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欲这一番话着实让乔芜心安了不少，心底深处的那一块阴霾也被人轻轻的擦拭干净，露出点罕见的清澈。

天空阴沉沉的，开始下起了小雨。后排的窗户被风吹的摇晃，乔芜起身合上窗，忽觉这个场景很熟悉。

十八岁那天，她也是这样起身合上了被风吹开的后窗，也是这样阴郁的雨天。

不同的是，这次有昭欲在等着她。

“你怎么还愣神了啊？”昭欲打了个哈欠，招呼着乔芜赶紧回座。

乔芜顿在原地，发觉这次的教室并没有变成那些枯枝烂叶，还是原本歪歪扭扭的座椅和那群吵闹的学生。

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变得不一样了。

昭欲看起来特别困，她撅着嘴嘟嚷道：“我这每天都跟着你云上学了。”

乔芜伸出手指点了一下镜面，说：“你不用跟着我起这么早的，赶紧去睡吧。”

昭欲仰着头，一副随时都要倒地的状态，耷拉着身子离开了镜子前。

李梅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一节课能批评乔芜八百次，偶尔还会蹦出几句嘲讽，嘲讽乔芜连个资助都抓不住。

后排混混的起哄声此起彼伏，接连向乔芜投去挑衅的目光，时不时吹两下口哨。

其实乔芜有思考过为什么李梅对她有这么大的恶意，但是每当她看见李梅的那张脸，她就不想问出口了。

恶意本身就不需要理由，更何况乔芜也没那么在乎所谓的理由。

苏巧巧还是那么喜欢为同学出头，后排混混每笑一次，她就严声厉色的警告他们。

这么一想，乔芜觉得自己的生活还算是蛮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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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欲这一觉睡的很久，久到乔芜的学校都快要放学了，她才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的走到镜子前和乔芜打招呼。

“早啊。”昭欲揉着眼睛道。

乔芜整理作业的手停顿了一下，转头去看她。

昭欲的睡衣松松垮垮的套在她的身上，粉色的头发炸了毛，鞋子也穿的歪歪扭扭的，还穿反了。

“你这……”乔芜欲言又止，不好评价。

没反应过来昭欲疑惑的啊了一声，瞥了一眼外面的天空，道：“原来今天还没过去啊。”

乔芜无奈道：“呆。”

市区的雨一下起来就很难停，淅淅沥沥的小雨淋了一整天，到现在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乔芜把书包收拾好，靠到窗边看雨势如何，却瞥见了停在校门口的轿车。

“不对劲。”乔芜警惕道。

昭欲迷迷糊糊的靠近镜子，示意乔芜把折叠镜拿上一点，好让她看清楚点。

原本空旷的校门口此刻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头前还杵着一个男人，他一手撑伞，一手抽烟，似乎在等什么人。

乔芜和昭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那男人忽然如有所感的抬起了头，冲着乔芜所在的那层教室勾唇一笑。

“我靠！”昭欲惊呼，“这不是那个资助者么？”

乔芜定在窗前，没有动作。

那男人还在盯着乔芜，歪着头死死的盯着她，那表情好像在说，我发现了你哦。

“跑啊，乔芜！”昭欲吼道，“他一定是来抓你的，他绝对是富人区那帮人的走狗！”

乔芜抓着书包冲出了教室，身后传来苏巧巧的声音，喊她还没放学不能早退。

此刻的教学楼比较吵闹，走读生都迫不及待的准备放学。

乔芜单肩背着书包，跑的飞快，条理有序的绕了好几个圈，从后门出了教学楼。

“你们学校除了正门，还有没有其他的出口？”

“后门有保安，走不了。”

昭欲暗骂一声，乔芜还在跑。

雨下的不算大，乔芜的鞋防滑，跑在甬道上一踩一个水坑，耳畔全是风声。

“那现在怎么出去？”

“翻墙。”

昭欲神色古怪：“你还会翻墙？”

还没等昭欲惊讶完，乔芜熟练的跑到一块矮墙处，抓着两边的栏杆，踩着小坑侧身翻了过去。

这地方离大门有一段距离，但也不算很远，毕竟十三中本身就没多大，顶多就能迷惑资助者他们一会儿，估计马上就会被发现了。

乔芜把折叠镜塞到内衬口袋里，沿着小道一路穿梭，走的都是大车过不来的路。

“你怎么知道那里能翻墙？”昭欲问。

乔芜边跑边回答：“那帮混混逃课的时候就会从那翻墙走，我观察过。”

“你这么细心啊。”昭欲道。

跑了一阵的乔芜现在没力气和昭欲说话了，她不清楚资助者他们会不会跟上来，只好马不停蹄的一直奔跑。

乔芜害怕资助者在附近的公交站点蹲她，所以她绕着小路跑过了两个站点，最后来到第三站等车。

昭欲一路上的话都没有得到回复，耳边只能听到乔芜急促的喘息声，连带着踩到水坑的水声。

好不容易等到乔芜停了下来，昭欲迫不及待的喊她把折叠镜拿出来。

“现在什么情况啊？”昭欲急切的问。

乔芜扶着墙喘气，书包顺着肩膀滑倒了手臂上，整个人都汗涔涔的。

空中还下着小雨，乔芜整个人如火中烧，热得不行，这点带着冷气的小雨根本压不下她身体里的热。

“我跑过了几个站，现在打算等车。”乔芜恢复好状态，回答道。

昭欲呼了口气，还算放心。

等到公交车到站，乔芜才瘫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这帮人真是疯了，居然直接到学校去围堵你。”昭欲忿忿不平道。

乔芜盯着外面的街道，目光阴沉道：“他们可能不止在学校堵我。”

“你是说……”昭欲道，“他们有一部分已经堵在你家了。”

乔芜点了点头。

“我靠！”昭欲看起来真的生气了，画满涂鸦的脸变得扭曲，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就算他们非要你过来，那也不该是通过他们过来。”

“什么意思？”乔芜问。

昭欲目光阴鸷，用手里的匕首一下又一下划着镜子的外框，动作不轻不重，很有规律，但却极具威慑力。

乔芜张着的嘴又闭上了。

乔芜下了车并没有按照平时的路线回家，她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异样，小心翼翼的靠着旁边走。

雨下的不大，路上的行人还是很多，仅凭乔芜的眼睛根本分辨不出哪些是富人区的走狗，她只能一边快步走，一边盯着周围的人。

忽然乔芜听到了一阵汽车行驶的声音，听着距离乔芜越来越近，她回头瞥了一眼，看见了黑色的轿车正在向她驶来。

“跑啊！”昭欲喊道。

乔芜拎着书包拔腿就跑。

整个街道空旷的很，乔芜一时不知道究竟该往哪里跑。她犹豫了一瞬，忽然被一只手牵住了，拽着跑了起来。

粉色的马尾挡住了乔芜的一部分视线，昭欲紧紧握着她的手，在她的身前拽着她跑。

手上的温度越来越烫，乔芜的唇角上扬几分，回握住昭欲的手。

昭欲拉着她绕了几个圈，最终进了一家杂货铺。

是乔芜买折叠镜的那一家。

“我真服了。”昭欲一把推开门，在老板的注视下冲了进来，反手锁住了门。

老板的眼神变得有些惊恐，指着昭欲说：“你怎么跑过来了？！”

“说来话长，就先不说了。”昭欲急冲冲道，“你放镜子的屋子在哪，我着急回去。”

老板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最后背着手示意昭欲跟过来。

乔芜全程跟着她，没有说话。

老板带着她们进了另一扇门，里面的布局和外屋的杂货布置完全不一样。

这个屋子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只放了一面和乔芜家里那面很相像的落地镜。

老板的目光从昭欲的身上移到乔芜，打量了几下她，转头问昭欲：“你要带她回去么？”

“不然呢，他们都盯上乔芜了。”

昭欲一提起来这件事就抑不住的气愤。

“这么快？”老板不可思议道，“没道理啊。”

昭欲不置可否：“因为乔芜的身份被福利院公开了，所以这帮走狗就盯上她了。”

闻言老板看乔芜的眼神都变得有些怜悯，叹了口气：“你确定你能带她过去？她能进镜子？”

这问题一下子给昭欲问住了，她愣了一瞬，摊手道：“希望能过去吧，总要试一试。”

在他们说话的间隙，门外已经响起了大力的砸门声，速度急促，还伴随着吵闹声。

老板看了眼紧闭的门，他催促道：“你们尽快，我去门口拦一下。”

说罢，他把门管严，离开了这间小屋子。

昭欲深吸了口气，抓住乔芜的手，像是在鼓励乔芜，又像是在鼓励她自己：“你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一起过去的。”

乔芜面色平和，她拍了拍昭欲的手背，安抚道：“就算我过不去也……”

“不行！你一定能过去！”昭欲打断她，目光坚定，不容置喙。

乔芜见无法安抚她，只好和她一起说：“我们一定能一起过去。”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大，留给她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昭欲一手牵着乔芜，一手扶着镜框，坚定的冲乔芜点了下头，抬脚迈了进去。

“我们一定可以一起过去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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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昭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