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虞敬轩本想拦住叶岩庭不让他走,毕竟也不知叶岩庭这会儿打得是什么主意。

虽说今日他是孤身前来,但保不住他出了门便卖了官珞的行踪。其实按着虞敬轩的路子,本是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晕了叶岩庭将他囚禁起来再易容成他的模样混入刑部,倒是比现在这般要安全稳妥的多。可虞敬轩刚抬手要揍上去,便看到官珞无声地冲着他摇了摇头,示意放叶岩庭离开。

虞敬轩站在门口暗搓搓地瞪了两眼叶岩庭,最终还是侧身让开,放叶岩庭离开了这里。等叶岩庭走远了之后,虞敬轩才假装不在意的样子,挑着眉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就这么放他走了,不怕他带人来抓你?”

“我跟你说啊,刑部要是带人来抓你,我可保不住你。”

“他是一个人过来的。”官珞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疲惫地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又道,“他可能之前在于府的时候就认出我来了。”

闻言虞敬轩也明白了官珞的想法,静了两秒后又问道:“那你明日去么?”

虞敬轩话一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了官珞受伤的腿上:“要不我替你去?”

“你又不会验尸,去了也是白去。”官珞一口否决了虞敬轩的提议,复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被虞敬轩包裹妥当的小腿,伸手轻戳了两下又道,“去自然是要去的,只是我不信任叶岩庭,所以不能由着他说了算这样太危险了。”

“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好。”虞敬轩虽不放心,但见官珞心中有数行事谨慎便也不打算过多地去干预,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估算着时间太子也差不多该到了便道,“今日太子妃被刺一事消息已经被封锁,你也别同旁人说起,回头我再同你细说,你先在这儿好好养伤,我一会儿再来看你。”

官珞想起那批来历不明却使出五十弦杀的刺客,深知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那帮刺客,有些像是……”

虞敬轩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官珞的唇,压下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冲着官珞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下去并向她保证道:“你放心,这事我会处理好的。”

听虞敬轩这么说了,官珞虽心下不解但想着此事牵扯太子同太子妃,且看今日虞敬轩和太子妃的反应怕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朝堂权谋波云诡谲,她虽不甚明白却也知言多必失,便噤声不再多言。

虞敬轩见官珞神情中仍透出疑虑却一反常态地没再多说什么,放心之余更是觉得欣慰临走前还不忘伸手抚了把官珞的发顶。

虞敬轩出了门便快步赶去见了太子,太子这会儿已经到了有一阵了,负责护送太子妃到清心庵来的朱逑已经得了太子的嘱咐秘密地带人下山去了。

太子又询问了太子妃以及幸存的几名暗卫当时的情形,太子妃只道原先是同官珞一道坐在马车内,只知道事情发生的突然,周围明明都是侍卫马车却忽地像是被一阵劲风切开,幸好官珞反应及时护住了她,这才得以脱身,之后的情形更是混乱不堪,也幸好太子妃不是什么娇弱的女子,事后很快便镇定下来,周密地安排了接下来的部署。

而那几名事先被安排在太子妃身侧的六名暗卫,一人受伤被带回去疗伤,剩下五人也说不出那几名刺客到底是什么路数,只道他们使得暗器和功法都很是诡异,都不太像是大睢的人士。

太子问完话后便神情凝重地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太子妃因为还要准备晚间的庆典也被太子劝着下去休息了,直到虞敬轩推门踏了进来时岑钦才回过神来,揉着额角唤了一声虞敬轩的名字,又将先前暗卫回禀的消息同他简单地说了一下,略显疲惫地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刺客不是大睢人士。”岑钦原先说的仅仅只是推测,这会儿虞敬轩却是斩钉截铁地陈述了出来,看着岑钦质询的神情又解释道,“那竹林内的情况我看过了,暗卫所说的杀人无形的利器是银茧丝打磨而成的丝线,利用周围的竹子做依凭才成了一种名叫‘五十弦杀’的阵法,这种阵法是蠡国一个著名的暗杀组织‘黑霜’的绝技,我此前游历时见过一次同今日林中景象一般无二。”

“蠡国……”岑钦听完虞敬轩的解释神情比之先前更是凝重了几分,扶着额头喃喃道,“同蠡国扯上关系事情就更复杂了,一不小心就是通敌叛国的死罪,他们该不会真这么大胆……”

虞敬轩坐在岑钦对面也陷入了沉思不再说话,脑中却在梳理着已有的线索,今日的遇刺其实一直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先前赵家村一案之后他们就知道这事不会就此结束,魏安等人不过是那网下的小鱼,事败后被做了弃子抛出平息事态。

可那帮人贪婪至极绝不会善罢甘休,加上出于为了远在边境抗敌的虞家军作战考虑,绝不容许这幕后的主谋再如同先前那边蛰伏下去。

于是虞敬轩便同太子合计引蛇出洞,故意放出了风声让那帮人得知了他们手中握着东西的存在。

这数月间,东宫、常绥侯府都常有小贼光顾。终于前几日接到探子传出的消息,虞敬轩同太子知道那帮人在蜇伏了数月后终于打算动手,太子妃的出行和太子视察西郊大营恰好在同一天也是他们有意为之。

他们设计了许久故意留出了破绽,做了这请君入瓮的局,唯一在意料之外的便是这蠡国的杀手了。

只是这些杀手是意外,也是收获。

“官珞拿下了其中两名刺客,我过两日亲自去审,一定给你撬开这帮亡徒的嘴。”

岑钦得了保证一直紧皱着的眉才松了一些,看着虞敬轩信誓旦旦的样子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调侃道:“若是你都撬不开这帮刺客的嘴,我可就只能去拜托你那位好师侄了,我可听刑部的李大人说过,官珞是审讯的一把好手,落到她手里就没有不老实招供的。”

“这点小事用不上她,暂时……先别把她牵扯进来。”说到后半句时虞敬轩的神情显出了一丝犹豫。

岑钦叹了一口气,看着虞敬轩意有所指地道:“谨言,你若是选定了她,就要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需要的是同路人。”

而不是被庇护在羽翼下不谙世事的雏鸟。

官珞受了伤吃了虞敬轩派人送来的药便睡了过去,大抵是那药中放了什么安神的药剂,这一觉睡得很沉还做了梦。

梦境也意外的真实,周遭的景物似梦似幻却都是她熟悉的模样,她梦中居然回了安山,且还梦到她二师兄尹尔正蹲在山门前点烟火,身后是坐在轮椅上的尹亦和她的师父郁渡,两人面上满是笑意,看着尹尔一手捂着耳朵一手小心翼翼地去点那烟火。

她恍惚之中记起她二师兄先前办了一起私制火药的案子,那私制火药的工坊因工匠不慎发生爆炸,好些前去查封的官兵捕快都受了波及,就连尹尔也不例外。晕了好几日醒来后便落下个听不得太响声的毛病,大师兄平时瞧着超脱淡然,其实却是个毒舌,尤其是对他们这些同他自小便一块儿长大的更甚。

二师兄每次说听不得响便要挨大师兄的怼,说他是被京中那些风气给惯坏了,竟也学会了矫情,最后总是被逼得去点那些烟花爆竹给安山充充人气。

官珞站在山门前看着天空绽开大朵大朵的烟花,正看得出神,忽觉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扭头竟意外地瞧见了虞敬轩笑盈盈的一张脸,他道:“良辰美景,师侄不请我喝杯酒么?”

官珞的梦在虞敬轩的笑脸出现的一瞬间便清醒了过来,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看向窗外,天已经黑了,还能依稀听见屋外烟火的声音,一如梦中。官珞长叹一声抬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自从她二师兄去后,她大师兄不良于行,师父年岁以高,她又忙于公务,安山上已经很久不曾听到烟火爆竹的声响了。

官珞想到这里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这口气叹得有些长,恰好赶上虞敬轩推门而入。虞敬轩瞧见屋内未点灯黑漆漆的,官珞仰面躺在床上一手盖住脸,屋外的烟火明明灭灭地映着官珞的脸,虽瞧不见神情但虞敬轩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官珞周身萦绕的一丝落寞,虞敬轩站在门边先是静了一下而后忽地抬手用掌风推开了正对着官珞的窗户。

微风夹带着烟火的绽放声还有淡淡的烟火气飘入屋中,掀开了散落在官珞额前的几缕发,一如掀开了那难得的落寞。

“师侄,良辰美景,不如共饮?”

官珞先前被现实与梦境难得的衔接而弄昏了头脑,这会儿坐在屋顶上双手捧着个还冒着热气的茶杯清幽的风拂面而过,顿时便清醒了许多,眼睛斜看了一眼虞敬轩手中的酒杯不满地问道:“这叫共饮?”

虞敬轩满脸笑意地伸手用酒杯同官珞的茶杯轻碰了一下辩解道:“师侄你受了伤,以茶代酒,权当是同师叔我共饮这良辰美景了。”

巧舌如簧。

官珞说不过他,只能闷头去喝杯中的热茶,又因为茶水过烫每每只能浅尝两口瞧着自斟自饮好不快活的虞敬轩便愈发不满,大抵是察觉到了官珞这边传来的怨气,虞敬轩端着酒杯的手略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将酒杯搁在一侧的灰瓦上,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径直往官珞怀中丢去。

虞敬轩毫无征兆地往这边丢东西,惊得官珞险些将茶杯砸了,幸好她反应够快一手捧茶,一手接住了虞敬轩抛来的油纸包。这油纸包外头还裹着层荷叶,拎在手中也颇有几分重量,官珞将油纸包凑到鼻尖闻了闻,依稀间闻到了几分熟悉的香味。

“下午闲着无事便回了趟城,顺路给你带了些零嘴。”虞敬轩端着酒杯,语气是一派云淡风轻,只是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用余光撇向官珞。

虞敬轩说话的功夫官珞已经拆开了油纸包,果见里头摆着半只外酥里嫩的烤鸭,这烤鸭是翠微楼的招牌菜,每日只供十只,她前几日在房中闭门推演案情时虞敬轩曾给她带过一次,她偏爱吃那烤鸭外头微焦酥脆的皮,口感上佳又不过油,淡淡的焦香混着甜酱入口,实在是让人食欲大开。

官珞下午只吃了一碗清汤寡水的汤面,说来这清心庵到底是佛门清净地,送来的汤面别说是肉了就连点油水都没有,吃得她是索然无味,这会儿闻到烤鸭的味道半天未进一点油水的肚子早发出了抗议声,官珞也顾不上许多扯了只鸭腿便往嘴里送,啃了两口才想起来这是在佛门清净地,一边啃烤鸭腿一边口齿不清地问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佛祖不会怪罪吧?”

虞敬轩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瞄着官珞,瞧着她一边啃一边问,只是她的表情中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负罪感,虞敬轩不由得牵动了嘴角转过头去看着官珞道:“你是病人,需要补补,佛祖会体谅你的。”

官珞本也没多在意,这会儿听了虞敬轩的话更是觉得在理,一边啃着烤鸭一边抬头去看天上绽开的烟火,看了一会儿后忽地扭头看向虞敬轩,烟火的光映得虞敬轩脸上忽明忽暗,官珞偏着头看了一会儿忽地轻笑了开来:“虞敬轩,你说前面大殿里那些正在拜织女娘娘的姑娘们,会许些什么愿望?”

“无外乎是许愿心灵手巧或是如意郎君。”

“我猜,殿前的那些闺秀五成许得如意郎君都是你吧。”

官珞难得开玩笑去调侃虞敬轩,只是这话却也不是她说假的,前些年虞敬轩不在京中露面尚且有好些闺阁少女听了坊间传言芳心暗许的。近来虞敬轩声名鹊起又常在外抛头露面,虽不至到看杀虞郎的地步,但离掷果盈车也快不远了,便是她前段时间都呆在安山养伤,都对此有所耳闻。

虞敬轩看着官珞的笑靥一时有些恍惚,身子微微往官珞的方向倒了倒语带诱哄地问道:“那你想许什么愿?”

官珞略一挑眉举着手中的鸭腿冲着天幕上绽开的烟花朗声道:“激浊扬清,荡去滓秽。”

虞敬轩看着官珞意气风发的样子,明明她此刻正深陷困境,于大人被杀自己被诬陷被追捕,但眼底的光却从未有一刻消失过,只要心中信念不灭眼底的光与火便不会有一刻熄灭,这样的她才是一开始吸引他的缘由啊……

这样的官珞,绝不会是需要人庇护在羽翼下的雏鸟,即便她曾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但……

“虞敬轩,你呢?你想许什么愿?”

“乞巧节是女儿家过的日子,我许什么愿啊……”

“大丈夫怎可拘泥于小节,说说嘛师叔,你有什么愿望?”

“我啊……”虞敬轩捏着酒杯转过头去,面朝着天幕抿了一口酒后眯着眼挑着嘴角懒洋洋地道,“自然是……美酒、美食、美人,一生逍遥。”

官珞听了虞敬轩的回答倒是没觉得意外,肆意逍遥胸无大志,倒确实是像他平日里的做派,若是此刻让他说出些什么志向高远的愿望来才是真的奇怪:“嗯,这愿望,像是你会许的。”

虞敬轩一脸好笑地扭头看了一眼一脸认同的官珞,眼底的笑意又更深了几分,冲着官珞敬了敬手中的酒杯道:“我乃一介纨绔,日后还需仰仗师侄惩恶扬善,我才好肆意逍遥。”

“所以,愿……”虞敬轩复又转身将酒杯高高举起,敬向天幕,“河清海晏,任我逍遥。”

道不同,也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

官络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呀,希望我们的未来,正义不会缺席也不会迟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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