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帮凶和指使者一事,崔阿宝始终否认,他坚称自己是一个人作案。因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崔阿宝说的是假话,霍飞鸿只好先作罢。嘱咐了看押崔阿宝的警探,任何人要见崔阿宝都需经过自己的同意。
从看押所回去警局的路上。霍飞鸿左胳膊搭在开着的车窗上,右手漠然的开着车。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花卷见霍飞鸿面露不悦,小心翼翼的问他:“头儿,您一直不给这个案子结案,是不是觉得还有其他的凶手?”
“我现在还不能下这个论断。”
“那——”
“你想说什么?”霍飞鸿趁着开车的时候,余光瞄了一眼花卷。
“没什么。”花卷尴尬的笑笑,“我只是担心局里那些风言风语,您听了会不舒服。”
“我的心思都在办案上,只要不是天塌地陷这样事情的发生,都不会影响我的心态。”
听霍飞鸿这么说,花卷这才放心了。
第二天一早,霍飞鸿开车没去警局,而是去了阿泰家楼下,接了阿泰和他一起去崔阿宝的家里。
昨天夜审崔阿宝,虽然从崔阿宝嘴里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口供,但霍飞鸿觉得崔阿宝进局子这段时间,崔母岁数大了没来看押所看望也就罢了,怎么崔阿宝儿子也没来呢,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阿泰看着车子是开往崔阿宝家的方向,很是狐疑:“飞鸿,我们这是去崔阿宝家?”
“嗯。”
“我还以为你一大早来接我,是去景家调查景太太死亡的真相呢。”
“景太太的死,和北郊仓库一案,其实是一个案子,两件案子的线头都是崔阿宝,今天我就要理一理这个线头。”霍飞鸿猛的转了下方向盘。车上坐着的阿泰牢牢的把着车门,生怕被甩出去。
霍飞鸿和阿泰赶到崔阿宝家的时候,看见崔家大门一侧的墙上被人用红油漆写了两个直径一米左右大小的字,“欠债”。崔家的大门已经被人用石头砸烂,但还是紧紧的锁着。不远处的胡同口,围观着几个邻居。
阿泰惊恐的看了眼霍飞鸿:“飞鸿,这——”
霍飞鸿四周看着,看到有围观的邻居,朝着邻居走了过去。
这些人担心惹祸上身,所以纷纷散去想回家。
霍飞鸿跑了几步:“大家等一等。”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警探证件,举在手里,“我是警局的警探,有事情想问下大家。”
邻居们有些迟疑的停下脚步,观看着四周。“我们知道您是警探,前两天您不是还走访过我们吗?”
霍飞鸿见大家认识他,放心半截。“我问你们,崔家这是怎么了?被债主催债了么?崔阿宝不是才出狱十天左右,崔家哪来的欠款?难道是崔阿宝的儿子崔喜欠下的?”
其中一个五十多岁的女邻居见四周没有陌生人,点头应声:“嗯,崔喜那孩子虽然刚满十八岁,但是他喜欢赌钱。他爸爸蹲监狱,他妈妈跑了,就一个奶奶拉扯他,他辍学后跟一些不学无术的人鬼混,他奶奶浣洗衣服的钱基本都用来他们祖孙俩日常的开销了,他在赌桌上,十赌九输,日积月累的,债就越来越多了。”
另一个男邻居对此嗤之以鼻:“那么大男人了,一点责任心都没有,如今债主找上门来,害得他奶奶连门都不敢出了。”
“昨天债主已经来过一次了,听说把崔奶奶给打了。”
不知道此事的邻居们,听到崔奶奶被打了,面露惊愕。
霍飞鸿问他们:“你们知道崔喜的债主是谁吗?”
邻居们欲言又止,面面相觑。
“你们放心,我不会让其他人知道是你们告诉我的。”
刚才的热心女邻居小声告诉霍飞鸿:“就是前排街开麻将馆的彪子,他明面上开麻将馆,到了晚上,就是赌钱的营生了。”
“我知道了,谢谢大家。”
邻居们纷纷散去。
霍飞鸿回到崔家门口,阿泰看着他:“问到是谁弄的了吗?”
“崔喜的债主,听说是前街开麻将馆的,晚上利用麻将馆干些赌钱的营生。”
阿泰冷笑:“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赌钱。”
“无论是秦皇汉武,还是未来的时间,赌钱的营生会一直在的,只是,能不能见光的问题。”
“磨磨手丫子就行了,一旦涉及到钱,就是赌,就是犯法。”
霍飞鸿走上前,轻轻敲了敲房门:“崔大娘,我是警探霍飞鸿,麻烦您开下门。”
好一会儿,崔奶奶来开门。
门打开,霍飞鸿看见崔奶奶脸上淤青,嘴角处、鼻孔处虽然清理了伤口,但是依稀可以看见渗着血渍。
“是你们啊,进来吧。”
霍飞鸿和阿泰进门,发现本来就破破烂烂的家里,被人砸的几乎看不到完整的东西了,到处都是破烂。
崔奶奶步履蹒跚着,走路很是不稳。“咳咳咳,咳咳咳。我给你们倒水喝。”
霍飞鸿赶忙扶着崔奶奶坐下:“您坐下吧,我们不用喝水。”
阿泰拉着崔奶奶的手坐下,崔奶奶动弹不得,也只好作罢。
霍飞鸿打量了下客厅两侧的屋子,没发现崔喜的人影。“崔喜呢?”
“他都好几天没回家了,不然那些债主也不会打上门来。”
“那您知道他去哪里了吗?”阿泰问崔奶奶。
崔奶奶摇摇头:“不知道,这孩子大了,有主意了,不是什么事都和我说的。”
霍飞鸿拉着阿泰到一旁,小声嘱咐阿泰在这照顾崔奶奶,顺便帮他们收拾下破败的屋子,自己去找彪子。
阿泰听到霍飞鸿说去找彪子,很是担心他的安危,想跟他一起去。
霍飞鸿担心两人去,反而激化矛盾,所以坚持让阿泰留下陪着崔奶奶。见阿泰仍是担心的眼神,霍飞鸿指了指腰间,阿泰瞬间明白了。
霍飞鸿来到邻居们所说的“麻将馆”门口,站在门口四周张望了下,然后才进了门。
彪子麻将馆是个两百平米左右大小的馆子,中间是一百平米左右的大厅,四周是五个二十平米左右大小的包间。如果不喜欢抽烟,或者想玩大一点的,一般都会选择包间。因包间一个小时的价格和在大厅差不多,所以大家一般都会选择在包间玩,实在没有包间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在大厅里玩。此刻,五个包间的门都关着,大厅里有两桌客人。霍飞鸿刚进门,就被大厅里烟雾缭绕的烟味熏的睁不开眼睛:“咳咳咳。”
听到动静,在一旁打瞌睡的彪子站起身,看到霍飞鸿只是一个人来:“您是?先来定桌?”
大厅内的两桌客人,一边打牌一边余光看着霍飞鸿。
霍飞鸿指了指门外:“你方便出来说话吗?”
彪子傲气的眼神看着霍飞鸿,想了几秒,跟着霍飞鸿来到了门外。
麻将馆靠近主街道,车来车往,人来人往。
霍飞鸿从风衣口袋里掏出烟盒,取出两根烟,递给彪子一根。
彪子看着烟,迟疑。
“放心吧,无毒。”
霍飞鸿点燃了自己手里的那根,抽了一口。
彪子这才接过霍飞鸿给他的那根。霍飞鸿给他点燃,彪子抽了一口。“你是谁啊?”
霍飞鸿亮出证件:“上海警局警探霍飞鸿。”
彪子不知道被烟呛到了,还是被霍飞鸿的身份吓到了,咳嗽了几声。“你,你是警探?我,我们麻将馆可是合法经营,没有赌钱的营生。”
听彪子这么急着辩解,霍飞鸿笑笑:“我还没说你们店经营赌钱的营生,你怎么就自己先说了呢?”
彪子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
“我问你,后街的崔喜可有在你们店里赌过钱?”
“没,没有。”
“哦?”
“真没有。”
“那他家门上的催债大字是你写的吗?还有他家的家具,也是你砸的吗?”
彪子羞红了脸,想着怎么搪塞霍飞鸿,好一会儿,他才解释:“警探先生,您是崔喜家亲戚,还是?”
“我不是他家亲戚,只是在调查一件案子,查到了这件事。”
“哦,原来是这样。警探先生,我和崔喜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关系虽然不像亲兄弟,但也还算不错。没有矛盾和恩仇。”
霍飞鸿弹了弹烟灰,抽了口烟,见彪子不承认和崔喜的矛盾,也不好去他店里搜寻证据。只有找到崔喜,详细问清楚事情缘由,再做决断了。“你店里赌钱的营生,日后不要再做了,这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十赌九输,经常听闻谁谁谁在赌桌上把房子、地、老婆、孩子输掉了,可没听说过谁靠着赌钱赢下了万贯家财。”
“我知道了,警探先生。”
霍飞鸿见彪子不说实话,离开麻将馆后,立刻去了银行,调取了彪子银行账户的流水,想看看彪子利用麻将馆赚了多少黑心钱。崔喜有没有给他打过钱。
霍飞鸿在查看流水的时候,虽然没找到崔喜给彪子打款的记录,却发现了洋洋商贸百货老板景国给彪子打款的记录。“他俩怎么会认识呢?”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霍飞鸿拜托小蝶和思宛出马,帮自己向彪子平日里的几个朋友打探下彪子和景国的关系。
小蝶心生一计,佯装百乐门大促销,抽选十名幸运儿到百乐门免费消费。当然,所抽选中的人,是彪子的几个好朋友。他们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直到来了百乐门,到了指定的包间里,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小蝶安排了舞女妹妹们作陪,将彪子的几个朋友灌多酒后,开始套话。从这些朋友口中得知,彪子和景国居然是旧友,但这些年鲜少联系,彪子时常和他们吹嘘他们还不信,直到几天前,听彪子又说起来了,说是这下和景老板的关系铁瓷了。
小蝶将自己搜集到的消息悉数告诉给了霍飞鸿。
霍飞鸿觉得彪子、崔喜,以及洋洋商贸百货老板景国之间,绝对有着不为人知的事情。既然如此,何不放长线钓大鱼。霍飞鸿安排阿泰时刻盯着崔家的动向,在案子了结之前先不用回警局了。而后,他又安排了馒头盯着银行那边的动静,看看最近彪子的账上是否还会有动向,主要盯紧彪子和崔喜、和景国之间的金钱往来。
当天夜里。
穿着黑色皮夹克的崔喜出现在了一个邮筒前,看着四周无人,从衣服里拿出来一个厚厚的信封,将信封扔进了邮筒里后,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二天一早,邮差的喊叫声惊醒了在车里睡觉的阿泰,阿泰坐起身子看着,看到邮差递给彪子一个厚厚的信封。
彪子看到署名的时候,脸色微变,警觉的看着四周,拿着信封进了麻将馆。
阿泰见状,赶忙下了车,跟进麻将馆。
彪子看到阿泰进门,误以为他是打麻将的,赶忙招呼:“帅哥,打麻将啊?”
阿泰没说话,夺过他手里的信封。
“哎~你谁啊,你干嘛啊?”
阿泰打开信封,只见信封里是两千块钱。“这是谁给你邮寄的?”
彪子试图抢过钱,但被阿泰拦下了:“这是谁寄给你的?”
“你到底谁啊?谁寄给我的,和你有关系吗?”
“我是警局的警探。”
彪子听阿泰说是警探,愣了一下:“警探?你——”
“我再问你一句,这是谁寄给你的?”
“欠我钱的呗。”
见彪子不说实话,阿泰仔细检查着信封,发现信封只有邮寄到的地址,没有寄件地址。
彪子有些慌乱:“这,我。”
阿泰走到麻将馆的前台处,找到一个本子。他时刻警惕着彪子偷袭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阿泰翻看了彪子的债本,找到一个和信封里金额一致的人,居然是崔阿宝的儿子崔喜。
阿泰立刻用店里的电话打电话给警局的霍飞鸿。
接到电话的霍飞鸿,半个小时后赶到了彪子麻将馆。
彪子看到霍飞鸿,瞬间明白了阿泰是霍飞鸿安排在自己身边盯梢的。
霍飞鸿仔细检查着信封,确定信封上没有任何暗语。霍飞鸿拿着信封问彪子:“这是怎么回事?”
彪子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
“警探先生,我真的不知道。”
崔喜还钱却不肯现身,说明什么?说明崔喜害怕见到彪子,亦或者警探。此刻,霍飞鸿心里有着深深的怀疑,怀疑崔阿宝咬死自己是北郊仓库案子的真凶,会不会是在给儿子顶罪?这个念头只是在霍飞鸿的脑海中闪了一下,他此刻没有证据,一切的假设只能是假设。不过——霍飞鸿脸上露出一抹不经意察觉的笑意,或许敲山震虎,可以得到些什么有用的消息。
笃定了主意,霍飞鸿留阿泰继续在彪子和崔家附近看守,他则去了看押所,再次提审崔阿宝。
崔阿宝见霍飞鸿隔了一天再次来看押所见自己,有些不耐烦了。坐下后,眼睛根本不正视霍飞鸿:“我说警探先生,您怎么又来了呢?”
“我来是想告诉你,你们崔家出事了。”
崔阿宝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但他很快便调整好情绪。“我家出事了?”
“你妈妈被人给打了,你儿子失踪了。”
崔阿宝的眼神有些慌乱,但他想着,这或许是霍飞鸿编出来骗自己的。
“你知道你儿子可能会去哪里吗?或许——”霍飞鸿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崔阿宝,想提醒崔阿宝,如果他不是凶手,而他的儿子是,此刻他儿子失踪,很可能被死者家属报复。
崔阿宝笑了笑:“我不知道。”
霍飞鸿没再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回到警局,霍飞鸿听花卷说,洋洋商贸百货老板景国刚刚来找过曹局长了,貌似是催促警局快点结案。刚才曹局长来过,看霍飞鸿没在,嘱咐花卷,霍飞鸿一回来,立刻去他的办公室。
霍飞鸿得知消息,立刻去了曹局长办公室。
果然如花卷所说,景国来警局,就是来催警局快点结案的。
霍飞鸿告诉曹局长,北郊仓库的案子还有疑点,而且,景太太的死也有疑点,这两个案子或许就是同一个案子,之前所说的七天时间眼看着只剩下两天时间了,他会尽力在这两天里查出真凶。
曹局长有些不解,为什么霍飞鸿宁愿立下“军令状”,也不了结此案,是真的另有真凶,还是霍飞鸿故作谜团,这样破了案,他又能名震上海滩了呢?
景国从警局回到洋洋商贸百货的路上,车子在闹市区突然撞倒了一个推车卖菜的老伯。
老伯的菜撒了一地,人也瘫在了地上起不来了。
司机猛的刹车,坐在后排座的景国差点儿磕在前排椅子上。“出什么事了?”
司机回头看着景国:“老板,好像撞到了一个人,我下车看看。”
“嗯。”
司机下车后,景国透过车玻璃看着窗外,眼睛里满是不屑,心想着八成是碰瓷讹人的。
这时,车子后方开过来一辆车,停在了景国的车子跟前,从车子上下来四个蒙面的人,不等景国反应过来,他们打开车门,将景国劫持下车。
景国惊慌失措的大喊:“救命啊!”
司机和周围人听到动静,看向景国。四个黑衣人已经将景国转移到了他们的车子上,司机踩了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景国的司机跑着去追:“停下车子,停下车子。”
车子早已经没了人影。
司机想开车去追,这时发现,刚刚被撞倒的老伯伯也不见了踪影,司机这下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那人也是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司机开车来到警局报警,告诉警探们,景老板被人掳走了。
北郊仓库的案子已经成了全局的第一要案,所以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些案子的细节。在得知景老板被人劫持,大家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崔喜。不单单是此前他爸爸崔阿宝杀害了北郊仓库的管理员,还有崔喜欠下彪子的那些帐,俗话说,穷凶极恶,末路为寇,难免崔喜不会狗急跳墙。
而此时的南区的一所废弃仓库里,景老板被蒙着眼睛,手脚都被绑在了一张不能移动的椅子上。
于奥慢慢的走近景老板,恶狠狠的眼神看着景老板。
景老板吓得咽了口吐沫:“你是哪位英雄好汉?我是上海洋洋商贸百货的老板,你放了我,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于奥听他这么说,眼神里越发带着恨意。
景老板哆哆嗦嗦的继续说:“你想要多少,我就可以给你多少。”
于奥挥动着拳头,狠狠的揍着景老板,好一会儿才停手。
景老板的脸上挂了彩,吐了一口血:“你到底是谁啊?你既然不要钱,难道和我有仇?”
于奥冷冷的告诉他:“我是于奥。”说完,摘下了景老板的眼罩。
景老板看着于奥,眼睛里满是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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