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总，凯睿那边至少要提前一天预约……”肖特助直言，这次新剧做宣发，找的便是凯睿。

这家公司名气不大，脾气很大。

预约难，谈成难。

至今能生存下去，且发展势头凶猛，全因为经其营销的作品，都有令人满意的回馈，让人觉得花的钱值。

从无例外，俗称——玄学。

娱乐圈多少信点这个，所以即便凯瑞有点脾气，还是有大把人排队上门。

肖特助不知道盛糖从何种途径发现的凯睿，在《大祭司》以前，她压根没听说过凯睿这个营销公司。

合作过后才惊觉这家公司宣发的厉害。

不靠捆绑，不靠拉踩，就靠精准的定位作品受众，选取作品本身的亮点，用稍微夸张的特写修饰一番，吸引一大波剧粉。

可能是《大祭司》的成功让盛总偏爱凯睿这家公司，但作为下属，她还是有必要跟老板讲清楚凯睿的规矩，防止老板碰壁。

中午十二点就开直播，现在过去真的来不及。

肖特助正在努力想着playB，就听到：

“不用预约。”

“什么？”

“我亲自去找他们老板。”

肖特助额头冒汗……凯睿老板？那个神秘的老古董？您是认真的吗？

心脏扑通跳，肖特助有点担心。

盛总年轻气盛，她希望盛总一切顺利，永远保持这样潇洒自信的状态，不想她碰钉子。

肖特助没见过凯睿老板，但经过几年的韬光养晦和近来的绝杀表现，江湖现在处处都有那位老板的传说。

据说对方姓秦，因此被合作过的友商送了个亲切的外号‘秦爷’——‘请不动的大爷’缩写版。

没错，迄今为止，秦老板未露过面。商务洽谈，敲章定论皆由其公司副总杰瑞出面。

有传秦老板社恐，不敢见人，有传他容貌有损，不愿见人，更有甚者传他已经过世，没法见人。公司正由杰瑞一步步接手，很快能转正。

上次合作，便是她和杰瑞跟进。

不知盛糖是否清楚凯睿的这些事，肖特助问：

“盛总，您认识凯睿老板？”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否则也不会在那么多合作商中，直接选了凯睿。若是这样，起码可以证明，那位老板还在人世。

“有过一面之缘。”

不算认识，也不是完全不认识。

仅凭一面之缘，就敢出手对接，现在更是直接亲自上门。

这眼光，这魄力，这胆识，难怪人家是老板！

肖特助敛起心神，老板如此给力，她绝对不能掉链子，立刻开始联系一些口碑较好的媒体。

凯睿公司规模不大，占地也就半层楼。

办公区一共小几十号人，一个个高度集中，工作精神和状态相当可以。

而在另一端，画风却有些奇特。

几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趴在一扇玻璃门前，扒出一条门缝，摸着下巴，自认为很严肃正经地讨论：

“猜猜看，秦老板今天几点会醒？”

一号选手猜：“十点。”

二号选手连忙道：“我猜十二点。”

带头者没让他蒙混过去，笑着追问：

“说清楚，中午十二点，还是午夜十二点？”

想到输赢规则，二号选手改口：“下午六点。”

带头者摇摇头，叹气：

“大家都这么狠的吗？怎么说也是自家老板，多少要照顾下老板的面子啊。要我猜，午夜十二点。”

众人：“……”

这么阴间的时间，秦老板真的还活着吗？

新来的更是摸不着头脑，茫然地跟着其他人一起回工位。他知道输赢规则，猜的越接近秦总起床时间，就算赢。相差最大那个，是输家。输了的人，要负责大家明天的午饭。

现在八点半，秦总九点不起，十点也该起了？午夜十二点不觉得太夸张了吗？不说秦总会饿死，公司也会倒闭吧？真是这样，他是不是要考虑跳槽的事情……

新人内心逐渐忐忑，徘徊在老板饿死和公司倒闭后自己如何跑路的焦虑之中。

杰瑞全然不知新人的惶恐，正在心中感叹。秦老板今日已经醒过一次，看秦老板最近的状态，跟失去养分，即将要枯萎的花朵没什么差别。很大概率会直接睡到明天，也或许，就像他一直担心的那样，就这么一睡不起。

午夜十二点，希望他能挺过这一天。

多活一天是一天。

杰瑞捏着眉骨，伤心了一秒，对朝他走来的秘书微笑，听秘书说：

“杰副总，来了一位客户，要见秦总。”

现在没到约定的会客时间，也就是说，这位不速之客没有预约。

杰瑞态度散漫，环顾一周，隔着磨砂玻璃，隐约看到会客厅里模糊的身影。

他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秦老板 ？呵，我都见不着，她就别想了。还有，丽萨，我不喜欢插队的人，去，赶走她。”

“她说她跟秦总认识。”

秦佑？

那家伙都快入土了，哪有时间认识活人。

“这种借口你也信？算了，这人交给我来办。”杰瑞哼笑，想骗他，没门！

推开休息室的玻璃门，一道端正优雅的身影蓦地闯入眼帘。女人仪态很好，端坐的背脊笔直，茶色长发拢向一侧，露出漂亮雪白的脖颈。

大概是听到动静，她很快抬起头。

这是杰瑞见过的少数侧脸与正脸同样能打的美人，关键是这种美不虚浮于表面，她释放出来的气场更加迷人。

有颜值有气质，看上去又正派，怎么可能骗人？

杰瑞惭愧，未见其人就心存偏见实在太不应该！

他正了正领带，上前客气地问：

“这位女士，请问贵姓？想见秦老板，是否有预约？如果没有，可以先和我谈谈。反正，秦老板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奥，先自我介绍下。我叫杰瑞，凯睿副总，你叫我杰瑞就好。”

但你的意见并不一定就是秦老板的意见。

即便如此，盛糖也给足了杰瑞面子，开门见山地说：

“你好，我叫盛糖，盛玖传媒的负责人。前段时间，我们盛玖文化和凯睿合作过一次。我这次来，是想和贵公司再合作一次。”

盛玖传媒，杰瑞有印象。

《大祭司》那部电视拍得很不错，最近很出圈。

没想到作品背后的东家是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他看得出来，眼前的女人看似沉稳优雅，年纪却不大，倒是令人意外。

用心做品质的人，他向来尊敬，也就忽略了美人不请自来，认真问：

“什么事，劳您亲自跑一趟？”

“急事。”

盛糖没有细说，因为杰瑞听完她的介绍，已经打开手机，想必是在搜索她的信息。

关于她的那条热搜现在依旧挂在高位，杰瑞一看便知。

杰瑞的确是在搜索盛糖，这美人没有提前预约，他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资料，只能自己动手。

醒目的黑热搜让他再次大为震撼，温婉美丽的年轻总裁，怎么看也不像是街霸小妹妹，当然，也不像是会拎起棍子干架的人。

前者有待查证，后者却是有目共睹。

杰瑞忍不住去看盛糖，然后又看手机。

照片上的盛糖应该才十五六岁，和现在的容貌差别不大，只是那时候更加青涩稚嫩。

安静了一分钟，盛糖听到他说：

“如果没有正面照，倒是可以否认掉这篇文章。”

可惜被拍到了正脸，只能先花钱撤掉热搜，再逐渐洗白。而凯睿从不接替人洗白的活，这是条硬规矩，秦老板亲自定的。但杰瑞尚未将这话说出口，盛糖便道：

“这件事我会亲自出面处理，我对你们公司的要求，是将我处理这件事的过程和结果最大化，最好人尽皆知。”

简而言之，打广告，打最响亮最火爆的广告。

野心和目的非常直白，做事风格果断直接，如此豪爽的性格，太顶了！

杰瑞没忍住，当即搓搓手：

“盛总，交个朋友。”

两人同时怔住。

杰瑞一句话脱口而出，说完他就后悔了。人姑娘一本正经谈生意，他却想要谈朋友，是不是略显轻浮？拜托，他平时不这样，他可是正经向上五好杰出青年。

杰瑞试图挽救自己的形象：“我们可以谈完生意再交个朋友？”

……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

盛糖对此反应不大，她还着急赶回去开直播，暂时不打算交朋友。依旧保持客套的笑容：

“那就先谈生意，不知道凯睿是否愿意合作？”

“现在就要答案，你这么着急吗？”

杰瑞感到为难，公司里的任何一笔单子，都要经过几道程序，秦老板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然而，秦大爷还在睡觉，他那人有病，叫不醒的。

这是他们公司产出慢的最大原因。

但他只是副总，所以即便很慢，他也不会越过老板擅自行动。

杰瑞实话实说，要么等一等，要么换一家，他不会草率做决定，不会为个人喜好冒上职业风险。

对此，盛糖表示理解，然后拿出手机。

这个号码存下来后就没拨通过。

上次是让肖特助亲自登门拜访，这次是她自己打私人电话，她找了一会才找到。

盛糖并不避讳杰瑞。

她如此不见外，杰瑞也就大大方方偷看，瞧着那一串熟悉的数字，杰瑞瞬间僵住，还真是秦老板的号码。这这这……不会吧？是巧合还是……

直到将盛糖送进老板办公室，亲眼看着人模狗样，但确实是活着的秦老板本人坐在办公桌前，杰瑞才掐着人中肯定地说：

“不是巧合，是见鬼了。”

同样都是打电话，他可从来没打醒过秦佑那个贱人！

为什么这样说呢？

认识秦佑二十多年，他亲眼见证这个年轻的帅小伙一点点衰弱萎靡。

十五岁以前，秦佑勉强还能算个正常人。

可十五岁以后，这家伙就开始不正常。相比同龄人，可以说是天生体弱，精力跟体力跟不上，不能剧烈运动，体育成绩不达标。

青春躁动的年纪，他却像个小老头，三步喘五步歇，随时可能要命，这是他那么弱却没有被欺负的原因之一。

打一架容易善后，要了命却很难办，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轻易去招惹他。

还有一个原因，这家伙智商碾压同龄人。每周抽空学那么一点，就能成为荣誉榜的钉子户，是学校老师们重点关注对象。

随着年龄增长，秦佑不再只是表现体弱，他开始嗜睡。

他们大学玩趴通宵是家常便饭，秦佑却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整日闭眼清修。从最开始一天睡十个小时，十二个小时，到现在二十个小时，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也不知道他是否就此一睡不醒。

总之活得不大像个活人。

从小中西医看遍也查不出什么毛病。

有时候，杰瑞真心觉得，没准秦佑压根就非人类，来自外太空，从古老的神话中穿越而来……所以才会水土不服。

虽然这是个很悲伤的故事，但他必须要坚强勇敢，时刻做好接下凯瑞重担的准备。

杰瑞揉揉眼角，想跟在盛糖后面一起进去。

里面的秦老板却道：“麻烦关上门，谢谢。”

杰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