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莫哀拍了一张照片，是瑞瑞正在接受手术的照片。虽然隔着一层模糊的玻璃，远远看去，依旧能隐约辨认出医生们忙碌的身影。

他给何过发了条消息：“三十分钟了，时间过得好慢。”

何过很快回复：“累了就休息，坐在椅子上躺躺。”

又过了二十五分钟，医生终于出来，告诉他手术非常顺利，现在只剩下让小猫好好休息，接下来的关键是看瑞瑞醒来之后，能否站起来的问题。

莫哀点了点头，决定还是把瑞瑞留在医院，让专门的人员照顾。临走时，他又拍了一张医院的照片发给何过。

“医生说手术很顺利，就是不确定瑞瑞恢复后能不能站起来。”

何过的回复很简单：“要回来了？”

莫哀笑了笑，打字回道：“不回来。”

“还要去哪？”

“去给何警官买菜做饭啊，我今天出门的时候发现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总不能让何警官辛苦上班，为人民服务一天，回来被饿死家中吧。”

何过看到消息，也忍不住笑了：“那怎么以前都是我回家做饭？”

莫哀问道：“你不愿意吗？”

何过想了想，打字回答：“愿意。”

“那自愿的事儿就免提。”莫哀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诡辩，但何过乐于纵容他。

他继续打字，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接着问道：“给你个点菜的机会。”

何过立刻回道：“你买什么我吃什么。”

消息还没停留两秒，就被下一条信息覆盖了。

“我去抓人了，等会聊。”

莫哀挑了下眉，表示理解，“注意安全。”

他左滑了一下手机屏幕，看到聊天框里有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好友，不知道那次之后，伍楚心里还有没有什么想法。

莫哀打字：“下午去网吧？”

“？”伍楚秒回：“什么时候？”

“现在。”莫哀打字回道。

“得嘞，马上到，老地方。”

莫哀看了眼手机，看来没有任何想法。

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他也不想一个人回家再出来，干脆直接把伍楚喊去网吧玩。

那家网吧离他们家很近，实际上，它距离他们高中也不远。

莫哀已经成年，毫无心理负担地拿着身份证走到前台充值，准备开台机器。

他选择了以前最常去的角落，那里的座位少，环境也很安静。没等多久，伍楚就来了。

莫哀戴上耳机，抬头看见伍楚，微微打了个招呼。

伍楚四处环顾，发现这里只有他和莫哀两个人，忍不住开口：“你大爷的，老莫，我把你当亲兄弟，你不给我两肋插刀，倒是给我插了两刀。”

莫哀笑出了声：“哪有的事？”

伍楚按下开机键，一屁股坐在皮质单人椅上，随手把挂在电脑屏幕上的耳机拿了下来。

“我先不提你那个对象的事，现在我对象怎么办？”

“表白了？”

“没有，怎么可能！现在更不可能了！”

莫哀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伍楚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怎么不跟你那何警官腻歪了，跑来打游戏了？”

“他在上班。”

“哦，上班啊，人民警察，怪不得。不对，敢情我是你们小情侣的备选？”伍楚想了想自己以前貌似也这样，没再吐槽。他一边带着耳机，一边耳朵裸露在外，接着又问：“老莫啊，你觉得我真没机会了吗？何诺……她似乎还不知道这事。”

“啊？”莫哀表示疑惑。

伍楚立刻急忙说道：“唉，算了算了，说不清楚。”

莫哀摊了摊手，表示无法理解。

其实莫哀家里有电脑，而他不怎么打游戏，定期来网吧只是为了消遣，最开始是伍楚带他来的。这里让他感到不那么孤独，同时也不会太吵，毕竟每个人都专注于自己的电脑屏幕。

莫哀打开电脑，通常会看点网课，而伍楚总是会偏过头偷看他的屏幕，随即露出一脸挫败，看回自己那发灰的游戏界面。

“你来网吧看这些东西，学得进去吗？”伍楚总是这样问。

莫哀没有回答他，而是拿起桌上的耳机，戴上了。

伍楚摇了摇头，握紧鼠标，继续投入到自己的游戏中。

平时莫哀根本不在乎伍楚在玩什么，因为他对任何游戏都毫无兴趣。只是今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此时，莫哀扫了一眼伍楚的屏幕，发现他正在玩一款第一人称射击类游戏。莫哀挑了挑眉，便看到伍楚露头就被秒掉了。

莫哀：“……”

屏幕又一次变灰，伍楚气得血压几乎飙升。几秒钟的复活时间里，他不甘心地转头，准备看看莫哀学得怎么样了。

结果，莫哀正好目光对上了他。

伍楚立刻双手抱胸，义正言辞地说：“好兄弟，我有喜欢的女生了。”

莫哀：“……”

莫哀根本没有惯着他，站起身，准备朝他脸上踹过去一脚。

“不开玩笑了，不开玩笑了，老莫，饶命。”

莫哀挑了挑眉，指着电脑游戏问：“给我玩玩？”

“你不是不玩游戏的吗？”

“看你太菜了。”

伍楚：“……”

莫哀发现玩游戏竟然让他忘记了时间，尤其是这种射击游戏，怪让他热血沸腾的。

伍楚则坐在莫哀那台正放着网课的电脑面前，与屏幕里的老师大眼瞪小眼。

他心想，兄弟不是不玩游戏的吗？

伍楚暂停了网课，准备拿莫哀的电脑继续打游戏。而就在此时，莫哀摘下耳机，拍了拍伍楚的肩膀，准备换回自己的电脑。

他毫不体谅伍楚，张口就是：“菜就多练。”

伍楚：“……”

不是，太欺负人了，他以前也没被老莫这么整过。

伍楚大概忘了，莫哀曾经总是封闭自我，压根就没怎么跟他玩儿。

而其他人更是连莫哀的影子都碰不上。

莫哀瞥了一眼时间，脱口而出：“糟了。”

伍楚吓得耳机差点掉到地上，慌忙问道：“咋了？发生什么了？！”

莫哀皱眉说：“四点十分了。”

“害，机子五点半才结束，慌什么？”

莫哀马上拿出手机，拍了一张自己和伍楚在网吧上机的照片，发给了何过。

然后他打字：“玩得太投入了，在家附近的那家网吧。”

何过发了几个省略号，接着发来一个问号。

然后，何过也发了一张照片——正是这家网吧的门面。

哇塞，好巧哦。

莫哀继续打字：“你是手机里装了定位来抓我的吗？”

尽管莫哀知道并非如此，但他还是忍不住口嗨了一句。

何过那边回应得很有风度：“我宝贝在外面跟人上机，把我这个正房给撂在一边十分钟了。”

“那怎么办呢？何警官要抓我去蹲局子吗？”

莫哀看着屏幕，几分钟都没看到回复，猜测何过应该是准备查网吧了。

想到最近刚成年的自己，莫哀就觉得网吧被查挺好笑的。

坐在他隔壁的伍楚，看到莫哀笑得如此失控，开口问道：“怎么了？笑成这样？”

“想到高兴的事情了。”莫哀抬了一下眉毛，又突然问道：“对了，你身份证上成年了吗？”

伍楚一边滑动鼠标一边漫不经心地答：“身份证上？呃，还有几天吧。”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用前台的临时身份证开的机子，咋啦？”

“没事，替你默哀。”

伍楚皱了皱眉，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一样。他抬起头，伸长脖子，正看到前台方向有个穿藏蓝色执勤服的人走了过来。

他摘下耳机，转头看向网吧后门，那里已经站着一位警察。

伍楚一脸的生无可恋，得，他知道自己又得被喊去教育了。

事已至此，再开一局游戏吧。

莫哀依旧坐在角落里，直到看到何过一脸平静地走进来，然后在伍楚茫然的目光中，将未成年带走。

莫哀深吸了一口气，关掉电脑，也跟着走了出去。

谁让伍楚是他朋友呢？

教育完毕，伍楚灰头土脸地走了出来。

“你是不是给我挖了个坑，等着让我帮你对象刷业绩？”

莫哀非常体谅地解释：“没有，真没有。”这甚至算不上业绩。

不过他没说出口，伍楚也很是相信他。

“算了，等你下次再叫我去网吧的时候，小爷我差不多就成年了。”

两人走到公安局门口，莫哀决定跟伍楚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伍楚一边插着腰，一边问道：“才五点多，你打算干什么？要不咱俩去烧烤摊弄点串？”

莫哀摆手拒绝：“我打算去超市或菜场买点菜，给我对象整点三菜一汤。”

伍楚甩头走开了，他今天真不该出来。

至于问为什么伍楚没指着莫哀骂，他是怕再被请进局子里教育一顿。

莫哀到了菜场，拍了一张摊贩的照片，发给何过。

“何警官，晚上下班，我在家等你。”

“好。”

“我得去抓人了，接下来半小时，可能看不了信息。”

莫哀现在每次看到那个抓人，就能通过下午在网吧时，联想到何过出警时的场面。

面无表情的，严肃的，一本正经的。

穿着执勤服，跨步朝前走，手时不时摸着肩上的执法记录仪，看起来时常有些凶。

不过莫哀的目光，始终被那条发光的警裤吸引。

莫哀提着一袋又一袋的菜，朝家里走去。

当他走到家门口时，突然感觉有个人鬼鬼祟祟地在门口徘徊。他放下菜，悄悄探头一看。

那个人将一个东西塞进了大门与小门的夹缝里，然后迅速下楼离开。

下楼时还小心翼翼，仿佛怕撞到莫哀一样，走得飞快。

莫哀并没有追上去，只让他匆匆走开。

他把菜带回家，立刻拆开那东西，愣在了客厅里。随即，他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何过。

“何警官，我觉得这个东西，你得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