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七天里,何过每天下班就直奔医院,好在莫哀的情况比预期的要好,没有出现心悸、心绞痛之类的症状。
第七天,莫哀顺利出院。
“何过,何警官,姓何的,快把药吃了。”莫哀抓着一瓶阻断药塞进何过手里,“我没跟你开玩笑,这药还得坚持吃满21天。”
何过接过药和水,有些无奈地说:“只是亲个嘴,真有那么严重?之前上床的时候……”
“打住!”莫哀急忙打断他,“那是做了措施的。但那次亲嘴都出血了,你一点数都没有吗?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何过盯着他,眼神认真,忽然问:“那以后伤口好了,能亲吗?”
莫哀差点没被气得跳起来,“不能!”
他快要被何过给气死了,简直不知道这人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些什么,之前送他上的时候,他偏不上。现在却天天嚷着要亲嘴,不能亲非要亲。
好像天生就带着点反骨,不让做的事,硬要跟人反着来一样。
平时也没这样,他家何过应该挺乖的才对,一般举手回答问题。
何过低头看了眼腕表,似乎还有些不甘心,但终究是有工作在身。
他嘱咐道:“下午别乱跑,好好在家休息。如果很饿就点外卖。要是我回来还没吃的话,我会给你做点好吃的。”
莫哀闻言笑得眉眼弯弯,“行啊,不过我下午得去趟宠物医院,想去看看小猫,你知道的。”
何过眉头微皱,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不能等我陪你一起去吗?”
莫哀伸手轻轻按住何过的胸口,感受到他的心跳。他明白何过的担忧,却还是笑着摇头,“我没事的,别担心。相信我吧,我不会再轻易离开了。”
何过犹豫了片刻,最终点头妥协:“那就每十分钟给我发条消息。”
“看的过来吗?怎么?我家何过占有欲犯了?”莫哀忍不住调侃。
何过仔细一想,十分钟确实有点频繁,于是退一步:“半小时不算多。”
莫哀笑着点头答应:“好啊,听你的。”
何过瞥了一眼腕表,随即在执勤服外套上一件薄外套,准备出门。
“何过!”莫哀突然喊住了他。
何过一手握住门把手,转身看向他,有些疑惑:“怎么了?”
莫哀起身,从沙发朝他奔去,随后轻轻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我会在家等你回来,就同你一直等我那样。”他的声音慢慢响起,每一个字都在何过心里回响。他顿时松开了握住门把手的手,转身将莫哀紧紧抱住。
何过带着笑意,点了点头,喉咙似乎有些干,哑声说道:“行。”
门被轻轻关上,莫哀站在原地,突然间那种孤独感似乎不再像往常那样压在胸口,仿佛何过就在他身边,无论何时。
莫哀快步跑到卧室窗前,半倚在窗台上,看见何过走出楼栋的身影。就在他快要走远时,何过的脚步突然停了一下,他回头看向莫哀。
何过微微摆了摆手,然后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莫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何过发来的消息。
“记得每半小时发一条消息报备。”
莫哀拿起手机,拍下何过的背影,发给了他本人。
“现在一点半,何过的上班背影真帅。”
莫哀轻笑了一下,随即也准备换衣服出门。他今天下午约了宠物医生。
也不知那只小猫的情况怎么样了。
自从小猫被送进医院以来,莫哀每天都会收到护理的照片。猫咪的精神状态不错,食欲良好,甚至会主动找人。今天正巧是它的手术日。
莫哀换好鞋,握住门把手走了出去。
医院离他家有些距离,打车大约需要四十分钟。
途中,他拍了张照片发给何过。
“去宠物医院的路上。”
何过回复了一个“1”,表示已收到。
莫哀走进医院的大门,经过前台登记后,护士带他去见医生。
医生刚从会议室出来,听到护士的介绍,立刻走进了办公室。
“你是那只小狸花的领养人吗?”
莫哀点了点头,“是的。”
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影像,皱着眉看了看后,转向莫哀:“小猫的情况很复杂,后腿的盆骨严重受损,骨头压迫到了后脊神经。我们推测它可能是被车轮压到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么严重的问题。”
“那医生,它有可能治好吗?”
“猫咪的脊椎神经问题很复杂,若脊神经断裂,人为是没办法把他接好的。”
“那接下来怎么办?”
“不过你不必太担心。小狸花的脊神经压迫很可能是由于盆骨骨折所致。如果我们修复骨头,还是有希望恢复的。不过,考虑到它这么小,麻醉时间可能会对它造成危险。”
莫哀皱着眉,点了点头。
医生见莫哀有些犹豫,于是说道:“我带你去看小猫吧。”
莫哀轻轻抿了抿嘴唇,跟着医生走去。
刚到二楼,莫哀便听见楼上传来的猫叫声。他的耳朵尤其灵敏,更何况那只狸花猫的叫声特别软。
他抬起眉,向医生看去。
医生微微一笑,解释道:“哦,这个时候,助理应该在给小猫洗澡。”
“洗澡?”莫哀疑惑。
“是的,猫咪的后半身……”医生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表达方式。
莫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到了三楼,才看到那一幕:两个男护士一前一后地照顾小猫,一个架着小猫的前肢将他举起,一个用手舀着温水朝小猫身上浇去。
小猫看上去一副非常不满的模样,耳朵往后撇,露出了它的飞机耳。
医生不禁笑了笑,指着小猫的前面说道:“你看,它还是个小公猫。”
莫哀拿出手机拍下了照片,并发给何过。
“小公猫洗澡。”
此时才两点十五,还不到两点半。
何过立刻回了一条消息。
“我得出警了,可能半小时内看不到消息。”
莫哀愣了几秒,随后快速打字:“好,注意安全,我……我还是每半小时给你发消息?”
“想多发点我也可以,我会看的,那四个月里我保存了所有的消息记录。”
莫哀稍作停顿,心头一震。那四个月?不会是?
他还以为,何过去外地的那四个月,消息记录早被清空,没想到何过竟然一直保存着?还有这茬?
回想起那时自己每天不停找机器人聊天的事,莫哀不禁觉得有些难为情,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急忙把手机锁屏,强忍着把手机扔出去的冲动,将它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随后深深叹了口气,抬头看小猫洗澡。
小猫似乎也是认命一般,自己健康时说不定都无法逃脱这两个男护士的“折磨”,现在更是无法挣脱。
莫哀伸手轻抚了下小猫眉间的毛。
小猫朝莫哀扭头,喵喵叫了两声。
莫哀站起身,转向医生,“那医生,手术是今天下午进行吗?”
医生点了点头:“是的,你可以看到它的后肢已经开始萎缩,如果不及时治疗,它也许无法存活。从CT图像来看,骨盆手术我们可以保证很高的成功率。但你要知道,他太小了,骨盆修复手术时间差不多一到两小时,这个小猫不一定能扛过那么长时间的麻醉。”
莫哀的眉头紧锁,内心充满了不确定。他刚准备拿起手机向何过请教,但随即想到他出警去了。
他坐下来思考着该怎么办。
医生见莫哀沉思,准备转身下楼去处理其他事务。
莫哀突然开口:“医生,做手术吧。”
医生愣了一下,转过身来,“既然你决定了,那就跟我下去签字吧。”
莫哀立刻站起来,跟着医生走下楼。
他拿起笔签完字,又在小猫名字那里,写下了“瑞瑞”两个字。
接着坐回到椅子上,等待的感觉让他有些沉重。
他拍下手术单,发给何过。
“何过,医生说瑞瑞如果不做手术,它会死。可如果它做手术,很可能会因为年龄太小,挺不过手术时间和麻醉,也死掉。”
“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初捡到它的时候一样。不论是苟活还是安乐,怎么都救不了,我开始害怕。”
“但我依然选择了手术。”
两点半,何过没有回任何消息。莫哀将手机放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他知道不能让情绪过于波动,但不知为何,他心里依然充满了不安。
他觉得自己就像瑞瑞一样。
不管怎么选择,到头来都是一个结局。
他想帮瑞瑞挣扎一下,他也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这说起来还有些自私,因为他并不知道瑞瑞究竟想要什么。
莫哀觉得自己呼吸又有些急促。
忽然,他被轻轻叫了一声,随后猛地睁开眼睛。
“先生,喝点水吧。”
前台的女护士走过来,递给了他一杯热水。
莫哀接过水,微微点头表示感谢,端着水杯凝视窗外,深深吸了一口气。
内心的沉重让他的脊背一阵发凉,他苦笑了一下,摇头自嘲。
自己怎么又陷进那种纠结不定的状态里去了。明明他已经想通了才对,要努力挣扎着活着。
如果再反复纠结这些事情,恐怕自己又一次要进医院了。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莫哀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出了一条消息。
“我相信瑞瑞会好好的,安然无恙的,从手术中挺过来。”
看到这条信息,莫哀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轻轻端起纸杯,再次抿了一口温水。
“别轻易为生命下定论,只要不触犯法律,这个社会的容错率还是很高的。尤其是人,在最绝望的时候,求生的意志才最强大。”
何过似乎想起了什么,快速打完这条消息后,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
而莫哀,看到这条信息的那一刻,所有的纠结与烦恼似乎瞬间烟消云散。他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心中只剩下一个坚定的念头。
瑞瑞,我相信你会好好的,安然无恙地从手术中挺过来。
而莫哀……也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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