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新方案天亮前必须交,做不到就滚!”

对方的火气几乎穿透屏幕,而此刻的林晚下意识扶了下眼镜。

大脑飞速盘算,对方的数据在心中一一罗列,喜好、缺点、软肋、最近的困境等等,一只手在纸上秒估各项指标。

这是一个资深公关专家的基本素养。

林晚的MacBook被青铜剑刺穿的时候,甲方发来的最后一条微信还显示在裂开的屏幕右下角,时间是凌晨三点一刻。

但此刻的林晚身子后仰,深吸的那口凉气压在嗓子里,鼠标攥在右手上,仓促抬起到鼻尖前。

但青铜剑尖上传来的锋利还是削断了她耳边的一缕青丝,激的她脸色发白,额头见汗,干涩的嗓子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饶是林晚见多识广,面对着突如其来的险境,一时间也看不出青铜剑的来历。

只有剑身的繁复纹路在这个瞬间几乎是带着灼热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滋啦一声。

变黑的不止是电脑屏幕,还有林晚的视线和知觉……

再次有了意识,林晚是被钻进鼻腔的浓烟呛醒的,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着火。

她下意识去拿眼镜,却摸了个空,抬手去扶却摸到了自己的眼睛,再往上摸,头上一根发簪随意插着,然后是一股陌生感袭遍全身。

握拳,感觉力度大不如前;深吸口气的胸腔扩张感更差,这完全不像自己用了二十五六年的身体。

接着便是一大堆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上心头——楚地,楚女,楚人边民林碗,文书库房,边亭,戍所等等,而后是在战场上跟野狗比快,与乌鸦争食的记忆,最后的画面停留在库房中,库吏李通古吩咐她整理木简,包括给个别木简涂红漆。

随着视线逐渐清晰,才发现身上穿的是粗糙的深色麻衣。

“这不是我的身体……”念头蹦出,一股寒意瞬间压过对火的恐惧。

然后便是身周堆着的木简,房中四排高大木格架贴墙而立,视线前方格架左右各一扇门,左远右近,格中放满木简,地上三根立柱下更是成捆成堆,此刻却有多处浓烟正盛。

只有林晚靠着的立柱下木简最少,并无丝毫烟火,且有几枚木简顶端涂有一丝红漆。

随着房中接连响起爆豆般的噼啪声,浓烟再次涌来。

林晚脑中警铃大作,下意识抓过那几枚红漆木简捂住口鼻,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却有如千斤,根本不听使唤。

砰!

随着房门洞开,一起撞进来的还有李通古的惨嚎和林晚的微弱呼救,房中也亮了不少。

“苍天!我的塞策,这可如何是好!”

“这里……救我……。”

脚步声近,李通古径直略过林晚冲到格架前快速翻找,浓烟反而淡了许多,却看到格架之上火势渐大。

眼见大火失控,李通古这才转头走向门外,却被林晚用尽全身力气拽住了袍袖。

“如果外面没人,那只有我能证明这火与你无关。”

林晚下意识想推一下并不存在的金丝眼镜,这是她想问题时候的习惯动作,手抬到一半却僵在了半空,最后不自然的放下。

她的话截停了李通古的脚步,对方也不多话,双手拖着林晚往门口移动。

刺鼻的焦糊味中,沉闷的咔嚓声伴随着嘭的一声闷响。

门边的格架发出让人牙酸的噶吱声后,轰然倒塌在李通古身前,火星四溅。

林晚抬头看去,门已被大火堵了个严严实实。

不等林晚开口,李通古便扶着她朝另一扇门走去。

但此刻房中火势已到失控边缘,这死腿偏偏又让她无法行动。

想她林晚,被公司人称“冰貂蝉”,最擅长的事情便是为客户在危机中找寻一线生机,如今却要对自己来一次超级危机公关。

但此次危机最为棘手,稍有不慎便是灰飞烟灭,而且是物理意义上的。

随着其他格架的陆续倒塌,只有左边第二根立柱火势最大,后面的格架反而火势不大,几只瘦弱老鼠被大火烤的吱吱尖叫,到处乱窜。

李通古脸被烤的通红,眼中却很平静,只是嘴唇白的吓人,抓着林晚的手却微微颤抖,越来越紧。

职业敏感告诉她,此刻李通古已经处在情绪失控的边缘。

“你先出去想办法,再回来救我。”林晚声音平静,似乎丝毫不受大火的影响。

“闭嘴!若非受你拖累,我会被困于此?边关塞策被毁是死罪,我若能出去还回来救你?笑话!”

李通古攥拳暴吼,林晚不仅从他话中听到了讥讽,还有他眼中那一丝一闪而过的残忍。

林晚很明白何为祸从口出,因此闭嘴就是她此刻唯一的选择。

一个只能输出情绪的人,已经没有了沟通的必要,林晚不会跟他多费口舌。

不过,让林晚疑惑的是,这“塞策”到底是什么?居然能让李通古丢命?

但这个问题原主的记忆并不能给林晚解惑,只知道每隔几天李通古会给他一些木简,要求在木简顶端涂一丝红漆,但凡她偷看就得再回战场刨食,她宁愿死在这里都不想再回去。

而此刻的房间中,热浪肆无忌惮舔着二人的皮肤,针扎一样的灼痛笼罩所有外在皮肤。

二人已被迫退回库房东南角,林晚却一直抬头看着房顶,心中习惯性做着妙估。

“右手第一根立柱柱基燃烧60%,倒塌后刚好砸到被堵的房门上。”

“右手第二根立柱通体燃烧45%”

“左手第一根立柱柱顶燃烧50%”

“左手第二根立柱整体燃烧70%,但距离太远,后面的格架火势正旺,若是冲过去大概率刚好倒塌,逃生几率反而最小。”

对火势的观察显然不止林晚,李通古也在计算,因为他带着林晚尽量避开火势往左边移动。

“别动,在这里等。”林晚的声音很冷。

“等什么,等死?”视线在房中游移的李通古显然被林晚的话惊了一下,反唇相讥。

听着李通古的暴怒质问,林晚没有解释,只是点点头。

李通古刚要开口,却听轰隆一声,右手第一根立柱再也支撑不住,对着房门重重砸了下去,房门位置的半面墙被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就是现在,快走!”林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

李通古心中狂喜,求生的本能让他奋起余力,拖着林晚硬生生冲了出来,扑在地上感受着难得的凉意。

天朗气清,清风拂面,让人忍不住深吸口气。

咳咳咳!咳咳!

但这救命的空气却像一把尖刀扎进喉咙,引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咳。

林晚整个人在地上缩成虾状,泪如泉涌,视线模糊。

直到几次呼吸之后,方才有所好转,但喉咙中的刺痛并未消散,站起身揉了揉眼睛。

“马蹄声,附近有战场?”林晚转头看向李通古。

“此乃边关,有何稀奇?”语毕,李通古心头浮现的却是林晚火场中抬头掐诀的样子。

林晚看李通古只是敷衍,脸朝着在在大火中不断坍塌的库房,眼神怔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一队骑兵出现在不远处,李通古心底震动,但依然转头笑吟吟看着林晚。

“稍后莫要多言。”

林晚不搭话,只点了点头。

骑兵队停在近前,当前队长身穿胸甲翻身下马,吩咐其他人立刻救火,但房木本就助燃,此刻又是大火成势,茶盏功夫几乎只剩烧黑的残垣断壁。

手中攥着马鞭对李通古简单拱手作揖:“李库吏,库房中可有舆图?”

李通古点点头,骑兵喉头滚动,继续问:“军籍呢?”

李通古并不答话,反而对着那名骑兵深深作揖。

那人深吸口气“既是如此,我便如实上报,李库吏恐怕要受车裂之刑了,追查下来更是祸及家人,罚为官奴。”说着腰间的刀已弹出一截。

“李库吏,听闻古人最喜退位让贤,你也是读书人,不知可否让贤?”斥骑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

李通古早知文书库房被毁是死罪,但心中总还有一丝奢望,或许会看在自己这么多年勤勤恳恳的份上留自己一命,但这斥骑如此说,瞬间便让他脸色煞白。

此刻库房火势渐小,灼热感已然大大减弱,但李通古心中只有屈辱,无尽的屈辱。

谁都能来踩自己几脚,而这库吏也不过是让自己一家老小果腹罢了。

他转头看了看身侧的林晚,的确是个不错的替罪羊,但他李通古不想做那个重利而忘义之人。

况且林晚能作证,这场大火跟他无关,且整理库房木简并无任何失误。

若被自己推出去当替罪羊,李通古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可当李通古余光扫到林晚手单手掐诀之时,火场上那一幕再次涌上心头,若将后背交给此人,他实难做到。

但下一刻斥骑眼神发冷,手便抹上了刀柄。

李通古上前半步:“更卒林晚就在眼前,何必累及他人?” 说着便回身看了眼林晚。

对于李通古瞬息之间完成站队,顺手还补上一刀的行为早在林晚意料之中。

因此面上毫无变化,哑着嗓子开口:“如果是我纵火,怎么会白天纵火,还留在库房之中?杀了倒是简单,上级如果追责,不知你要怎么解释?恐怕让人替代李库吏的计划也无法进行。”

林晚几句话便切中要害,斥骑眉头紧皱,看向李通古,手上动作却已顿住。

虽然李通古致文书库房被焚毁,此一罪他便可将之就地砍杀,但这更卒所言颇有几分道理,甚至带着威胁。

李通古眼角余光扎在林晚脸上,悔不当初,若不是斥骑在此,必除之而后快。

“来人,将二人关到戍所禁室。”斥骑队长说完转身上马,手一挥便有救火斥骑应声走来。

说是救火,其实也就是找寻已成灰堆的库房能否有残留木简,结果可想而知。

李通古面如死灰,眼底的怨恨几乎压制不住,但林晚斟酌着,语声如蚊:“李大人可曾听闻‘塞策’?就是那种一端有……不知李大人当初库房翻找的可是此物?”说着手中露出一截涂着红漆的木简。

再见此物,李通古遍体生寒,眼神如针,语声极怒却极低:“你待如何?”

“合作,活命。”

面对林晚的提议,李通古怒火中烧却发作不得,若是让这斥骑队长知晓“塞策”之事,必有灭族横祸。

李通古看着林晚,心中却是惊涛骇浪,心思如此缜密,确是生平仅见。

深吸口气,只能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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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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