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孰攻孰受

被他这样盯着看,裴钰手上的力气竟然顿了一下,肯定是因为小时候被白虚室教训多了,他要是揍自己一顿还没什么,这样盯着自己,会唤醒内心深处的记忆,让裴钰想起自己还是毛头小子的时候,被白虚室揪着着衣领教训的倔强岁月。

“白虚室,你怎么这么理直气壮!那天你也亲我了,我还比你年纪小,这么对待自己的师弟,你都不用负责的吗?”白虚室洁身自好,注重德行,裴钰就偏要在道德上谴责他。

“怎么负责,我还要娶你不成?”

裴钰即刻脱口而出:“我愿意。你要是娶我,我嫁给你也行啊,冠你姓好不好?”

“你有病吧。”白虚室懒得理他,他发自内心的觉得裴钰现在不太正常,从医学角度上有病。

裴钰认真道:“我什么都愿意,我无所谓男人还是女人,无所谓是嫁还是娶,也无所谓在上面还是下面,只要是你就行。”但如果坦诚说的话,裴钰还是想在上面的。

白虚室有时就莫名想信口胡说一句,他想说:“好啊,那你就在下面吧。”但是看裴钰这个认真的样子,忍住没有说出口,要不然裴钰可能即刻就心甘情愿的躺下了。

等不到白虚室的回应,裴钰就觉得他在冷暴力。白虚室总是这样,不是拒绝他,就是装聋作哑不说话,躲着他。裴钰气道:“你别逼我,逼急了,我可不保证会做出什么来。”

白虚室却突然道:“你的确做了不少。那个叫郑骞的,是你安排的吧。”

裴钰煞有介事道:“郑骞是谁,我不认识。”

“我看见他同你讲话。”

“不认识,不可能。”

“撒谎不举。”

“没错是我安排的。”

但凡白虚室性子软一点,让他能慢慢磨,裴钰都不想把事情和盘托出,不过他的大师兄要是能叫他慢慢磨,也不至于等到今日两人还是这般境地了。

裴钰干脆破罐子破摔,从柜子里拿出三张纸举在肩侧:“亲我。”

白虚室坐在床边看的分明,其中两张是借条。

白虚室道:“十日已过,我的薪酬都给你,我们两清了。”

“我记得,我没有结过现银给你,你也没有把银子交到我手上,如何算两清。另外,我们还有利息。”

“我们的约定里可没有利息,欠条上白字黑字,你不能随意更改。”裴钰这样简直就是在耍无赖。

“师兄忘了,我好歹经商数年,在区区欠条上做文章,可不是难事,况且两张欠条都是我拟的。”

士农工商,果然卑鄙。白虚室道:“利息而已,还不至于我肉偿吧。”

裴钰拿出第三张,整齐划一的字和鲜红的印章,正是医馆的房契。裴钰拿着房契在白虚室面前晃了晃:“那这个呢?”

白虚室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还要心里再确认一遍,这种事,竟然真是裴钰做的。

“你想用这个威胁我?房契的事,官府自会查明。”

这句话说出来,白虚室自己都没底,官府要是真能查清楚,就不会拖到现在不开庭审了。现在想想,那个假死诬陷他入狱的,也是如出一辙的拖着不审。

白虚室越是心虚,裴钰越是心安。裴钰气定神闲,端了杯白虚室房里的茶,战术性喝了一口,挑衅道:“不,师兄放心,他们查不清楚了。除了这个之外,我还准备了一份账本,其中漏缴的税额足够医馆的主人蹲上十年以上的牢狱,因为医馆误诊而死的逝者家属的联名状,我这也有几份。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些都是假的,我伪造的,我拿着这些东西,人证物证具在,有本事你就去告我。”

白虚室坐不住了,他来到裴钰面前怒道:“裴钰,你想干什么!你怎么对我都可以,为什么拿师父大半辈子的心血开刀!”

裴钰也跟着吼起来:“我想让你跟我在一起,就这么难吗?你非要我把事做到这个份上,非要我做绝!”

医馆经营这么多年,盈利是大部分都花出去了,但是一直保持收支平衡,能存下多少钱也是可控的,怎么突然就变得负债累累了?且唯一的债主就是裴钰。白虚室怀疑过他,但他不愿往裴钰身上想,毕竟这三张纸,涉及了一条人命和数百个难民,裴钰会为了诬陷自己草菅人命吗?会为了让医馆经营不下去煽动难民吗?如果医馆口碑真的因此受损,一蹶不振了怎么办,那是师父的心血和他们这群人的生计啊,是多少治不起病的人最后的希冀呢?裴钰全都不管吗?那也是他的家啊。

想到这里,白虚室生出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他第一次觉得裴钰这个人可怕:“所以这些,这近一年来,所有的事,都是你干的?”

“都是我干的!”

“你就是认准了我最在乎这些?”

“是!你不是心软又喜欢善心大发吗,我给你送去的难民,医治的还过瘾吗?我早知道你存不住银子,不叫你负债累累,医馆被查封的时候,你怎么会愿意拖家带口的住进我的宅子?师父他们又怎么能,安稳的落到我手里。”

“裴钰,你卑鄙!他也是你的师父,医馆也是你的家,你用这些威胁我,要是我不从,你当真要把这些东西,交到公堂上吗!你想让谁去蹲大牢?是我吗?还是师父?!”

“我会!你都不在意医馆如何了,我在意什么?到时候不管你们谁遭了牢狱之灾,或者药生尘出什么意外,白虚室你记住,那就是你造成的,是你逼我的!不过你放心,那个进监狱的绝不会是你,就算你自己要进去,我也会把你弄出来,我可舍不得我的心肝宝贝进那种地方。”

这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师弟,白虚室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声音都有些颤:“裴钰,你怎么变成这样?”

“师兄啊,我如今不是十八岁,只会撒泼闹腾的,是你总把别人当傻子。你不愿意,我当然要用些手段叫你就范,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你叫我受相思之苦这么多年,你也该尝尝苦头,我们谁都别好过。届时你的家,你最重视的医馆,你最敬爱的师父都倒了,你就只能乖乖的来依靠我!”

白虚室哀伤有之,愤怒更甚:“你口口声声说要和我在一起,你做的这些,难道不是要我恨你吗!”

裴钰向他逼近,两人距离不过一拳:“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你恨我我也认!否则不用这几摞纸,师父他们的安危,我现在就不能保证!”

“疯子,你这个疯子!我们两个的事,为什么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你想留我,把我绑来就是,关旁人什么事。”

“我是疯,被我这样的疯子缠上,你活该!谁叫你不要我。你长了腿的,你会跑啊,我知道我留不住你,没有这些东西,我实难心安啊师兄。只要你接受我,我保证所有事情都会烟消云散,你在乎的东西在乎的人全都平安无事。你给我亲,给我抱,我不信你一点都不喜欢我。你高兴了才会亲亲我,不高兴就不搭理我,我不要这样,我喜欢你喜欢到疯,我想亲你,想睡你,或者被你睡也行。你跟我好吧,你必须跟我,只能跟我!这就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白虚室,你就认了吧。”

“裴钰,我说了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回应,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这样大好的年华,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不想让我浪费时间,也已经过去七年了。师兄,我不觉得这七年耽误了我遇见什么良人,我只觉得,我们生生错过了七年!如果从一开始你就接受我,此刻我们已经携手相伴了七年,明明你耽误我的时间更久!”

“小时候你总让我跟着你,你看着我不让我闯祸,我也看着你,你一直都是对的,而我总是犯错,一开始我讨厌你,明明只比我大三岁,却总像大人一样教训我,偏偏我那时候还打不过你。你总让我坐在小板凳上,无聊透顶,我根本就待不下去。”

裴钰回想着,满脑子都是白虚室。裴钰道:“坐着太无聊了我就看着你,你真好看。时间久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就挪不开眼了,天天都想看见你。白虚室,这都是你造成的,为什么让我喜欢上你又不要我。”

裴钰越说越委屈,大狗没有汪汪狗叫了,而是委屈的哼唧唧,裴钰要是有耳朵,此时一定是耷拉下来的。

白虚室被他这番操作惊的哑口无言,方才还胜券在握咄咄逼人,现在竟然情义拳拳委屈卖惨吗?

裴钰道:“和我在一起好处很多的,我很听话,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不要我,要不然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对不会惹你生气。的确,我不会洗衣做饭,不会生孩子,也不贴心,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但是我会挣钱啊,我的钱都给你,都是你的钱。不过,你可不可以给我稍稍留一点,每个月留一两银子就够了,我想给你买点东西。你不是喜欢研究医术吗,我有好多好多医书,还有奇花异草,都给你,没有我就去买,去找,你考虑一下,看看我吧,不亏的。”

裴钰看着白虚室,一不留神,竟然泫然欲泣了?

裴钰委屈道:“师兄,接受我就这么难吗?是我很差劲吗。“

白虚室:“.......”

无语,太无语了!白虚室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赖话都让裴钰一个人说完了。

白虚室最开始不愿意,一来他的确一直把裴钰当做弟弟,谁也不会接受一夜之间弟弟变爱人,而且他从未想过跟一个男人有什么。裴钰消失五年回来后,他没法再把裴钰单纯当弟弟,把他当男人看的话,裴钰的确优秀。他聪明,上进,勤奋,心思缜密,如果不是对待感情太偏激,会是个不错的伴侣。他一直希望裴钰能放下,早日觅得佳偶。

事到如今,白虚室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了,裴钰如此执拗,这样耗下去,劳心伤身,还会牵连身边的人。

“裴钰,你真的想好了吗,这条路很不好走,如果我们迈出了这一步,就没法回头了,寻常人家娶妻生子,天伦之乐,你就都没有了。”

“我成不了亲了。”裴钰说得斩钉截铁:“白虚室,我心里都是你,全都是你,没有一点空位,我没法爱上别人,也没有别人会要我的。”

若真如他所说,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也是害人害己。

“师兄,其实你也有一点喜欢我的,对吗?”

白虚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沉思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我可以跟你试试。”

裴钰闻言立即来了精神,白虚室抢在他有所动作以前迅速补充道:“但你必须保证,不会在打医馆和师父他们的主意,让他们尽快回去,否则,我也未必没有手段来对付你。”

白虚室绝对会做到。招惹过白虚室的人都应该庆幸白虚室是个宽容大度的人,否则只要他想,他可以用数十种仵作也验不出来的办法轻而易举的取人性命。

“好!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你不许反悔,一千件,一万件,我都答应,我什么都给你,所有的一切,什么都给你。”

白虚室无奈道:“你的嫁妆实在丰厚,可我拿不出聘礼娶你。”

裴钰与他额头相抵:“你的聘礼,一个首肯就够了。”

裴钰抓起假账本,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联名状,欠条往地上一扔,抛下手边的蜡烛。房间里很快便火光跃动,大火燃烧着,黢黑的纸灰到处飘扬,落在茶碗里,床帐上,地板上,不过无妨,这屋今晚是不会住人了。

裴钰抱着白虚室,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环在他腰上的胳膊不断收紧,再收紧,他抱着他心心念念的人,这一刻,如获至宝。

裴钰试探道:“师兄,我倒是有万贯家财给你下聘,要不换我娶你吧?”

白虚室也环抱着他,作为年长者,眼中自有数不清的忧虑,可这样的火光太夺目了,它在白虚室的眼里闪烁,将那些忧虑吞噬个干净。这火还在烧着,烤的人脸颊绯红,浑身发烫。

白虚室轻笑,嗔怪道:“口出狂言,色胆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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