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一行人到开封后,顺着弯弯曲曲的路,走了半晌才到从未入驻过的覃府。里头荒凉一片,倒是个拍鬼片的绝佳去处。因此,大家以全票通过,决定先去怀远驿住一段日子。

“这怀远驿,专门接待外宾,里头的人辨识度可高,大眼睛高鼻梁的,像我们这样扔在街上,没入人群的,能去住吗?”杜宇对此表示狐疑。

“你这几日在甲板上晒太阳,肤色也差不多了,不要小瞧了自己。我比较担心的是钱的问题,这贵呀。”席兰心目光落在杜宇身上,随即皱起眉。

覃书淮清清嗓门:“柜坊不是不给拿钱吗?咱就使劲欠,赊上几日,怀远驿的人会帮我去柜坊证明的。老爹的钱,此时不花,更待何时!”

几人往怀远驿走,路过较为偏僻的小巷,一人与九方舒对视后,急忙掩饰什么似的关门。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

九方舒双手抱胸,一副看破了的样子:“里头的粮食是赈灾用的,官方标记还未来得及拆下。没想到这些人,还未出开封,就已经开始动手脚了。”

覃夫人谨慎说道:“那人看见我们,不会要灭我们口吧?”

覃书淮蹦跳两步,挽上覃夫人的手:“不会的,这些事情,说是暗地里的勾当,百姓都明镜似的,无钱无势与他们斗,也就沉默了。”

九方舒接着说:“对,所以我们不仅要大张旗鼓入住,让人们都注意到我们,还要将自己揉如泥土里,让他们觉得覃家再掀不起波澜。毕竟,少做一些事,他们也能少暴露一些。”

覃书淮欣慰地拍拍九方舒胳膊:“行啊你,有头脑,可以跟着本姑娘混。”

开封街肆比起万州,就是小巫见大巫,席兰心作为古风爱好者,在这里简直乱花渐欲迷人眼,要不是杜宇拉着,一秒不到就能跟丢。

肤色各异的人来来往往,急脚递的通信员策马飞驰,扬起阵阵泥沙,这里的人见惯这样的架势,挥走灰尘又继续。

这急脚递直奔皇城,那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大概率应是孟棠的功绩汇报。

开封街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四海珍奇,皆归市易。过街天桥上打扮精致的娘子婀娜娉婷而来;偶尔路过的商队,骑着沙漠骆驼,吹着不知名的曲子,载歌载舞;刚开张一会儿,有些酒家就已经扯酒旗,今日又是售罄的好日子。

“我们不若就继续卖些小玩意儿,覃家之所以被针对,就是覃止直言上谏,不畏权贵,惹怒了那些人,既然士农工商,商为下等,我们偏不要那清流之名,做这下等商贩,可碍不着谁的是事了吧?”覃夫人看着热闹的场面,合不拢嘴,突发奇想说。

“我看行,那些清流最看不起商贩,现在覃家本也没有仕途,断了又何妨?”席兰心似乎做了一番慎重的思考。

可覃书淮有些犹豫,自从她见识了这里的商贩最早的五更开张,最晚的三更关门,太卷了,她只是个菜,不是卷心菜。

流动摊贩有利有弊,灵活自由,也要依靠这份灵活,逃避检查的官差,他们没有任何手续,开始了在开封街头流浪的日子。

不过效果也很显著,清流唾弃他们,底层的百姓就待见他们,追着小推车吃覃夫人韭菜盒子的百姓也不少。他们家甚至成了东华门外,凭着运气才能遇见的网红商铺。

一大家子人过于热闹,嘴巴从未停歇,覃书淮也常溜出去,打着采购的名号,独自欣赏这开封的繁华。

皇城东南角,潘楼南街的界身巷,集聚了各大金银店铺和彩帛铺子,是世家大族云集的地方。前头天桥边一男子骑于马上,漫天朝霞,他如风雨中走来,身形挺立,雄姿英发,回头…….

老熟人。

“你也来开封了?没干那行当了吧”孟棠见着覃书淮有些诧异,侧身下马向她走来。

覃书淮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这个人与自己还算有些渊源:“都是合法收入放心吧。”

见孟棠吞吞吐吐,覃书淮明白了几分,将军还挺害羞,她直说:“孟将军退亲,我可以理解的,万州还要多亏将军,我们才能全身而退。”

孟棠脸上竟微微泛红,映衬这朝霞,轻狂少年被戳中心事,手足无措的样子。他故作镇定:“退,退亲,不是我本意。你们日后在开封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城南,孟府。”

后面传来阵阵呼喊,应是哪家的小孩走丢了,不过名字真够硬气的:“锤儿。”

孟棠脸上红霞更甚,他欠欠身,朝那妇人走了去。覃书淮明白过来,笑得前仰后翻,这名字,配他,倒也合适。

九方舒突然从背后冒出来,顺着覃书淮目光看去:“笑什么呢,诶,我找着查府了,一模一样的腰牌,刚在咱家铺子买了韭菜盒子。我谁也没说,不过我觉得你不能这样一个人去冒险。”

覃书淮立马整顿了脸上的表情,若无其事和九方舒回去:“不能说,他们除了做饼,手脚不利索,偷家,这不是老本行嘛,我怕啥。”

“那我跟你去。”两人互相都拗不过,九方舒妥协一步,他得一起去。

“好,让他们继续打听覃家在开封的消息,不要被发现了有什么异样。”覃书淮无奈,只得同意。不过,她原就打算拉上教自己入门的师父,有人照应,心里稳当些。

半夜三更,避开打更的,从侧门翻墙入,利用树丛掩护,挨个房间逐一搜查,仍然一无所获。剩下的,就只有主屋了。

覃书淮和九方舒一身夜行服,蹑手蹑脚趴墙根,里头吭哧吭哧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男的放荡不羁,女的哀叫连连,却又十分享受的样子。木质床榻稳固性不行,吱吱呀呀直响。

覃书淮立马僵在原地,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庆幸月黑风高,不然可尴尬了,她吞吞吐吐小声说道:“里,里头的人没睡,不好下手,走,走吧。”

她不知道九方舒此时更加难堪,脸红的像柿子一样,他拉住覃书淮:“别,你从来时的路走,这时候更不容易被发现,我去看看,到那儿找你。”

两人不愿意多待,爽快地分道扬镳。九方舒扯了两块衣角堵住耳朵,捏手捏脚搜查一番,依旧一无所获。索性放了一把火,这姓查的,着实让他恶心。

这夜查封也真热闹,覃书淮走开不一会儿,正正撞上走同样路线的黑衣人,正是孟棠,他浑身酒气,这小子不会是喝醉了,到处去别人府中闹事吧?

“你,你怎么脸这么红。”孟棠摇摇晃晃上去,右手刚碰到覃书淮左脸,便被她一把打了下去。

“你,你也来玩儿啊?再见,不送。哦,对了,多拿点,随便拿。”孟棠身手敏捷,几下就不见了,他对这查府本就不喜欢,攀附权贵,为非作歹,于是喝醉了就爱来这儿装神弄鬼,闹的查府请了大师,做了好几趟法事。

没想到这孟指挥使也有如此顽劣的一面,覃书淮暗自惊奇人不可貌相。

她还心有余悸,刚到墙边,看见里头却起了火。因为害怕,呼吸急促起来,有些心悸,又喘不上气,可她必须回去找九方舒。

半夜,北风更甚,火势猛地向她这边倾倒,家丁也被吵醒,叮叮当当来回叫嚷。覃书淮拼了命地跑,突然被一只手给拉到暗处,肩上有淡淡的药草味,“卿大夫?”

卿远知比着噤声的手势,将她抱住,缩在阴暗处,覃书淮几乎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她也不敢做声,嘴唇捂在他肩上,一动不动。

越等人越多,卿远知决定立马翻出去,及时止损,他让覃书淮先上,外面有云生接应。自己背查府的人发现后,缠斗一番才得以脱身。

忧心忡忡等卿远知的覃书淮暗自懊恼,没想到今晚是这么热闹的一个局,她向来不爱热闹,应该换一天的。

卿远知也是顺着当年的线索找到的查府,当年他父母进京,就是查府做的接待。

看着卿远知鼻青脸肿地出来,覃书淮感觉眼眶有些湿润,她不想周围的人有任何损伤,包括卿远知。看见他无碍后,立马又要去另一边找九方舒,卿远知见势晕倒,虚弱地说:“别折腾了,我的人去帮他了,带他直接回怀远驿,快一起走吧。”

云生抱着怀里的卿远知,到觉得自家郎君是个奇才,说晕就晕,平日里练的那些刀枪都是摆设呗。

着火后孟棠一肚子骂娘,这辈子整蛊查府还没有失过手,落荒而逃时,正巧撞上了九方舒,两人面面相觑,认清为统一战线后,相互挟持着离开。

待到九方舒没看见覃书淮的影子,皱着眉看孟棠逃命般的背影,梦然醒悟,覃书淮对火有阴影啊,不会被烧死了吧。他朝着墙内,扑通一声跪下,膝盖还未着地,被卿远知的两个人架在了半空,说清缘由后又痛哭流涕随他们回了客栈。

队友不给力,便宜了背后的黄雀啊。

覃书淮在车驾中按卿远知的指示,料理他的伤口,小臂上有触目惊心的烧伤。覃书淮皱着眉,药膏触碰伤口的时候,卿远知没动,倒是她先抖动一番,愁眉苦脸,像是烧在自己身上。

卿远知见她这幅样子,忍俊不禁:“云生,把帘子拉开。”

“你,你要带我去哪儿?”覃书淮停下手头的动作,警惕道。

马车碾过一小块石头,颠簸一下,她的手指狠狠戳在卿远知伤口,疼得他倒吸冷气:“你这幅模样,回去得让覃夫人担心的,去我家,捯饬捯饬吧。”

覃书淮立马缩回手,紧闭双眼:“你家都没人知道在哪,我不去,我看不见,我不知道。”

卿远知好笑地伸手过去扒拉开她的眼皮:“今夜我在查府的事,你最好也不要说出去,带你来,就是给我一个,万一你说漏嘴,除掉你的借口。医者仁心,不然我下不了手。”

覃书淮眼睛被掰开,不能眨眼,只觉干涩,眼泪一个劲儿地流,卿远知硬是毫不心软,让她清清楚楚,完完整整地看到了他在开封的地盘是什么样子,在哪个地方。

不过,她完全不用看前面的路,这不就是覃府对面嘛,听说常年紧闭,半夜里头又有人活动的,闹鬼宅子!

外头看去,一片荒凉,屋内点起盏盏红烛,倒也温馨。屋内布置紧凑,一尘不染,青绿色帷帐和桌布,点缀金黄暗花,装饰素雅。深褐色的木质桌椅,雕刻精致的鱼龙暗纹,有贵而不宣,自成一派的恬然。

此时下头护卫进门,丢了一捆人形麻袋在地上,解开绳索,那人腰上捆着查府的腰牌,看也不看四周,就不停地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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