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喝药

十五六岁的小子,大多涉世未深,行事往往莽撞而不计后果,下手也忒重。沈忘悦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觉得头疼地快要炸开,缓了好一会儿,眼前这才慢慢变得清晰。

一个破旧的小木屋,潮湿的气息很浓郁,充斥着木头的气味。身下的被褥常年潮湿,混杂着老人身上惯有的味道,让他有些不太习惯。

他想起身,然而一阵眩晕感传来,让他终究还是躺了回去。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一个短发的小孩儿正怯生生躲在门口看他,只露出一只明亮的眼睛。

“抱歉,请问这里是?”他还没来得及问完,那孩子像是被吓着了,侧身躲了起来。他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木头敲击在地面上,一深一浅。

山泉水细细流淌,一个满脸胡须的老头正在做饭,锅里的那只鸡还是傅裴英去打的。

“老人家,此番真是多谢你了,待下了山,我定当派人送上重礼。”傅裴英抱拳道。

原本是要带着沈忘悦下山的,不想下山的路却被一群土匪堵了个结结实实,想来可能是昨晚的结果。幸而是路上遇到一个老人家,这才让他能有个地方养伤。

老头摆摆手,“公子哪里话,你们能帮老朽劈这些柴火,老朽已经感激不尽了。这些柴火,可是够我和萍萍儿用上大半年了。”

封川一斧头砍下去,盆口粗的木头便成了两半。

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小孩儿跑了过来,她的腿有些跛,脸上也有烧伤,但那双眼睛却是异常明亮。她看到傅裴英,本能地躲在了老头身后。

“啊、啊——”她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声音,像是鸭子的叫声。

老头点点头,便对傅裴英道:“那位公子醒了。”

傅裴英急忙扔下斧头,急匆匆地就往屋里奔。

缓了会,沈忘悦原说下床出去看看,不成想被子还未掀开,傅裴英就像个疯子似的扑了上来,死死抓住他的手,一双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恐是一直没能得到休息。

“月牙儿,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坐起来作甚?赶紧躺下!”

“是不是饿了?炖了有鸡汤,我去给你端。”

“这屋子是不是太冷了?我去给你弄个炉子来。”

沈忘悦顿时又觉得头疼,他微微低着头,长发如瀑,几缕碎发落在耳畔,加上脸色微微有些白。

“别吵吵了,这是哪?昨晚那小孩儿呢?”

“那小孩儿?”傅裴英冷笑一声,眼中瞬间充满了杀气,“让我逮到他,非扒了他皮不可!我就让你昨晚别管他,当真就是个恩将仇报的狼崽子!”

对此,沈忘悦倒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心里也有些后悔,若不是太过放松警惕,也不至于会遭此暗算。这时候封川跟着老头一起进来,沈忘悦心里咯噔一声。

“果儿呢?”

傅裴英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通,既然有青灯卫一路护送,当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眼下最麻烦的事情,还是该如何下山。

昨晚那个少年如傅裴英所料,的确是个土匪,指不定还是和劫了封川那队人是一伙儿的,都是把人抢得浑身上下只留件衣服,甚至是把束发的血玉冠和那铜蛇烟杆都给抢了。

傅裴英捏紧了拳头,手背上爬满了蛇一样的青色脉络。

沈忘悦轻轻覆上那只手,柔声安慰道:“无妨,东西当然得找他拿回来,届时你要做什么我都不拦着。”

即是恩将仇报,也不必因为对方年纪小而生恻隐之心了。

谢过了老人家,沈忘悦坐在院子里慢悠悠地喝着鸡汤,那个短头发的小孩就一直躲在旁边看他。沈忘悦冲他招手,然而小孩怎么都不肯过来。

“这是我收养的孩子,叫做萍萍儿,是个女孩儿,先前一直是她在照顾公子。”老头道。

沈忘悦有些惊讶,他竟然没发觉这是个女孩子,于是找傅裴英要了些蜜饯,自己吃了一颗,另外递了一颗过去。

“甜。”他笑道。

萍萍儿看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老头,老头冲她点头,她这才慢吞吞地走上来。微微掀起的裤腿里,沈忘悦看出那条腿是用木头制成的。

老头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

“捡到她的时候她受了重伤,腿被人砍断了一只,脸也伤了。我瞧着还剩一口气,不忍心,就将她带了回来,想着生死由天,没想到她竟挺了过来,也是不容易。”

看着那张脸,若是没有脸上的伤疤,想来也是个长相乖巧的女孩儿。

旁人眼里,她自是可怜,然而眼睛是不会骗人,即便是遭受了巨大的苦难,她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如初。

吃过了糖,萍萍儿总算是放下了些戒备,她对着沈忘悦小心翼翼地比划。

“她喜欢你。”老头道。

沈忘悦笑着揉揉她的发心,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有些蔻丹。

因着说此地湿气重,老人家和萍萍儿都患有严重的湿毒,傅裴英便和封川一起去周围找找能祛湿的药材,两个人都不怎么认识,只能依照沈忘悦的描述,翻山越水,抱回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路上还去巡视过一圈,发现那些山匪已经散去了,看起来之前发生过一场乱战,地上不时有血迹和散落的武器,傅裴英随手拿了一把,放在身上防身。

过了晌午,傅裴英一回去便看到沈忘悦正和萍萍儿摆弄着蔻丹,做出了染指甲的颜料。

山泉水自崖壁向下流淌,阳光在水汽中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黑色的发丝被山间的风吹起,沈忘悦唇边带着甜丝丝的笑,他用指尖将碎发拨至耳后,红指甲像白纸上的一点朱砂,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萍萍儿难得笑得那么开心,脸上都起了一层红晕。

“这小女孩儿还挺可爱。”傅裴英蹲下身看她的手指,“涂的好丑。”

沈忘悦在他头上重重敲了一下,“萍儿,让傅哥哥陪你玩。”

傅裴英脸色微变,却见萍萍儿用那双明亮的黑眼睛看着他,心中只好无奈服输,看着自己的指甲被一点点涂成红色。

沈忘悦起身去拾掇那些草药,这山间露重,萍萍儿身上起了好些疹子,用这些恰好能祛一祛。只是老人的风湿较为严重,这草药治不了根。

“这是要走了?”老头问。

沈忘悦点点头,“与同伴约好要去簪花镇,我们在此地逗留良久,想必他们也会担心。此番多谢您了。”

老头摆摆手,“公子哪里话,萍萍儿许久没这么开心过了,该是我谢谢你们才是。”

他顿了顿,“听傅公子说,昨晚你们救的是一个少年。”

“似乎是山匪之间的矛盾,他落了单,见他受伤便出手了,不成想……”事后的事便都知道了。

老头的眉眼低沉了下去。

“原来这山上虽不太平,但也不至于像如今这样。如今两大匪帮对立,搞得山上山下的百姓都不太好过,如今山上恐怕只剩我了。”

“老人家认识那个少年,对吗?”沈忘悦问道。

老头打了个激灵,眼神开始变得游离起来。

“如果我没猜错,你和他都出身洗髓崖,此次来十三域,我便是要去洗髓崖的。”

老头的眉头紧皱起来,“你们去那地方作甚?”

“找一个人,姓沈,慕国人,老先生可认识?”

老头摇摇头,“我在洗髓崖生活了很多年,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个人,抱歉,没能帮到你。”

“无妨。”

沈忘悦并未感到太大的失望,事情久远,能轻松找到才奇怪。

不远处,傅裴英正拉着封川要一起涂指甲,三个人闹成一团,老头看了一眼,从脏兮兮的衣服里摸出一个深色的小木块。

“即是要去簪花镇,便把这个拿去吧。若是遇上什么麻烦,去桐林驿馆找老板,叫做童珠,她是簪花镇的镇长,兴许能帮上你。”

小木块看起来没有什么门道,似乎就是一块简简单单的木头,上面甚至还裹满了油渍,不过他依旧是将其好好收了起来。

“我会留他一命的,看在您的份上。”沈忘悦道。

老头感激地抬眼看他,颤颤巍巍道了句,“多谢。”

临行前,萍萍儿依依不舍地在门口送他们,走出去几步,老头叫住她,她便不敢再追了,就站在远处招手,直到他们彻底走远。

此刻的簪花镇热闹非凡,吴果儿带着人上街溜达,见着什么都想买,脑子里丝毫也没有担心二字,唯有桐林驿站里,陆丰极度沉重地坐在桌旁,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拿剑往外走。

时千秋拉住他。

“我说陆兄,你这么担心做什么?那俩人一个有着蛇骨,一个身上还有着血线虫,只能是别人遇见他们才叫苦,他们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

陆丰仍旧不放心。

这桐林驿馆坐拥绝佳的地理位置,出门便是簪花镇最繁华的街道,簪花镇前身是个驿站,多年下来,这里更成了一个交易市场,在此歇脚的商队会就地进行一些交易,而后再由簪花镇进入官道,去到中原做生意。

只是繁华虽说是个好处,但也有相应的坏处在,比如人多,人多的地方自然就麻烦多。时千秋叫了店里最后一壶桃花陈酿。

这桃花酿在慕国除了京城以外的地方非常畅销,因为价格便宜入口香甜又极其顺滑,是平民百姓中的好物,而京城的那些名门贵族自然是看不上这些下等酒的。桃花酿乃是由十三域出产,自然更受这边欢迎,只是便宜的桃花酿多,可时千秋手中这一壶三十五年陈酿,那可是少之又少,这比他之前的私藏还要珍贵。

小二上了酒来,时千秋正摩拳擦掌,要一尝酒香。

一个大汉带着几个小弟走了过来,时千秋顿时觉得不安,他看到陆丰的手已经放在剑上了。

“这位兄台,有何贵干?”时千秋笑眯眯道。

大汉哼了一声,一刀横在桌前,将酒夺了过来,“有何贵干?你抢了老子的酒,你还问老子有何贵干!”

陆丰眉头微皱,铮的一声拔出剑来,那大汉没料到一个瞎子竟有如此身手,剑身擦着他的手划过,陡生的畏惧使他松了手。

桃花酿就稳稳当当落在了剑身上,陆丰将其递给了时千秋。

时千秋自顾自地碎碎念,他本就不想招惹是非,这簪花镇的人虽是四方云集,然而他们十三域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厌恶慕国人。

多年前慕国出兵北上,要清剿西北叛军余孽,使得十三域百姓遭受无妄之灾,直至今日还有不少人都对慕国人恨之入骨。

虽说如此,生意是生意,钱是要赚的,可若是他们这样零散的慕国人前来十三域,少不得会被找茬。这酒分明是他们买的,这大汉如此,必然是故意找他们麻烦。

眼看被一个瞎子戏弄,大汉涨红了脸,低喝一声,一脚踹翻了桌子,陆丰急领着时千秋后撤。

周围一片叫好声。

大汉冲着自己几个小弟使眼色,那几个人纷纷绕后,将二人包围起来。

时千秋连连道歉,早知就不该把那些青灯卫全给支出去,如今倒好,自己不惹麻烦,麻烦反倒自己找上门来。

“你自己小心。”陆丰低声提醒。

却见周围的人一窝蜂冲了上来。

时千秋大病初愈,身手不比以往,堪堪躲过一击,赶紧道:“兄台!有什么矛盾咱们可以好好解决嘛!何必动手呢!”

大汉冷哼一声,“难道你们是讲道理的人吗!”

天地良心,纵说他们这一群人里,沈忘悦蛇蝎狡诈,傅裴英就是个眼里只有美人的疯子,陆丰和吴果儿更是只听沈忘悦一家之言,他是最能讲道理的了!

眼见过了几招,那壶可怜的桃花酿又堪堪落在了大汉手中,陆丰再能打也不能以一敌十,更何况还是个瞎子,如今连连败退。

这驿馆酒过三巡,大家都在兴头上,没有摘星阁那样的琴瑟歌舞聊以助兴,如今好不容易能看场打架的,个个都兴奋地不得了,谁管谁对谁错。

此时二楼上倚着一个颇有江湖气的女子,束起的长发中有几缕银丝,旁人问道:“珠珠姐,这是你干的吧?”

童珠装作困惑的样子,“什么?”

旁人道:“那桃花酿最后一坛,你卖给了也忽,又卖了那群慕国人,不就是存心挑事吗?”

童珠挑眉笑了笑,在旁人头上轻轻敲了下,“可不许多嘴哦。”

虽说这驿馆的十三域人看不惯他们,可毕竟江湖气息浓郁,他们若当真打得赢这一架,此后自然是畅通无阻,没人敢再无端生事。

只可惜,如今他们却是被逼到了死角,桃花酿也被人夺了去。

往后可不好混了啊,时千秋默默叹气。

一阵阴风猛地吹开了桐林驿馆的大门,外头已至深夜,一股让人背脊发寒的冷风猛地灌了进来,时千秋打了个哆嗦。

“蛇!”

有人大喊一声。

只见七八条颜色艳丽的毒蛇不知何时蹿了进来,其中几条已经缠上了大汉和他的几个小弟,眼冒寒光,正丝丝地吐着蛇信。

一个黑影紧随其后,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那大汉已然被人掐着后颈摔在地上,另一只手接住即将砸个粉碎的桃花酿。

“去把吴果儿找来!”

他鼻子嗅了嗅,闻到一股酒香,看着那桃花酿说:“这酒我要了。”

其他人完全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着傅裴英已经匆匆追着一个披着长发的红衣公子进到了二楼上房。

随着沈忘悦进了门,那些蛇便松开了,吐着信子慢悠悠地退了出去,只是残留在皮肤上的滑腻感依旧让人胆战心惊。

封川站在门口,跳着避开那些蛇。

“哎哟我的天,要不说蛇蝎美人呢?当真是人如其名。”封川看到陆丰倒在地上,剑也落在了一旁,眼睛一亮,急匆匆跑过去。

他蹲下身来将剑在封川眼前挥了挥,“怎么了,瞎子,这是被人揍了一顿?”

陆丰皱眉将剑夺了过来,转身出了门。

封川又赶紧追出去。

“干嘛去呢!瞎子!”

“没听见大人说的吗,要将果儿找回来!”

此时的一楼,众人面面相觑,搞不清楚突然发什么了什么。时千秋心里倒是明白了几分,那蛇骨入体,想必如今是功效初现。

想通这一点,他这才回过神来去看周围那一圈吓破胆的,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掏出几枚银锭来放在桌上。

“诸位抱歉,先前那是我家公子和……”时千秋顿了顿,没想好该怎么解释傅裴英的身份,“和我家少夫人,他俩脑子多少不大正常,还请诸位谅解。”

众人未发一言。

时千秋啧了一声,不解问:“怎么,是还要再打一架?”

只见话音刚落,众人皆四散开来,各做各的事去了,仿若是没听到他刚刚那句话。

此时童珠慢悠悠走下来,将那银锭收下,放在手里掂了掂,又咬了一下,继而笑眯眯道:“贵客贵客!实在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还请莫要放在心上。”

只见她挥手招来几个小二,上了好些好酒好菜,待时千秋落了座后,童珠眯着眼睛看向沈忘悦的房间。

桐林驿馆的上房内,沈忘悦阖眼调息,脑子里不断是蛇信的声音,像是一种无论怎样都摆脱不了的诅咒。

诅咒,他又想到了这个词。

噶戈尔的诅咒已解,中了诅咒之人皆可听他调令,且无论无何都不能反抗。凡事皆有代价,难道这就是代价?

下山使他便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原本一直存在于体内的不适感就好像在受伤过后愈加强烈了,似乎是少年的那一击打开了什么开关。

傅裴英在路上抓住一只胆大的毒蛇,它潜伏在草丛中一下子窜出来,将沈忘悦吓了一跳,那蛇被傅裴英抓住之后却是张着毒牙要向下咬去,脑中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那蛇便立刻闭了嘴,乖巧地朝着他吐着信子。

接下来的一切使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些蛇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应,一如铜蛇宝窟中他吹响骨哨时一样,纷纷向他涌来,那阵仗,虽是察觉到它们并不带有攻击性,但仍旧是让他感受到了不安。

那些长着毒牙的黏腻动物似乎是将他当成了同类。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月牙儿,来,把药喝了,果儿刚去熬的。”

他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看着碗里黑黢黢的药汤,心情略微复杂,下意识地别开脸。

“不想喝。”他嘟囔着说了句。

傅裴英沉声道:“不行。”

非常果断干脆,毫无商量的余地。不过他话虽如此,却还是悄悄补了句,“你不是觉得蜜饯不够甜吗?我瞧见外头有卖甜汤圆的,月牙儿乖乖喝了药,九爷替你去弄一碗来?”

沈忘悦咽了咽口水,可看到那碗药,依旧是不情愿。

他自己也看病,给别人用药的时候往往很重,从不在乎熬出来的药汁是如何的苦,若有人抱怨,自然是冷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添句良药苦口,让人没话说。

可轮到自己,他就抗拒地不行。

遥想在摘星阁的时候,自己虽也不爱喝药,但不至于像如今这样得要人哄着。就像少年时候生了病,母亲知道他怕苦,往往一而再再而三地哄,变着花样给他弄甜食,几次三番,仗着有人会哄,一次比一次难对付。

总之现在心里本身就不舒服,望着那药,再诱惑的也不肯接受。

他小声嘀咕说:“就这一回。”

他闭眼按了按太阳穴,自从见了那些漫山遍野奇奇怪怪的蛇,心里如今正泛着不适,这当口傅裴英又拿了药来,他自然是不乐意的。

傅裴英将药碗往前送了送,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沈忘悦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垂着眼,那鸦羽似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九爷,我求你了。”

傅裴英指尖一顿,脸上突然爬上些不大自然的表情。

就像是内心正在拉扯挣扎,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再说什么,沈忘悦当他是要妥协,心中正要松一口气,打算借口自己身体不适,想将其给赶出去。

“求我也不行!”傅裴英终于是缓过神来,疾言厉色道:“缺了几顿药没喝了,这顿非喝不可,别想着能躲过去,我今儿不看着你喝,我可不走的。”

他将药碗给撂在桌上,搬了个椅子过来,大有要在这儿睡一晚的架势。

沈忘悦见当真是躲不过去,心中发狠,将枕头冲他砸过去。

“若非是你,我又如何能困在山上那样久!”

自然也不会遇上那些蛇!

将空的药碗重重放下,脸上堆满了不乐意,挥手将状元招过来抱在怀里。

“汤圆。”

傅裴英笑眯眯地去收了碗,“欸!”

正说他要出门,那对着外头的窗户突然响起些奇怪的声音,沈忘悦忽地脸色大变。

“别走!”

傅裴英吓了一跳,回头看着那窗户,只见窗开了一角,一只小青蛇探着脑袋要钻进来。

“去去去!”他赶紧去将窗户关上。

沈忘悦喘着粗气,在房间里四处张望着,怀里的状元被他抱得越来越紧,不太舒服地直叫唤。

“会不会已经跑进来了?!会不会在床上?!你别走,你先别走!”

见他吓得要命,傅裴英只好去哄他,走过去拍了拍褥子。

“别怕别怕,乖,你看,哪有,肯定没有。”

他一把掀开床上的被子。

一条虎斑颈槽正盘在床上,脖子上的红色纹路让人汗毛直束。

吴果儿端着一碗甜汤圆上楼,刚走到门边就听到里面传来几声惊叫,他赶紧推门而入,只见沈忘悦缩在床角,傅裴英撅着屁股往床上钻。

状元见到开了门,不满地叫了几声,从他脚边妖娆地走出去。

“打扰了。”他立马将甜汤圆放在地上,砰的关上门。

楼下。

“这种病,实属正常。”时千秋信誓旦旦,“我在一本书里看到过,一个人从前很喜欢玩猫,可是当他养了一百只猫后他就疯了,整天嚷嚷着再也不要见到猫。”

吴果儿十分认同地点点头。

“公子以前从来不怕蛇的,他以前为了制毒,自己还抓呢。”

“这病怎么治?”陆丰很愁。

封川舀了个咸汤圆来吃,口齿不清地说:“这种状况是暂时的,一个人越是怕什么,你就越要用什么去刺激他,让他习惯了,自然就不怕了。”

众人点头表示赞同。

封川从外墙爬上二楼窗外,一股脑往里头塞了几只花花绿绿的毒蛇。

片刻后,里头响起沈忘悦的惊叫。

“傅裴英!”

“来了来了!月牙儿乖,不怕不怕。”

封川在众人赞赏的眼神下跳下来,拍了拍陆丰的肩。

“行了,明天大家都去找九爷讨赏!”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