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雪狼

陈县令一听,膝行上去紧抱住祁灼尘大腿,完全把祁灼尘当做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哭求道:“姜刺史来了,一定会拿下官问责的!侯爷一定要救救下官,救救下官啊!”

却听山谷中连声“嗷呜”,回声不断。

“狼嚎,是狼嚎!”

“快看,那边,狼!是狼,狼来了!”

不知何时,雪坡上窜出两匹雪狼,他们通体雪白,体型硕大,两只铜铃狼眼泛着绿油油的光,居高临下地盯着山谷里的人。

“嗷呜——”一头雪狼抬头嚎叫完,迈步便朝下俯冲而来。

“跑,快跑!”

民壮们一下炸了锅,拿起铁铲铁锹,纷纷撤到大石、树木后面躲避,衙役扛起瘫软的县太爷直往后撤。

那雪狼来势极快,三两息便冲到了尸体前,似把那尸体当成了食物,大鼻子在尸体上嗅来嗅去。

眼见它已露出了獠牙,就待下嘴享用时,祁灼尘脚下一踢,一枚石子儿正中狼嘴。

雪狼吃痛,转而盯向祁灼尘,前肢低伏,呜鸣着一步步逼近祁灼尘。

祁灼尘立在原地,手按在后腰匕首上。

说时迟那时快,雪狼陡然一扑,獠牙便朝祁灼尘咬来。

祁灼尘抽出匕首,连刀带鞘抵住狼嘴,一脚踢中狼腹,却没踢飞那狼。

另一匹雪狼见同伴被攻击,立即从坡上冲下,横刺里就要扑向祁灼尘。

雪狼咬住匕首刀鞘,祁灼尘横着拔出匕首,往狼脖子狠狠捅去。

鲜血迸溅,染红了祁灼尘的手。

雪狼“嗷呜”倒下,血顺着它脖子淌下,前肢浸在了血水里。

另一雪狼猛扑过来,带翻了祁灼尘,爪子狠狠抓进他的左肩胛骨,把他按在地上。

就在雪狼准备咬向祁灼尘时,却听一声呼哨,那匹雪狼竟收起了獠牙,放弃攻击跑走了。

祁灼尘捂住肩胛骨,偏身朝雪狼看去,就见十几骑快马,迅速朝这边奔来。领头的青年身披黑色大氅,骑一匹赤黑宝马,皮毛在暖阳下闪着锦缎似的光泽。

只一眨眼,那青年已驰马到了他近前,却丝毫没有勒马的意思。

高扬的马蹄和马腹从祁灼尘头顶跃过,后蹄踏在他耳边,溅起点雪打在眼上。

跑走的雪狼从他眼前跑过,把他视如敝履,紧随在青年马后。紧接着,又有十几个骑兵从他左右奔马而过,带起阵呼啸的风。

祁灼尘翻身坐起,他们已把陈县令围在了中间。

青年勒马回头,两道浓黑剑眉下,是双细而不小的丹凤眼,目光刻薄又凌厉。他对着祁灼尘眼尾一挑,眼里皆是倨傲。

他驱马踱向祁灼尘,陈县令却连滚带爬从圈子里爬出,跪到青年马前。

“下官陈陈陈举,参见姜刺史。使君远远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还望使君恕罪。”

陈县令低头匍匐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姜玄黓翻身下马,看也不看他,捏着马鞭朝那匹倒下的雪狼去,另一雪狼跟在他身后。

他瞥一眼满手血迹的祁灼尘,蹲下身,轻抚受伤雪狼的头顶,漫不经心地问:“匕首,你的?”

祁灼尘沉默。

鲜血在雪狼脖颈下已淌出一个血泊,狼肚皮还在规律起伏。

“怎么,有胆子杀我的狼,没胆子认?”姜玄黓声音懒散,但说出的话却透着股咄咄逼人。

他从雪狼脑袋一路摸到它的脖颈,手最后停留在起伏的匕首柄上。

只见他骤然拔出匕首,一道血水斜呲过他脸,血水从眼角淌下,倒像从他眼里流出的血泪,一滴滴从下颔滴落,无端生出些悲伤。

祁灼尘杀狼并非有心,只当那是山上出来觅食的野狼,他还没验完尸,只是不想那狼破坏了尸体。

“我……”

就在他想道个歉,缓和一下气氛时。

却见姜玄黓左手握着匕首,右手摁向雪狼脖颈伤处,只听“咔嚓”一声,雪狼原本还喷着白气的鼻子,什么也呼不出了。

“嗷呜——”另一匹雪狼蹲坐在他旁边,抬头长啸。

伴随这声狼嚎,姜玄黓已握着匕首直刺过来。祁灼尘回神,兔起鹘落间,他往左就地一滚,脸上却是刺辣辣一疼。

他拇指摸过一看,见血了。

祁灼尘曲起掌,拇指用力在食指侧面擦了几个来回,擦淡了那血。

他站起身来,眼锋直视姜玄黓:“姜刺史,这是做什么?”

“小侯爷,你刺了我的狼一刀,”姜玄黓用指尖抹掉匕首上的血,吹了吹刃身说,“礼尚往来,不应该让我捅上一刀?”

他脸上带着点笑,把要在祁灼尘身上开洞的浑话说得一本正经。

祁灼尘被他气笑了,嗤笑一声说:“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几年不见,姜刺史这能赖就赖的毛病,怎还变本加厉了?你自己掐死的,还想硬赖我吗?”

姜玄黓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当今陛下登位血洗诸王时,他才三岁,因此逃过一劫。

少时在崇文馆读书,他就是出名的得理不饶人,整一个混不吝。

太子和老五虽都年长过他,但却硬差着一辈。

祁灼尘还记得,老五在他手上吃过闷亏。

皇帝曾赐了匹大宛良驹给姜玄黓。老五眼红,要给那马吃巴豆,好让他在射猎赛上出丑,却被他抓了现行,反逼老五给崇文馆所有马都喂了巴豆。

结果只有他的马没事,自然得了魁首。

当时姜玄黓不过十三,皇帝赞他骑射颇有武宗遗风,将来必是个能征善战的猛将,当即就封了他做崇州刺史。

虽挂了刺史衔,但崇州军政仍抓在朝廷手里,他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在崇州又无根基,又理得了什么政。不过是找个借口,把他打发出权力中心。

这七年来,他一直安分待在崇州,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皇家边缘人物。

姜玄黓弹了弹刀身,冲祁灼尘笑,说:“我养的畜生,我杀得,你——”他两指夹住那匕首,不知怎么发力,匕首竟断成两截扎进雪里,“——却打不得。”

姜玄黓负手走过祁灼尘身边,轻描淡写道:“绑起来。”

几个骑兵上前,就要来拿祁灼尘。

祁灼尘沉声道:“姜玄黓,你仗着是皇亲就要乱来吗?”

姜玄黓轻嘶一声,旋着手中马鞭,说:“我没有仗着,我就是皇亲。”

祁灼尘讽道:“姜刺史,目中无人可没有好处。”

姜玄黓逼近祁灼尘,两人几乎快脸贴脸,他说:“你是在提醒我,想打你这条狗,还要看主人?”

祁灼尘附首在他耳畔,轻声道:“不,我是提醒你,花照水死在了你的地盘,你护送不利——”他歪头对着姜玄黓浅笑,“姜刺史还是想想怎么跟陛下和西河交代吧。”

姜玄黓侧头,与他对视。

那双桃花眼儿微微弯了点弧度,唇角只翘起一点,似笑非笑似的不像在警告,倒有点勾人似的惑。

像个小妖精,带着点儿促狭的坏。

“怎么交代,是我的事,就不劳小侯爷费心了。倒是小侯爷杀了我的狼——”他斜乜祁灼尘,用打量货物的眼神,揶揄说,“你说,我是绑你去找太子赔呢?还是找老五赔呢?还是让他们价高者得呢?”

祁灼尘淡淡道:“我有爵位在身,你无权扣押我。”

姜玄黓站直身:“你在我的地盘。你说我有权无权?”他略微昂头,露出几分桀骜之色,“小侯爷,要反抗试试吗?”

“不了。”祁灼尘笑起来,看了他带来的一队骑兵,说,“敌众我寡,何必呢?”

姜玄黓也笑了,说:“很会审时度势嘛。”他走到摆放尸体的地方,蹲身检查了那具无头尸,站起喊了声,“陈举。”

“在在在。”陈县令抖抖索索过去,站到姜玄黓旁边,“使使君有和吩咐?”

“都傻站着干嘛,还不让人继续挖。”

说完,姜玄黓回身,祁灼尘已被他的左副将燕山绑了双手,姜玄黓一抬手,燕山把绳头丢给姜玄黓。

姜玄黓捏指吹了个呼哨唤来雪狼。

他揉过雪狼的毛绒脑袋,让雪狼叼住绳子,说:“小侯爷身子不好,你带他锻炼锻炼。”又吩咐三个骑兵道,“把人看好了,这可是咱们崇州明年的粮饷。”

三人应诺,雪狼低鸣两声,蹭过姜玄黓的腿后朝县城方向跑。

松软的绳子瞬间绷直,祁灼尘被拽向前。

燕山站到姜玄黓身旁,和姜玄黓一起看那血红背影越来越小,说:“使君,咱们这么对小侯爷,会不会太冒险了?要是……他回京后跟太子告状,怕是会影响使君的计划。”

姜玄黓嗤笑一声:“告状?你以为祁灼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燕山思忖片刻,道:“他是太子的人,难道,他也是冲西河世子来的……?”

姜玄黓把玩着马鞭,小声道:“早知他会来,我就把花照水留给他了。”

燕山说:“那,使君抓了他,何不来个顺水推舟,把西河世子的死推到他身上。”

姜玄黓狡黠道:“我不是正在做?他可比柳扶风更合适。”

“那使君怎么才派三个人跟着他,万一被他跑了怎么办?”

“跑,我就是要放他跑。”

燕山蹙眉不解,说:“放了还要抓,不麻烦吗?。”

姜玄黓用马鞭轻点燕山额头,说:“我有时候觉得你有脑子,有时候又觉得你蠢。你刚才看到他身边有护卫了吗?”

燕山回想道:“好像……没有。”

“你看他那病歪歪的样子,踹头狼都踹不飞,凭他一个人能杀得了柳扶风?”

“额……杀不了……”

“那你还不快带人悄悄跟上,看他带来的刺客都在哪,给我一个不剩的全拿住。”

燕山恍然大悟:“属下这就去办。”

好了,攻出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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