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阳光从窗帘缝隙中洒落在房间里。莫哀睁开眼，呆愣片刻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盯着旁边还在熟睡的何过。

他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翻下来，想去查成绩，却不料动作还是惊动了何过。

“宝贝，早啊。”何过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迷糊，翻身一把环住莫哀的腰。

“？”莫哀微怔，随即淡淡瞥了他一眼，没绷住笑出声：“一大早孔雀开屏？”

“这怎么能叫孔雀开屏？”何过撑着脑袋，一脸正经地说，“这是给爱人一个充满爱的拥抱。”

“姓何的，好油啊，放开我。”莫哀推了推他的手，佯怒道，“我要去拿准考证查成绩。”

何过松开了手，掌心托着脑袋，侧躺笑道：“不用查了，六百六十分。”

“？”莫哀猛地转身，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真的？”

何过收起笑意，郑重地点头：“真的，我可是反复登录，确认了好几遍呢。”

莫哀原本还没完全清醒，此刻激动得扑了过去，笑容明亮而灿烂。

何过早有准备，伸手接住他，顺势将他圈在怀里。

两人嬉闹了一阵，莫哀忽然想起什么，脸上的笑意一敛，问：“何过，我今天是不是应该回学校？”

何过挠挠头，懒散地问：“班主任通知你了？”

“好像是……”莫哀皱眉努力回忆，“等下，我查查。”他转身去拿手机，却发现手机没电了，只好四处翻找数据线。

他一边插上充电线，一边匆忙换衣服：“哥，快起来，今天陪我去学校。”

何过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我也要去？”

莫哀没回答，只是用一种“你不去？”的眼神看着他。

何过无奈地举手投降：“行行行，我去。”

说完就立刻翻身起床。

他的衣服早就搬到了莫哀家，起初他对自己的这种行为感到羞愧，觉得自己简直像个不请自来的寄居者。但住得久了，他反倒觉得自己理所应当，甚至有些得意：他不住这儿，那谁该住这儿。

何过伸手去衣柜拿一件干净的连帽卫衣。

“别拿卫衣！”莫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嫌弃，“丑！”

“……”何过的手一抖。

他换了个方向，想拿另一件时，耳边又传来一声：“丑！”

“……”何过无奈地单手撑在衣柜上，侧头笑着问：“那要不我什么都不穿？直接一个大裤衩子出门？合适吗？”

“……”莫哀撇嘴，像是认命一般走了过来，从衣柜里挑了几件衣服，随手丢给他：“穿这个吧。”

“谢谢，宝贝。”何过笑道。

“滚你的！”莫哀虽然骂着，眼角却带着笑意，顺势又踹了他一脚，嫌他肉麻。

莫哀站在落地镜前整理衣服，却瞥见何过从身后踱步走了出来，映在镜子里的身影让莫哀愣了片刻。

“看呆了？这么好色？”何过揶揄地扬眉。

莫哀：“……”

何过穿着件深色的衬衫，裤子还是那条上班的西裤，外搭了一件风衣。

莫哀啧啧了几声，由衷说道：“何过，你不邋遢的时候，是真帅啊。”

何过笑着整理了下袖口，提醒道：“谢谢夸奖，宝贝，但现在是夏天。”

莫哀：“……”

莫哀认命地重新回去挑衣服。没过多久，他拿着一条短裤和一件坎肩背心走了出来。

将衣服递给何过时还挑眉打趣：“原来何警官的衣柜里还有这种款式？我还以为你只会买老头背心呢。”

何过忍俊不禁，“你说得没错，我当时确实想买那种。不过后来被人拦下了。”

“？”莫哀一愣，笑容僵住了几分，心里有些吃味，随即故作随意地问：“谁把你给拦住了？”

“我妹啊。”何过靠近莫哀，手遮在嘴旁，模仿妹妹的语气低声说道，“哥，你别买那个，买了小心找不到对象。”

莫哀扑哧一笑，低声附和：“你妹说得对。”

“我也觉得我妹说得对。”何过趁势在莫哀脸颊处轻轻一吻。

揩个油刚想溜走时。莫哀却抓住了他的手，偏回何过的头，回吻在相同的位置。何过愣了一下，随后低声笑了起来。

莫哀牵起何过的手，微微一笑，“走吧，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回高中报到了。”

何过点点头，顺从地任他牵着走。

……

两人不急不忙地散步到学校，沿途打打闹闹。到校门口时，保安依旧是那位老熟人，他看见莫哀，眯起眼睛笑得满是善意，莫哀也礼貌地回了个笑容。

“哥，怎么办啊？”莫哀突然问。

“啊？怎么了？”

“我高三过得好开心啊。”莫哀低声感叹。

何过轻笑，手指捏了捏莫哀的脸，“那不是挺好？”

两人爬上二楼，莫哀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然后推开走了进去。推门进去时，班主任王然正在喝着枸杞茶，还有几个熟悉的同学。看到秦婷和赵川时，莫哀微微一怔。

赵川向他点头致意，而秦婷则挥手示意他赶紧过去坐下。

王然端着保温杯，平静地抿了一口茶，语气淡淡地问道：“查分了吗？”

莫哀笑了笑，答道：“查了。”

王然看着莫哀面上的笑意，嘴唇轻抿成一条直线，微微扬起：“看来我今年的奖金是稳了？”

秦婷迫不及待地追问：“小莫，你多少分？”

莫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低声道：“过了六百五十。”

话音刚落，周围顿时安静了几秒，众人无不露出震惊的表情。赵川虽然脸上略有异色，但很快恢复镇定。

相较之下，何过显得镇定自若，而王然则端起保温杯，慢悠悠地抿了口茶，像是早已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秦婷一脸的震惊，一脸不可思议。她知道莫哀成绩不错，但怎么也没想到能高到这种程度。尤其是与他当了三年同学，被诓了两年，她喊道：“你小子深藏不露啊！”

若不是看到何过站在一旁，她真恨不得上前给莫哀的胳膊来上一拳。

“坐吧，别站着了，一会儿我发志愿填报的资料。”王然推了推眼镜，指着旁边的椅子说道。

莫哀也不客气，拉着何过找了个地方坐下。

刚坐定，秦婷眉头一皱，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忽然问：“小莫，这位是？”

莫哀侧头瞥了何过一眼，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何过，我哥。”

“何过？哦……你哥，何过……”秦婷重复了一遍，声音拖长，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盯住莫哀。她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坐在一旁的赵川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别激动。”赵川语气淡然，却按得死死的。

“呜呜呜！他？他？何过？”秦婷的声音从手掌缝里传出来。

莫哀见状，赶紧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眼神示意别惊讶。何过看得一头雾水，问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之后告诉你。”莫哀撑着下巴，咧嘴一笑。

“行吧。”何过倒也不追问。

话音刚落，王然抱着一摞填志愿的书走过来，分发到每个人手里。

“根据分数和排名，好好挑挑学校吧。”王然叮嘱道。

莫哀接过书。

何过也凑过来看。他注意到莫哀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江大医学院的专业栏上，忍不住问：“真打算学医？”

莫哀轻轻一笑，语气淡然却笃定：“八年确实很长，也许没读完就……但我现在对它的兴趣最浓。”

“我支持你，小孩。”

“好啊。”莫哀轻轻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坚定。

何过忽然想起什么，脸上表情有些垮掉，趴在莫哀耳边低声道：“小孩，等你去上学了，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学校离家很近，来回也就一个小时。”莫哀侧过头，用相似的音量回应他。

“你不住宿舍吗？”

莫哀悄悄靠近他耳边，低声回道：“某人在家里等我，我跑去住校，多伤他的心啊。”

对面的秦婷已经忍不住用手捂住眼睛，偏头望向赵川，双手一摊，做了个“我受不了”的动作，无声地抗争。

莫哀瞥见了秦婷的表情，眼里带着笑意。他停下与何过的低语，轻轻笑了一声，随即拿起桌上的志愿填报书，走向了王然。

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动作有些过于认真，险些让正在喝茶的王然呛住。王然连忙把他扶起来，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欣慰。

“医学生？”王然低声重复了一句，点点头，语气带着真心的赞许。他沉吟片刻，又开口道：“我有位师哥在江大医学院教书。”

莫哀略显惊讶，但很快平静：“王老师的师兄肯定也是一位好老师吧。”

王然思索了一瞬，神情却渐渐变得平静，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敛。他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他确实比我更聪明、更优秀。但至于现在如何，我也不太清楚了。”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温和地看向莫哀，“你也是如此，不必妄自菲薄。”

几位同学纷纷起身，与王然道别。他脸上始终挂着那抹淡淡的微笑，对每个人嘱咐道：“不管前路如何，我都希望各位一路顺风。”

莫哀点了点头，眼里带着认真。他转身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等待自己的何过。志愿填报书被他卷在手中，随着他跑动的动作轻轻晃动着。他一路小跑到何过跟边，脸上的笑意仿佛将夏日的阳光都映亮了几分。

两人走出校门，站在门口回头望了望熟悉的校园。莫哀的手不经意地探过去，碰触到何过的指尖。何过感受到他的动作，毫不犹豫地回握住了。

“接下来，我们去哪？”莫哀偏过头，轻声问道。

“听你的。”何过笑着答。

莫哀点头，笑声清亮：“回家，我们去填志愿。三年前，我是一个人填的。今天，你陪我一起看看吧。”

“好。”何过点头，目光温柔。

“走，回家！”莫哀伸了个懒腰，像个孩子似的拉着何过向前走去。

两人晃晃荡荡地走到了澜湖边，湖面的波光轻轻跳跃，映在莫哀的眼中。忽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松开何过的手，朝着马路上飞奔而去。

“莫哀！”何过一惊，伸手去拉，但莫哀的动作太快，他根本来不及拦住。

刺耳的刹车声随之而来，何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眼睁睁看着莫哀扑向马路中央，身影在急速驶来的车灯下显得格外刺目。

“别过去！！！”何过大喊，声音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慌乱和恐惧。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一样，莫哀的身影在车前翻滚了一圈。他手里紧紧抓着什么东西，倒在路边，喘息着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