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宁不见了,消失了整整一天一夜。他用了极其耗费灵力与神识的探灵术,探遍了这方圆百里都未曾发现遇宁的气息。心底不断涌动而来的不安与惶恐让他近乎要疯了。
乌蕨状态也十分不好,炼丹本就费神,他还是连日炼丹,不曾休息过。如今还要给璟逸调理耗费的灵力与神识,他隐隐也在极限的边缘了。
看着璟逸把丹药吞服后,乌蕨因为疲惫而变得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帝君,遇宁会不会是用了什么法器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以遇宁的修为,靠自己隐藏气息断不可能做得这般天衣无缝。”
“隐藏气息的法器……”乌蕨这句话让他想到了什么,布满血丝的眸子忽地睁大,“我去趟天界。”
真是关心则乱,他竟没想到这一点。若真是借用了什么法器,那便只有一个地方了。
璇玑宫。
云青最近再次致力于研究隐息法器。为何说是“再次”,那是因为他自出师后,便只炼过一个隐息法器,还是他不满意的残次品——就是遇宁手里那个。
在炼器中,他最喜欢炼制一些具有攻击性的法器,其次便是一些乱七八糟,看似不正经也没什么作用的法器。就像是开盲盒似的,把炼器材料一股脑儿地丢进炼器炉,且看最后能炼出个什么东西。
这种炼器方式五分看实力,五分看运气。他好的就是这股未知的乐趣。
那隐息法器起初炼制时本是存着这样的心思的,但炼制过程中他的感觉十分得好,觉得这个盲盒该是一件上佳的法器。没成想,开炉那日,得到的却是一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骨。
那之后,他也很少炼制这种“盲盒”了。身为炼器者,对自己所炼之物的感知出现如此大的偏差,实在是一种对自我的侮辱。
如今,他再次炼制这隐息法器的原因还是因为遇宁。遇宁手里那隐息法器终究只是个残次品,效用时间太短。且她如今靠着傀儡术才脱身,不知这傀儡术能撑多久,若是这傀儡术被天帝识破,那隐息法器对她逃跑时也会有一定的帮助——前提是他须得炼制更加厉害的隐息法器才可。
将炼器材料备好,云青正准备开炉,一个黑影直直冲上前来。云青没看清来人,当成了来犯的敌人,手上拿了法器抵在身前,同时说道:“什么人,敢擅闯我璇玑宫。”
“我问你,遇宁可曾来找你讨过法器?”
人影一开口,云青就放下心来,收了手里的法器:“是你啊,你这般匆匆忙忙的作甚。”
璟逸语气急躁:“回答我,遇宁有没有来找你讨过法器?”
云青:“你这么凶做什么?来过啊,前些日子来我这大包小包的划拉了一大堆呢。”
璟逸:“果真如此。那你可曾给过她能隐藏气息的法器?”
云青点头:“给了,不过不是上次,是逃出结界那日我便给了。”
璟逸:“结界?”
云青:“就是她用傀儡术逃离天帝所设的结界那次啊。”
璟逸:“你说遇宁前几日还来找你讨过一些法器,那是哪日?我要具体的日子。”
“就是你被派去收服魔界的那日。”云青说着挑了下一边的眉,“说来也怪,那日她大包小包装了许多法器,走时竟同我说了一句‘谢谢’。同为天界同僚,我也见过她几次,且她历劫为凡人时,你带她来我这里炼制护甲,带她去寿宴时,我都没看出来她是那种‘知书达理,谦卑友爱’之人。”
没理会云青话里对遇宁的调侃,只专心的在脑中将有用的信息筛选组合。心底那个想法即将冲破那层薄如蝉翼的禁锢。
璟逸:“你那隐息法器你可能感应得到?”
云青摇头:“不能。那件法器只是一件残次品,效用只能维持半个时辰,且不具备一丝灵性。”
璟逸:“怎会?若是残次品,为何我用探灵术探查了方圆百里都未曾探到遇宁的气息?”
云青:“探灵术?方圆百里?你疯了?即便修为高深如你,这般消耗,没个十天半个月你的灵力和神识也养不回来。不过,她最舍不得离开你了,当初宁愿忍受元神剥离的痛苦也要逃出结界,如今怎么会离开你?”
在他被派去魔界的时候,遇宁来璇玑宫讨了许多法器;刚得到那石头的下落遇宁就离开了青丘,还是不告而别,只留下了那一句话;明明身上的隐息法器只是一件残次品,可他用探灵术却探寻不到;还有遇宁身上的开天斧……他不敢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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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洞蜷缩了一夜,清晨方一醒来后,遇宁就启用了隐息法器隐藏自己的气息,同时朝着远离青丘的方向继续而行。她怕,怕在同一处呆久了会被璟逸找到,届时就是功亏一篑。
经过昨晚一夜的炼化,她强行吸收了堕丹的七成灵力,只是两股不同的灵力相融并不愉快,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在甘霖丹的效用时间内快速掌握控制这庞大的灵力。而她无法吸收的那剩余的三成灵力也在时时折磨着她,这也会缩短甘霖丹的效用时间。一旦甘霖丹彻底失去效用,她便会被体内狂暴的力量撕碎。
时间紧,任务重,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在花费了两日时间将这股夺来的灵力运用至勉强顺手后,遇宁着手为最后一战准备了——召回天界傀儡身上的元神。
元神是神仙的生命之本,也是力量之源,只要元神在,肉身毁坏多少次都可再修,若是元神被毁,那便是灰飞烟灭,寂灭于六界,再无生还可能。
那日,她为了不让天帝察觉异常,分与那傀儡不少元神,她自身的修为也因此减弱。如今只要她召回分离的元神她的修为就会再上一层,对体内力量的运用也会更加自如。
遇宁盘膝而坐,手上结印:“天地玄宗,五方归位。解!”
随着印结语停,一缕金光自洞口冲进来直直撞进了她的体内。同一时间,正沉浸在如何规划安排魔界中的天帝脸色登时一变。下一秒,人影便从殿中消失。
司命殿里,正在处理今日事务的“遇宁”突然身躯一震,而后化作一个貌丑无盐的泥人。绿怡端茶而入看着倒在地上的泥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小脸都吓得变了色。
紧接着,一股摄人心魄的气息自后方袭来。绿怡虽不确定后方来人是谁,但也能猜到大概。她的小脑袋瓜没什么大容量,但小聪明还是有的。
她手上卸力,茶具就这样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而后跑到泥人身边大哭着:“星君,星君您怎么了星君?您不要吓绿怡啊星君!”
天帝来到司命殿,看着绿怡抓着泥人的手臂,瞬间就明白了。被戏耍的愤怒感霎时直冲头顶,一个挥袖,绿怡被震飞出去,泥人也粉碎了。
“傀儡术。真是不错。”天帝怒极反笑,一口牙咬得咯吱作响。
元神归体后,遇宁周身的灵力也比方才强上许多。稍稍打坐,将灵力在体内运转一周,遇宁倏尔睁开双眸,望着前方,嘴角噙着一抹笑:“走吧,开天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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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逸又被天帝传唤来。本以为又是要遣他去何处,不成想,迎面而来的就是“咒”的折磨。他霎时痛得脸色涨红。
天帝:“说,司命在何处?”
璟逸眉心紧蹙。听得天帝这般问话,可以得知遇宁消失的这四日,天帝先前并未察觉。这也代表了,遇宁目前是安全的。
“你不是一直将遇宁囚禁在司命殿吗?为何又来问我。”
天帝冷笑:“我劝你还是乖乖说实话。”
说着,天帝又加重了“咒”的力度,璟逸喉头一甜,一口血被他强行压下大半,但仍有部分“漏网之鱼”溢出了嘴角。
“咒”术发动时他周身经脉无一不痛,但最难以忍受的还是这心口的痛。心脏犹如被无数利刃同时刺入,又如万虫啃噬。
天帝如同看着一条狗一般望着下方的璟逸:“用元神铸傀儡,这法子确实不错,连本帝都被骗了。若不是她召回了分离出的那部分元神,本帝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呢。可惜啊,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还在本帝的手里,司命又能躲到哪里去,她又怎舍得抛下你不管呢?”
璟逸啐了一口残血,不动声色的一手背后,骄傲一笑:“毕竟是我教出来的人,即便是傀儡术这等小小障眼法,使得也是顶好的水平。”随即又是一声冷笑,不屑地擦去嘴角的血:“虽说这庙是跑不了,可若这和尚进不了庙,你又能奈何呢?”
天帝一双阴鸷的眼盯着璟逸,周身的气息好似暴雨袭来的前刻:“如今肯承认了。说,你把人藏哪里去了。”
璟逸由冷笑转为嘲笑:“她那么爱热闹的一个人,为我所累,被你囚禁在司命殿不得踏出半步。你觉得我还会让你有机会再次囚禁她吗?”
在同天帝拉扯间,璟逸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变出一枚小巧精致黑色玉牌,悄悄运转灵力至手掌,将那玉牌捏碎了。
做完这件事,璟逸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抬眸对上天帝的眸,后者眼中的杀意喷薄欲出。
他再度笑了,笑得淡然又坦荡:“你若想杀我再简单不过,动手便是。先前我便说了,我虽不能破除这该死的‘咒’,但至少可以让它停在我这一世。这偌大的天界,少了我这矛,这盾,又有何妨?天帝您自会护好这天界与六界,不是吗?”
“你!”
终是暴雨来临,顷刻间风雨大作。
天帝振臂一挥,璟逸被这股力量震出十数米,直到快到了凌霄殿的殿门处才站住了身子。只是胸腔内翻腾的血气与宛如割心般的痛楚让他再也压不下去喉头涌上的腥甜。
天帝是“咒”和灵力双重袭击,前者才是让他重伤的罪魁祸首。
“咳咳……”将口中鲜血吐出,璟逸脸色苍白眉心紧蹙,额边青筋凸起,但却笑了,笑得肆意,“如今我已无软肋,你休想再威胁我。”
天帝脸色铁青的瞪着他,片刻后,皮笑肉不笑的说:“一枚旧棋子用得久了,破败不堪,直接扔了便是。这棋局这般大,岂愁找不到趁手的棋子。”
棋手怎可被棋子控制。
天帝手上结印施展杀招,决心除掉璟逸。
这大招避无可避,只能以更强的招数对消掉,奈何璟逸被“咒”伤在前,又被这“咒”牵制,空有大招却运转不出灵力。
眼看着“山穷水尽”了,璟逸绝望的准备自爆元神。这招,无疑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但他不在乎了,总不能叫天帝这老东西毫发无伤。
就在璟逸结印的最后一步即将完成时,身后一股强大的、不输他的力量猛然冲来。那股力量直直撞上天帝打出的杀招。
两股力量激烈碰撞,大殿内的物什被吹得七倒八歪,两人的衣袍也翻飞起来。两人的表情此时出奇的一致——惊异。
天帝惊异于六界中还有战力媲美璟逸之人,同时心也忍不住沉了下去——此人是同璟逸一条心的。
璟逸惊异于帮自己之人的修为高深,同时对这股灵力感到陌生。
两招对抗,天帝落了下风,被这股不知名的力量的余威震得连连后退。
“我的人,可不是你能随便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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