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无情无耻无理取闹呢,憎恶我吧,成张废纸,揉都别揉,就这么扔了吧。
同喜欢的人近在咫尺,心乱如麻却是开心的,不像现在,心如止水却是冰冷的。沈存的掌心越发地烫,认命地闭上眼睛,闭了好久,他却静止了。
“平日同你的好姐妹说说话,解解闷吧。”他坐起来:“我这些天同冷君商讨对付易家的事,虽说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拖。”
不详的预感,颤声:“谁?”
“冷君。”他似笑非笑地重复:“同别的女人在一块儿,你吃醋了?”
“什么好姐妹,哪个好姐妹……”
“噢,叫什么来着,帮你假死,重获新生的人。我该恨她才是,这个帮凶……不过她来陪你,我也放心。”
什么时候才能不自作主张,更可气的是轻描淡写的态度!
你喷火了,他表情都没变。多少年了,永远替你做决定,直到木已成舟都不带招呼一声,只要他认为的小事,那就没有变大的可能,永远一副搞不明白你为什么发飙的样子。
鸡同鸭讲,不如不讲。放弃了争执,也就断绝了希望,不抱希望,也就平静如水。飞速穿衣,找闺蜜去。
“就知道你逃不出他掌心!”娇娥娇喘一声:“我也逃不出……”
“那一起啊。”
“一起什么……”
“躺平。”谈笑间心中阴霾一扫而空:“认命。”
她恨不能上来撕我。
我们就这样互相可怜,我可怜和我一样失去自由,她可怜我因为她被沈存挟制,就像从前,伤痕累累的我们相拥取暖,向往着遥不可及的广阔天地。
十年了,还是一样。
人总是跳不开命运的大坑吗?爬出一个,掉进一个。爱与自由,曾经拥有又从身边溜走。
“江平死得好惨!”娇娥叹息:“终于晓得你那时为何往外推了,好可惜,年纪轻轻就没了!”
心骤地不会跳了,什么什么,还没拥有就要失去吗?不对,我这傻闺蜜又是怎么知道的?她消息没理由比我灵通:“沈存告诉你的?”
“还用他告诉,夺妻之恨呐,运气好了一剑封喉,运气不好大卸八块。”
心又会跳了,我轻呼:“没那么恐怖,只是被骗了,他有家室。”
她瞪大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倒是我柔声安慰:“这些年又见过几个好男人了?有什么稀奇。”
“本想他也许只是死了呢。”她犹自喃喃。
这样也好,两不相欠。至于海誓山盟,活到这个年纪早已一笑置之。我曾那样毫无保留地接受了他,只有难过,没有遗憾,至于他看似以诚待我,实则并非毫无保留,其错在他,只有叹息,没有悔恨。
“被老实男人耍了,好像吃块臭豆腐,吃完才知道是屎。”娇娥忽而冷笑:“这么看来,沈存这种一根筋的还算是个人。”
但我们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好男人。
他至少往家拿钱,至少还会回来,至少心里有孩子……有时候我们的不幸不是要的太多,恰恰是要求太少。
“这是陈姨。”乳母把孩子带来,细声在他耳边道。
悔儿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望向别处,对身边多出的人和发生的事毫无反应。失聪的孩子至少会用眼看,失明的会追逐声音,我的孩子只会微微低头,小小的脑袋偏向一边,躲避的姿态也懒做。
娇娥诧异地扭过头,连她也看出不像认生,我倒心酸惯了,挤出一个苦笑:“他有自己的世界,只是不同我们在一处罢了。”
“小时候不这样……”
“被沈存带回来就这样了,他怪我,我怨他,至今没吵明白,孩子呢,也始终没大起色。”
娇娥拥着悔儿,连连摇头:“我知道,你其实更自责。”
有什么比害了自己孩子,更让母亲痛心疾首的呢?有时甚至自私地想,我倒宁愿他肢体残缺,这些都只是生活不便,总比看着整整齐齐却连声爹娘都不会叫的好。
说到底,沈存又何尝预料得到,世上哪有爹娘会害自己孩子,我觉得我更自责,他何尝不是,否则也不会每天陪孩子读一会儿书,一个恍若未闻,一个只是念,瞧着心酸。每晚带孩子睡的也是他,说是孩子跟母亲睡长大缺少男子气概,其实是怕耽误我痊愈。
百花开尽,初夏降至。
距离南下的时间越来越近,沈存练剑的时间变得很长,除此之外便是和冷君关起门来商讨大计,据他说计划很是周密,一半是冷君的功劳:“那丫头跟着她师父可惜了,功夫虽然不济,胜在心思缜密,顾全大局。”
“能让沈公子赞赏有加,足见过人之处,不过话说回来,怎样的功夫能入沈公子的眼。”
“她天资不差,只是不得其法。”
“看起来已得天下第一剑指点一二?”
沈存沉思一会儿,缓缓道:“从前我不信笨鸟先飞,天资所限,即使飞得早些,仍被后来的超过。寻常人练武强身健体不谈,若要跻身高手之列,一靠传授之法,二靠天资赋予,至于勤奋,哪怕是那些强身健体的少有懒惰,谁不是寒冬酷暑从不懈怠,却有高下之分。”
饭后闲聊,顺带着揶揄打趣,他倒一如既往的严肃起来,这点像极冷姑娘,做什么都透着股子认真劲儿,专注的起来和沈存一样可怕,那个周密的计划,就是两人不眠不休好几天的成果。
“我不过随手点拨,她如获至宝,苦修的样子的确令人称道,为了一个变招演练上千次,不思茶饭。”他忽而微微一笑:“确有突破,也让我的想法有了转变。无论如何刻苦是对的,不该蔑视。”
“对了,说要给阿班做媒,找个恰当的时机,好好撮合一下吧。”
“不用。”他顿了顿:“不急,易家的事过去再说。”
阿班都催死了,也不好直接催他,以为催我是一样的,看来要让他失望。
这位沈存多年的心腹,指哪打哪,眼都不眨,他的存在让我们知道,笨和实诚还是有区别的。自知之明告诉他,跟着少爷专心做个打手挺有前途。暗恋冷君这件事上,却又是实实在在的笨。
笨到什么样呢?属于把生几个孩子都想好的那种,却连对方眼睛也不敢看。
“可以收拾行装了,去时不短,多带些轻薄透气衣裳。”沈存道:“孩子那边,临走还是让大夫再看看,这几日总觉得有些好转。”
“我?”
“三日后出发。”
“我们?”
他看我一眼,毫不理会我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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