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鲲脑袋一懵两眼一翻受不住刺激直接昏死在了大堂上。
官珞原本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戏，见人被虞敬轩给吓晕了连忙上前给李鲲搭了个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睑，确定只是晕过去后才松了一口气抬头问道：“人晕了要弄醒么？”
虞敬轩起身走到堂下探了探李鲲的鼻息又伸手摸了把李鲲的脖子，然后才收回手摇着头叹息道：“这可真不经吓，先抬回牢里关着一会儿再说。”
这大概是京兆府史上最短的一次堂审了，官珞一时看不懂虞敬轩打得是什么主意，等差役将人抬走后才开口问道：“你想做什么？”
虞敬轩穿着一身同叶岩庭一般的深绯色圆领官袍却不似叶岩庭那般老成肃穆，脸上还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桃花眼微微眯着衬得那严肃的官服都带上了放荡不羁感，整体看起来还真像是个只会花天酒地的奸臣。
虞敬轩也不回答官珞的话而是反问道：“你昨晚对着那些尸块许久，可能看出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
官珞皱着眉一边回忆尸块的切割痕迹一边答道：“凶手的力气很大，体格很健壮，尸体被他切割成了上百块，花费的时间肯定不短，但尸体各处的切割痕迹都很……果断，可见凶手在分尸的过程中很冷静，不该是……”
“不该是会被三两句加上一个狗头铡就吓晕过去的人。”虞敬轩接着官珞的话补充道。
“有没有可能是他刚才装出来故意骗我们的？”
虞敬轩摇了摇头从袖中掏出一根银针道：“我刚才趁着你们没注意用银针探了他后颈的穴位，若是装晕刚才就该有反应，可见是真被吓晕了，并不是作假。”
官珞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便明白了过来为什么昨日明明虞敬轩有空却没有第一时间提审李鲲，而是找了个借口将人在牢中关了一夜才审问，为得就是先突破对方的心理防线，让人心生恐惧之后再在堂上恐吓一番，胆子再小些的只怕没等虞敬轩端铡刀上来就已经招了。
官珞想明白了之后再去看虞敬轩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有些不一样了，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夸道：“没想到你还挺有一套的。”
“一般一般，不及师侄厉害。”
“油嘴滑舌。”官珞悄声骂了一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可若是真凶只怕你这套未必管用，莫非你早知道李鲲不会是真凶？”
虞敬轩耸了耸肩膀故意给官珞卖了个关子，扯了嗓子喊了小伍进来，然后开口问道：“我昨日让你去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依照大人先前的吩咐我刚才去问过那些昨日来府衙门外闹事的百姓了，只说是李鲲被带走后便有个男人在市集上说李鲲杀人卖人肉，这才引得他们来府衙闹事。”
“可有人认得那男人？”
小伍挠着后脑勺摇头：“问了几个人都说先前从未见过此人，就记得这人长得五大三粗的面颊上还有疤，很有凶相。”
官珞听了虞敬轩和小伍之间的对话也明白过来：“所以这人很有可能就是真凶？”
虞敬轩点了点头，随即有些奇怪地凑近了官珞细看，语气中满是疑惑：“不应该啊，若是往常你早该发现不对劲了，怎么这次这么迟钝？”
虞敬轩凑得太近官珞面颊上又有些发烫，神情躲闪是瞥见站在一旁的小伍一脸八卦震惊又纠结的表情，连忙将虞敬轩推开些许自己也跟着退后了两步，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当时心思都在那堆尸块上，故而没有察觉。”
总不能说是因为被虞敬轩气得智商离家出走了才没能发现，那虞敬轩这王八蛋还不得得意死。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虞敬轩不答，只是坐回了一侧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挑着眉目光温柔地看了官珞一阵，才有些讨好地笑着答道：“我听你的。”
官珞被虞敬轩撩得一个措手不及，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站在一边自然融入背景板的小伍，小伍这会儿的表情已经由八卦往迷惑走了，小眼神迷离得让人觉得心疼。
官珞仿佛都能听见小伍的心声了——他家老大和新上任的府尹大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能是什么关系？师叔师侄的关系，差点相杀的关系，两次合作的关系，最近又莫名新添了个上下级的关系，旁的便再没有多的了。
熟悉却并不亲密的关系，说出来都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味道，哪里比得上旁人。
官珞想到了这里心忽地就冷了下来，像是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个清醒。
原先被虞敬轩撩得差点再次离家出走的智商再次上线，托着下巴沉下心来认真地思考。
李鲲不是凶手，那个在市集上散布消息的人反倒是极有可能是真凶，真凶先是将尸块混在了李鲲售卖的猪肉当中，等李鲲被官府的人带走后便立即散布消息搞得人竟皆知，其中报复和蓄意嫁祸的意味太重。
官珞还记得之前武安侯府的厨房管事说过，李鲲为人老实从不缺斤短两，而从尸体的切割方式来看凶手的手段狠辣，手法老练，那很有可能凶手跟李鲲一样也是个屠户，会不会是因为被李鲲抢了生意一直怀恨在心，才会在杀人后嫁祸给李鲲。
“先去查一下李鲲平日里有没人跟人结怨，特别是跟李鲲一样的屠户。”官珞顿了顿，突然又想到了一点便补充道，“从验尸的结果来看，凶手要想将尸块悄无声息的混到李鲲售卖的猪肉里只有在晚上才有可能，为了保留充足的作案时间，凶手住的地方很可能离李鲲家并不远。”
“所以小伍，你带着人先去查一下李鲲的情况，看看有没有人跟李鲲有过矛盾。”
虞敬轩终于有了点京兆府府尹该有的架势，认真地布置任务，吩咐完了小伍后才将视线转回到官珞身上：“你跟我一块儿带着李鲲去瞧瞧‘案发现场’，晕了这许久也是时候该醒了。”
李鲲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醒的，醒来第一反应便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有胳膊和腿，确认身上没缺没少之后才定下神来长吁了一口气。
正当李鲲以为自己刚才的经历只是一场噩梦的时候，那个在梦里支配着恐惧的声音忽然慢悠悠地响起。
“醒了啊。”
李鲲一脸惊恐地抬头就瞧见虞敬轩隔着一道牢门穿着那身深绯色的官服正蹲在地上看着他，而官珞则站在虞敬轩身侧，一红一蓝两道身影明明不似黑白无常这会儿在李鲲看来却胜似地狱的勾魂使。
虞敬轩看着李鲲那一脸惊恐交加的表情轻笑了两声，然后才拍了拍牢门有些随意地冲着李鲲问道：“你平日里杀猪都是在什么地方？”
“在、在自家院子里。”
“给你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现在带我们去你家瞧瞧。”
虞敬轩说话时面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倒是不像先前在公堂上看着那般昏庸不近人情，只是李鲲听了虞敬轩的话却没有立即答应，反而眼中露出了犹豫和警惕。
虞敬轩瞧出了李鲲的犹疑，挑了挑眉语气温和地补充道：“如果不想被铡的话。”
都被虞敬轩这么威胁了，李鲲也只能瑟瑟发抖地被差役押解着一路带着虞敬轩等人去了他家中。
李鲲并不住在城内，而是住在城外的华阴县，据李鲲交代他每日卯时未到就要收拾妥当离家了，拉着一车的猪肉大约需要步行两个时辰才能抵达城内，虞敬轩一行带着李鲲骑马到达华阴县也大约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
虞敬轩等人刚到便瞧见了一个意外的人影出现在了前方。
“叶大人。”虞敬轩下了马走到叶岩庭面前浅笑着问候，叶岩庭见虞敬轩和官珞在此显然也有些意外，眉头不由得蹙起。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没想到早上刚同叶大人见过，这没过多久又见面了。”
虞敬轩一边笑着同叶岩庭寒暄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叶岩庭，叶岩庭这会儿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圆领窄袖袍并未着官服，身边也没瞧见差役侍从，像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官珞也有些奇怪，先前叶岩庭还说今日刑部有事离开了，怎么这会儿又突然出现在了华阴县。
叶岩庭背着手冲着虞敬轩和官珞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见官珞望过来的眼中含着疑虑便开口解释道：“刑部有桩案子，我过来核查线索。”
既然是刑部的案子官珞便不好再问下去，叶岩庭往二人身后看了一眼瞧见面色苍白带着镣铐的李鲲便猜到了官珞他们的来意：“是来确认现场的？”
虞敬轩点了点头，瞥见周边有好些百姓瞧了过来便故意放大了声音道：“这李鲲原先死活不肯认罪，还是稍稍用了些手段才招供画押，这会儿带了人过来勘验一下案发现场再回去就该定罪了。”
“诶，对了，官捕头这杀人分尸之罪按大睢律该怎么判？”虞敬轩原本同叶岩庭说着话，忽然将话头抛给了官珞，还顺带侧过身来同官珞眨了眨眼。
官珞心领神会，向后瞥了一眼李鲲神情中透出嫌恶：“视其动机及恶劣程度来判，轻则徒刑重则处斩。”
虞敬轩瘪着嘴摇着头：“杀人分尸，还是斩了吧。”
叶岩庭瞧着虞敬轩和官珞这一唱一和的实在是奇怪，特别是他二人还未查清作案动机、杀人手法等问题就这般草率判处，虞敬轩也就算了，官珞怎么也跟着胡闹？
“按律还得先查清……”
叶岩庭话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盖因虞敬轩猝不及防地一把挽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未尽的话语全部勒回了腹中，面上还摆出一副哥俩好的架势，手下却暗自用劲儿拖着他往前走：“诶呀，老叶相逢不如偶遇，一起去瞧瞧吧。”
官珞看着虞敬轩一脸不容拒绝的样子拖着叶岩庭往李鲲家里去，断断续续地还能听见叶岩庭微弱的辩驳声，只是大约是因为被虞敬轩挽着脖子的缘故发声并不清晰，故而周围的百姓们也听不清他二人到底在争辩些什么。
官珞就跟在后面瞧着虞敬轩和叶岩庭这般拉拉扯扯地走到了李鲲的家中。
李鲲家里的大门还是半掩着的，官珞推门进去就瞧见一间泥瓦盖的瓦房，还能闻到浓郁的猪圈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官珞走到院子一侧晾晒的蔬菜前瞧了瞧，虽说李鲲家中瞧着简陋并不富裕的样子，但却胜在干净。
这会儿李鲲已经被差役押着进了院子，虞敬轩也已经放开了叶岩庭整了整衣冠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在一旁四处瞧看着。
“家里就你一个人住？”官珞四处看了看转过身来瞧着李鲲发问。
李鲲抬头瞧了一眼官珞然后便迅速地又低下了头，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官珞的话。
“你平时杀猪的地方在哪儿？”
李鲲低着头伸出手往前指着屋后道：“屋后养猪的地方有块空地，平常杀猪都是在那儿。”
官珞冲着后头的两名差役招了招手让人去屋后查看，自己则进了屋内，她总觉得李鲲回到家中后的表现就有些不太正常，似乎变得异常沉默，同他们回话时的眼神也是躲躲闪闪的像是在隐瞒些什么。
官珞进到屋内去查探，叶岩庭和虞敬轩都留在了屋外，叶岩庭被虞敬轩勒着脖子拖着走了一路，这会儿面色还有些泛红喘不上气来，正扶着墙休息。
虞敬轩见叶岩庭这副弱不经风的样子很是嫌弃，刚巧官珞这会儿不在瞧不见他们做了什么，虞敬轩便故意嘲讽道：“武安侯府往上数三代也是大睢军功赫赫的将军，老叶你就算不习武，这般文弱也有些说不过去了，若是遇上什么穷凶极恶的歹徒可怎么办？”
叶岩庭喘匀了气刚想反驳虞敬轩，忽听得屋内传来官珞的一声惊呼，屋外站着的两人同时抬头去看便见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举着刀从屋内跑了出来，官珞也捂着手背从里头追了出来冲着外头的人大喊道：“别伤人！”
小伍：这年头捕快不好当啊，尤其是京兆府的捕快，不光老遇到离奇命案还有不定时不定点随机投喂的老大和虞大人的狗粮，我太难了。
某陌【拍肩膀】：莫慌，后面还有鱼块和【哔】的狗粮，鱼块和【哔哔哔哔】的狗粮…
鱼块【惊悚脸】：什么什么？！你都和谐了什么？！
络络：呵呵，渣男！
鱼块又卒～
来猜猜【哔】掉的会有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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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