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死讯

白虚室本就唇红齿白,口脂并没有给他增色多少,不过加了蜂蜡的口脂,让嘴唇看起来水水润润的。白虚室感觉嘴上好像糊了一层油,不太舒服,又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进嘴,只好微张着嘴唇,话都说不好了。

林精卫已然拆开了装着石黛的盒子,要给白虚室描眉,白虚室无从下手推她,只能自己后退,又被林精卫步步紧逼了上来:“师兄不是要娇俏可人嘛,我今天给你好好打扮打扮!”

白虚室抬手捂住自己的眉毛:“好了好了师妹,我认输,给你的,都是给你的。”

闻言林精卫才放过他,大师兄最好玩儿了。

林精卫得了便宜还卖乖:“谢谢大师兄!我就知道是给我的!嘻嘻!”

白虚室用手帕擦着嘴,道:“当然是给你的。”

他转而正了正神色:“师妹,对你好的人有很多,师兄也是其中一个,对吧?”

“对啊。”对她好的人多吗,或许不算多的,但有师父,有医馆里的这些师兄弟姐妹,她真的很满足,很幸福,有这些人就够了,足够了。

“师妹要记得,永远不缺人对你好,以后要是遇到谁家儿郎向你示爱,不如我们的,不如师兄对你好的,不要考虑他,知道吗?”

气氛突然有点煽情,林精卫故作大大咧咧道:“知道了,放心吧师兄,我可不会那么容易被骗的。”

话虽如此,当初年幼的林精卫被孙保光捡到时,一个馒头便头也不回的跟着他们走了,一顿饱饭便叫她感激不尽。她现在渐渐到了快要成婚的年纪,白虚室想到当年那个小女孩,便总是忧心她在婚姻大事上吃亏。现在想来,应该不会随便被什么东西打动了。

“师妹很好,和谁在一起都会幸福的。”

不是只有娓娓道来的人才叫体贴,林精卫看起来没心没肺,充满欢声笑语里,总是很热闹人,也可以很体贴。

林精卫把胭脂一个个打开看,再一个个小心翼翼的装回去,心里盘算着五盒彩绡阁,这个老男人不知道要攒多久的钱呢。她合上盖子,抬头看着白虚室,十七岁的少女笑靥如花:“师兄,以后我给你养老吧,我小你快十一岁呢!你不成亲,就没有小孩,等你老了,我保证给你伺候的舒舒服服,让别的老头儿都羡慕你!”

要嫁给他是开玩笑的,给他养老是真心诚意的。

白虚室的笑容怎么都下不去了:“好啊。”

裴钰正忙着,周栾又派人喊他来金银台喝酒,裴钰很自觉的到老地方找他,果然二楼的栏杆边,看见他一个人独斟独饮。

自姜蔚郅失踪以来,眼睛,鼻子,嘴巴 ,声音,身形 ,打扮,所有跟姜蔚郅有一点相像地方的伶人都被周栾品尝过一番。他从前更喜欢女人,现在却只喜欢男人,所有和姜蔚郅有丝毫相似的男人。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自己对姜蔚郅到底是什么感情,只知道没有姜蔚郅在一切都不对劲,这种情绪会操控他,困住他。他只能自己在这种模糊的感情中沉沦,然后醉醺醺地端起酒杯,摇摇晃晃地走进人群中,继续在花花世界里寻找姜蔚郅的零部件。

“今天没叫人伺候,难得啊。”裴钰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周栾已经喝得有些醉了,还在一杯一杯的灌着,看起来有些郁闷。

“我又没缺胳膊少腿儿,自己也能倒酒。”

“你怎么了,心里不痛快吗?”

“嗯,不痛快。”

裴钰故意笑他:“那个叫小福的,没给你伺候舒坦?”

“一般,雏儿麻烦,不听话,还得多调教。”周栾端起酒杯,裴钰跟他碰杯,两人一饮而尽。

“他要是太听话了,我还不一定看得上他。”

“不听话不行,听话也不行,你有病啊。”

周栾白他一眼,有些失意道:“他的眼神很像他,我以前最不喜欢的,就是他的眼神,太倔了,总是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想想,我以前真没品味。”

从裴钰认识周栾开始,他就一直在找人,提到这个,裴钰倒是认真问了一句:“你找的那个人,还没消息吗?”

“没有。周围的邻居,全都说没见过他,都怪我,过了那么久才想着要去看他,可那里空空荡荡,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跑了。我记得,他说他恨我,可是他那个样子,能去哪里呢。”

周围村民过来给姜蔚郅下葬时,周栾给的够姜蔚郅花一辈子的钱,尽数被他们搜罗瓜分了。他们让姜蔚郅入土为安不假,见钱眼开,心生歹念得到百倍报酬也是真。谁还敢说见过他?

“那你当时干嘛去了,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就给人家往村里一扔。况且你这几年过得也不寂寞啊,身边什么时候缺过人,在这装什么深情。”

“是,我现在找不到他,我活该。茫茫人海,从京城到羊古关,马车走一趟都要半个多月,我一路找过去找了他快两年,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了。这么多年,珠光宝气的人见得太多,每个人都是光鲜亮丽,你看看这儿,连小倌,伶人都是身穿绮罗,我在羊古关猛然见到他那样,那个样子....我怎么能......”

周栾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还能看得上他?他不说,裴钰也知道,这家伙一向眼睛长在头顶上。

“那你看不上就看不上了,把他安置在京城也不错,后来又找他干嘛。”

“我第一次见到他,他也是破破烂烂的,后来还不是被我养得又娇又嫩,我想要是我再养他一次,说不定,他还会像以前一样。可惜,我该早点明白的。”

“要是养不回来了呢,你还要再抛弃他一次?你就是得不到的在骚动,真到手了,说不定过两天又不喜欢了。”

周栾有些不悦,因为裴钰说的是真话,戳到了他的内心。周栾道:“裴钰,你非要我拿你跟那个姓白的事儿,来说说你是吧?我记得,你在那什么医馆对面安排的眼线,支了个包子摊,马上包子摊都开成包子店了,你们还没有进展吗?”

裴钰沉默.....罢了,不管周栾是不是真情,他俩现在都是情场失意,谁也别说谁。

裴钰想起来一个事儿,问道:“你说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周栾醉醺醺道:“姜蔚郅,他叫姜蔚郅,过了年,他就该十九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周栾一直都管姜蔚郅叫姜葫芦,或者小葫芦,因为“葫芦”是他取的,他知道姜蔚郅不喜欢,但他偏要叫。后来姜蔚郅被卖去西北以后,他再也不叫他葫芦了。

“没什么,我认识一个人,跟他名字有点像,不过应该不是你要找的那个。”

周栾放下杯子,被酒精麻醉的脑子恢复了些许清明,紧张道:“什么人?他是谁?”

“姜蔚琬,我一个师弟,才十四。”

姜蔚琬?姜蔚郅以前老管他那个丑妹妹叫“婉婉”,“婉婉”和姜蔚琬,姜蔚郅,姜蔚琬?有可能他就是那个丑八怪。对啊,姜蔚郅一直把他当宝贝,肯定不会离开他的,自己找不到姜蔚郅,竟然没想过从他“妹妹”那下手,糊涂!

周栾立刻冲了出去,喝了温热的酒,再出去一吹风,立马就醉了。

裴钰喊道:“喂!年纪都对不上,你冲出去干嘛啊!”

然后,姜蔚琬就失踪了。裴钰没想到,周栾竟然会带人绑架姜蔚琬?他那天从金银台出去的时候,气势汹汹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而且姜蔚琬的事还是自己说出去的,万一姜蔚琬有个三长两短,真是造孽。

周栾把姜蔚琬绑到之前安置他们的农家院里,这里因为太久没有人住,到处都是灰尘,还有一股霉味,周栾待着浑身难受,他讨厌脏东西。

“姜蔚郅在哪!”

“死了!”

“姜蔚郅在哪?!”

“死透了,死得不能再透了!”

“他在哪!”周栾将一把朽了的椅子朝姜蔚琬身后的那面墙砸过去,椅子摔得四分五裂,木片乱七八糟地飞到姜蔚琬身上,手边能摔能砸的东西都被他砸得差不多了。

“死了!死了!我说死了,你听不懂人话吗!”

周栾盘问着姜蔚琬,不管问多少遍,姜蔚琬给他的答案一直都是“姜蔚郅已经死了”。

周栾怒极道:“我再问一次,姜蔚郅在哪!”再无东西可供他发泄,周栾气得把他一直随手盘的葫芦捏得粉碎,碎渣落了一地。

姜蔚琬被捆着,气势不输地朝周栾叫嚣:“你害的我哥还不够吗!他人都不在了,你还不肯放过他!”

“我什么时候害过他!他自己愿意做奴隶卖到我府上,是我收留他对他好,在羊古关也是我把你们救回来,你说我害他!?把他卖到西北的是周聂,又不是我,难道我想这样吗!”

“他说他恨你,说他恶心你!你听不见吗,为什么要强迫他,我哥他每天都不开心,偷偷哭,因为你!是你把他变成的疯子!他被发卖的时候,你为什么护不住他!你无能!”

“我是主子,他是奴隶,我这么对他,已经够好了,比他过得还惨的下人多了去!他的吃穿用度,哪一样是下人标准?我哪一样亏待了他!你呢,你又为他做过什么?要不是为了你,他会签卖身契吗?他自己一个人怎么都能活下去,没必要做奴隶,你怎么不怪你自己啊!”

“王八蛋,你这辈子都找不到他,永远找不到,哈哈哈哈!”

周栾只是绑了他,还没有对他动手,毕竟他是姜蔚郅唯一的亲人,他并不想找到姜蔚郅以后,两人再因为他打了姜蔚琬而有矛盾。可姜蔚琬此时笑得癫狂,叫人心中升腾一股火气。

周栾再顾不得什么风度,上前掐住他的脖子:“说!姜蔚郅他!到底在哪!”话毕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我说了!死了,就是死了!死的好惨,连块碑都没有,差点儿没人埋,知道吗?哈哈哈哈!好惨的。”姜蔚琬一直重复这“死的好惨”,他看起来越来越疯癫,甚至,有点儿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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