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装x是一生的事业

“儿子向父亲问安。”周栾朝周聂行了一礼,规范又标准的一礼,确是贵族教出来的公子。

周聂道:“起来吧。”

周栾虽不喜欢周聂,但他拎得清。他看不上周聂发家的路子,但周聂赚的钱他必是照收不误的,在确定母亲的死与他有关之前,与周聂闹得太僵对他没好处,故而来做做表面功夫。

“父亲在外州,过得可还好啊?”

“我好得很。”

周栾又用上了他的丝滑连招,微微挑眉,扯开半边嘴角给了周聂一个虚伪的笑:“父亲既好,儿子便安心了,告退。”

周聂叫住他,没好气地问道:“书学得如何了?”

周栾不直面他的问题,却道:“儿子博览群书,不知父亲问的是哪一本?”

周聂也不与他争论,他儿子的德行他自是清楚,且与他日后算账。周聂清清嗓子,有些不自然地道:“午休过后,一起包饺子。”

周栾这回是真笑了,嘲弄道:“呵,父亲何时对这种庶人的把戏有了兴趣?”

周聂自知此事非他作风,全家也从未做过,道:“你只管来了便是。”便甩了甩衣袖走了。

周栾亦拂袖而去,他们父子之间的交流总是简短。

周栾回去书房,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改造的暗格是否妥当。周栾今日听到侍从来报,说老爷回来了,第一反应便是把他的宝贝都藏起起来,放在书房大大小小的暗格里,周甫给的《奇器图经》也要藏好,尤其是他的计步小车,这可是他的最新成果,都藏好了才放心去见了他老爹。

待一应检查妥当,周栾躺在书房隔间的床榻上,让姜葫芦给他捶腿,美美地小憩了一会。

午休已过,周栾便兴致勃勃地去了茶厅,他倒是要看看,这家人能包出什么花样。

周聂附庸风雅,周府落地之时,一眼望去,不是富丽堂皇极尽奢靡的土豪风格,而是扑面而来的钟鸣鼎食,名门望族之感。茶厅摆设十分雅致的,厅外是青郁的翠竹,厅内是清一色的春兰,此兰开花简单素雅,实属名贵品类。

周栾一进茶厅,便看见不知哪里拉来一个大圆桌,桌上摆着案板,人人都系着襻膊,与这厅格格不入。除了此处,整个周府估计没有更合适的地方让他们包饺子过家家了,暂且借茶厅一用。

周栾的异母弟妹们看见他进来,瞬间噤若寒蝉,揪着面团玩的手也顿了下来,小眼睛咕噜转一圈,便都跑开了。

周栾进门,先是行礼,双手交叠,弯腰一拜,道:“父亲。”又转身朝一旁的徐衍丹道:“徐夫人。”

徐衍丹温柔慈爱,道:“快起来吧。”

她面上大方得体,按礼数,周栾应当称她一声“母亲”,但她知道周栾心中从未认可过她这个继母,徐夫人就徐夫人吧。

同为继子,徐衍丹不免想起周甫来。周甫与周栾不同,他喜怒不形于色,更为端方持重,礼数也一向周全,虽说两人不常见到,但在府中每逢相遇,即使没有外人或者没有周聂在场,周甫都会恭恭敬敬地向她问安,尊她一声“母亲。”如此也能看出周甫是个知世故的,他会选择做驸马是在情理之中。

不过徐衍丹嫁给周聂时年方二十,周聂已然三十有三,周甫十二,徐衍丹比周甫年长不过八岁,断然生不出这样大的儿子,每每听到周甫这样叫她,都略微汗颜。

丫鬟端来一盆水,为二公子净手,又为他系好襻膊。

徐衍丹将一张面皮放在周聂的手心,示意他递给周栾,周聂得了美娇娘的使唤自然照做。

周栾看见他老爹这贤惠的样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徐衍丹不善庖厨,捏饺子是今天找厨娘现学的,捏得还算规整。周聂嘛,在这方面就很没用,饺子软趴趴的,每一个都将破不破。

徐衍丹的小女儿看着周栾的眼色,小心地探出头来,拉着她娘亲的衣角,给她看自己捏的饺子。与其说是饺子,其实更像一个菜饼,里面的馅料是她在庭院里揪的草,徐衍丹夸她心灵手巧,那孩子便满意的跑走了,手里还攥了几张面皮,去创造她的大作。

周栾不喜和那两口子说话,也不屑于请教这种事,而是默默观察着徐衍丹手里的动作,再加上一点自己的改良,一个胖鼓鼓元宝似的饺子便立在了案板上,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第一个竟然如此成功。

周栾心想,论手艺本公子真是天赋异禀,他捏的饺子就应该放在南门口展览,不止饺子,他做的所有东西都应该拿出去展览。不过他面上自然是波澜不惊的,最多把他的丝滑小连招来一遍。

徐衍丹适时赞扬道:“二公子的手甚巧。”她看了看周聂向他递了个眼神,周聂便迎合着她一脸慈爱道:“的确不错。”

周栾:“.......”沉默,深深的沉默。

他老爹对上他的时候,动不动就破口大骂,什么“兔崽子”“小王八蛋”“小畜生”全都骂一个遍,一边骂唾沫星子还到处乱喷,出口成脏不在话下,气得狠了便拳脚相加,又无甚章法,乱打一通张牙舞爪的很难看,也是难为他爹的一把老骨头。

论装,他哥不愧是他哥,他爹更不愧是他老爹!一个更比一个装,他们就是一脉相承的亲父子!

周栾真替他老爹担心,万一哪天稍有不慎,被徐衍丹发现平日里文质彬彬的夫君,其实是个莽夫,不知有多热闹呢?

周栾闷头又捏了几个,就说自己身体不适,扯了襻膊回去歇着了。他没撒谎,听周聂再多夸他几句,再多拉着他的手抚摸几下,他能当场吐出来。

这种阖家欢乐其乐融融的活动,就留给周聂的新家吧,他这个旧人之子,还是不参加的好。

周栾出门,向春和吩咐道:“我包的那几个,煮好了给姜葫芦送去。”

春和为难道:“公子啊,这....您有没有做个记号,要不然煮熟了都一样啊。”

“最好看的那几个啊。笨。”

此伏彼起的爆竹声响起,空气里都是火药的味道,除夕到了。家丁在周府大门口点燃了一挂爆竹,等爆竹最响的那一声炸开,年夜饭就开始了。

有家的仆人都回家了,没家的,就在府里过年。主家在前厅吃年夜饭,用的什么珍馐姜葫芦他们是见不着了,仆人们都在后院吃,在府里一年忙到头,这一天仆人吃的也不差。芥末墩儿,清炒虾仁,四喜丸子,米粉肉,菊花石榴鸡......凉菜,热炒,肉菜,汤羹一应俱全。账房还拨出来一笔过年费给他们,每个人都喜滋滋的。

姜葫芦怕带着姜蔚琬去后院,那些人又要找他们麻烦,或者戏弄他们。那天他们扒了婉婉的裤子以后,本来都是津津乐道的,按他们一贯的做法,这是很适合作为谈资笑料的事情,可后来却没有一个人再提。对于周栾说的谁敢议论就把舌头留下来的话,姜葫芦并不知道,他也没有深究是为什么,反正没人提是最好。

姜葫芦还是不想冒险带婉婉去院子里,可他们的房间又太暗了,点了两根蜡烛还是不亮,外面挂着一排排的灯笼倒是光彩照人。

姜蔚琬看着外面亮堂的灯笼,眼睛也照的亮晶晶,他想出去放小炮仗,最好是和地瓜芸芸他们一起,再跑着打雪仗,但现在这些好像都不能实现。

姜葫芦犹豫一下,便把存着的蜡烛都拿出来点上,小屋里立即变得明亮又温暖。姜葫芦去后院,把好吃的贵的菜夹了满满两大碗,冒着尖儿的端进来,一碗给婉婉,一碗给他自己,吃完了姜葫芦就再去盛。

“哥哥,我还想吃那个虾仁。”

“好。”

“哥哥,三鲜汤还要一碗。

“好。”

“哥哥,还要吃小点心。”

“好。”

还好周府今天的饭菜管够,两个人在小小的房间里大快朵颐。

姜葫芦心中困惑,婉婉那么小一张嘴,怎么就这么能吃?姜蔚琬知道,因为只有今天的饭菜最好,不吃就没有了。

等姜蔚琬再也吃不动了,姜葫芦又拿来一条热毛巾给他擦脸擦手。姜蔚琬乖乖的伸出小手给他擦,问道:“哥哥,什么时候放烟花?”

“再晚些吧。”

“芸芸他们肯定也在等着看烟花,她从腊八就开始盼着了。”

“嗯,他们也会看的。”

两个人,一个小小的身影依靠着另一个瘦削的身影,从烛光闪动的小房间里,看着京城的万家灯火。

姜葫芦从床下拿出一个华丽的锦盒,递到婉婉面前,打开,是一支成色上佳的玉簪。

此簪用料乃是玉中翡翠玻璃种,泛着天青色,色泽清透水润,造型末端镂空,藤蔓缠绕,坠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配上这样晶莹剔透的质地,就像沁着露水一般,很是精美别致。

这便是当时在小黑屋,姜葫芦向周栾妥协时,作为交换要的那支簪子。姜葫芦曾经在周栾面前无意提过,以前家里有数不清的海棠树,初春时节,满院都是海棠花,想不到周栾竟然记得。

而且姜葫芦当时只是说要一根簪子,没有要求簪子的用料,周栾要是用青玉什么的打发他,姜葫芦也是没话说的,没必要选玻璃种的翡翠。诚然,周栾选了这样一根簪子,确实是花了心思的。

“婉婉,送你的新年礼物。”

姜蔚琬见到此簪,喜上眉梢:“好漂亮的簪子呀,还有一朵海棠花。”

姜葫芦见他喜欢,也笑着:“你喜欢就好啊。”

姜蔚琬想拿起来细看,但他刚拿到手里,便觉察到它的不俗之处,道:“但这簪子,看起来价值不菲。”

“普通的玉髓罢了,哥哥的月钱比你想的要丰厚。”

“是这样吗?”

姜葫芦面上温柔平和,道:“当然,我给你戴上。”

姜蔚琬也不再深究,乖乖让哥哥给自己戴簪子。姜葫芦看着婉婉的发髻比划了一阵,把他之前刻的龙葵桃木簪取了下来,把这只玉簪戴了上去。

姜蔚琬却把姜葫芦取下来的桃木簪接过,又戴了回去,和玉簪戴在同一侧,两根簪子放一起怎么看都不般配。姜蔚琬道:“哥哥送的,我都喜欢。婉婉好看吗?”

房间里没有铜镜,他看着哥哥的眼睛,从哥哥的眼睛里看自己。

“好看,很称婉婉。女孩子一定要有一件像样的首饰才行。”

正在此时,春和来唤他,“姜葫芦,借一步说话。”

姜葫芦见是春和来,便知定是周栾的派遣。他向姜蔚琬道:“婉婉,哥哥有事要忙,今天要守岁,答应哥哥,如果我晚上没有回来陪婉婉,婉婉也要到了子时再睡,好吗?”

姜蔚琬小脸皱着,道:“可是现在还不到酉时呢。”他又要一个人待着,还是三个时辰,别人家都是团团圆圆,他只有哥哥了,现在连哥哥都要被抢走。

姜葫芦蹲下来与他平视,道:“如果可以,我一定早点回来,好不好?”

可以就早点回来,那不可以就是不回来,反正他哥哥也做不了主,姜蔚琬仍是皱着脸,委屈地点点头。

姜葫芦很是歉疚,轻抚着婉婉皱着的眉头,把他的小脸舒展开,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对不起啊。哥哥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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