿校服?”
梅霖说:“穿啊,那能跟你一样吗?哎?话说回来,你跟我妹一个班,现在也高三了吧?”
陈唯没看他,接过橙汁“嗯”了句,算是回应。
梅霖抿了口酒,无意间注意到陈唯的手,好奇问:“你这手怎么了?”
陈唯瞥了眼关节上已经结的痂,不以为意道:“没事。”
酒吧还是有音乐,有彩灯,因为酒吧在最里面,四周除了几扇房间门和出去的门,其余地方都是封闭的,从大门进来再从走廊绕一圈才能到这里,太阳光根本无法照射到,所以视觉上跟夜晚没有区别。
陈唯说:“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梅霖“害”了一声,说:“公司呆着无聊,灵感几近枯竭,出来找找灵感。”
梅霖在渝中一个不大不小的音乐公司做音乐,塞了钱才进去的,但塞的不是他的钱,是陈唯的钱,所以,从某方面来讲,陈唯还是他的债主。
陈唯喝了口橙汁,环视一圈周围少得可怜的人影,说:“你就这样**裸的来酒吧,不乔装打扮一番?”
梅霖含着酒摇摇头,好笑说:“我算什么东西,去年刚刚加入正规音乐公司的36线不知名小糊糊,哪个狗仔闲着没事找我当热点。”
陈唯低声说:“嗯,不急。”
梅霖古怪地“嗯?”了一声,问他:“什么不急?”
陈唯坐在高脚凳上,腿太长,脚毫不费力就可以踩在地面上,没有回答梅霖的话,只是侧身注视着不远处的驻唱台。
梅霖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突然明白了陈唯方才话里的意思——不急,总有一天会成功的,会站在你最热衷的舞台上,熠熠生辉。
这是当时进音乐公司时他对陈唯夸的海口,他说:只要一年,就一年,我就能做出我想要的成就,我就是为音乐而生的。
陈唯当时没有因为他的浮夸打趣他,而是认认真真地回了句:嗯,天才,毕竟绝对音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半晌后,陈唯收回视线,指尖敲了敲放在吧台的酒杯,酒杯发出两声极小的脆响,他侧首,挑眉问梅霖:“懂了?”
梅霖一口酒闷在嘴里,他总是会被陈唯这种年龄之外的老成逗得笑一笑,因此低头笑了好几声才说:“这要是还不懂,我就不用做音乐了。”
陈唯第一次来酒吧是在高一下学期,生涩局促就是他在酒吧遇到的第一件事,与周围人的熟门熟路格格不入,于是他观察着周围的人,都会在酒吧里做些什么,然后他就学着做些什么。
本来对音乐并不感冒,但当时他暂时只能想到去全神贯注的盯着驻唱台上的人唱歌,谁料会鬼使神差地被歌声吸引,所以才会有之后塞钱让梅霖进音乐公司的事。
酒吧老板不知从哪扇门里冒出来,抬眼就看到陈唯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昨晚的事他仍心有余悸,这会儿看到当事人他实在脑仁疼。
想趁陈唯不注意悄摸摸地溜走。
任谁都不想再让人把所有的酒调一遍,然后免费送人,可谁知,他正这样想着,还没走几步就被眼尖的陈唯捕捉到了。
一声“老板”让他身子不自觉地抖了几抖。
老板怔怔地转过身面向陈唯,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不等他开口,就看到叫他的人微微皱着眉,纳闷问他:“我有这么吓人?”
老板闻言“嘿嘿”笑了两声,立即装作无事人一样走过去,说:“怎么会。”
陈唯点点头,盯了他一会儿,问:“昨晚那个调酒师今天怎么不在?”
老板说:“林恪呀,他一周只做周六一晚的兼职。”
说完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人问林恪可能是来找茬的,因此又试探问了句:“不知您问林恪是……”
陈唯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没事。”
老板这才松了口气,打量了会儿眼前的人,神情松懈,只是微微皱着眉,不像昨晚那样紧绷着,初步确定,不会发疯。
陈唯又问:“兼职只能做一晚的你们也要?”
毕竟陈唯经常来酒吧,虽然也闹过几回,却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伤大雅,老板多多少少还是了解陈唯的,但昨晚下药属实有些过火,陈唯发那么大的脾气还是头一次,也是情有可原。
在基本确定此刻的陈唯没有攻击性后,老板才彻底放松下来,解释说:“没办法,林恪那小子规矩听话,做事有分寸,最主要的是脸长得帅,冰冰冷冷的,很多人就喜欢他这款,接二连三地买他调的酒,每次晚上只要他在,生意就就比平日好些。”
当然,昨晚除外。
“这样的人,谁会不想要!”
陈唯冷哼一声,抿口橙汁。
还真是走到哪儿被哪儿夸。
陈唯:“昨晚的酒总共多少钱?”
老板懵了半分钟。
陈唯又说:“多少钱,我付给你。”
老板终于反应过来,眼睛亮了又亮,心说你会这么好?
尽管小心思蠢蠢欲动,但面上还是故作大方地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没有多少钱,昨晚就全当我请您的。”
本是客套话,谁知陈唯竟挑着眉点点头,说了句:“行,那就多谢老板慷慨大方。”
老板:“???”
不是,我跟你客气来着,你看不出来?
梅霖看着老板丰富精彩的面部表情,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里说一下,R6还没有大量引进国内市场,没有具体的定价,这里的不到十万是根据美元换算过来的。
R6是我找到的最适合陈唯的摩托了,实在没办法,只能先暂时这么写,嗯……就介样(?????)
谢谢观看,嘤嘤嘤~没人看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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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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