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下聘

傅裴英像头察觉出危险的狼,瞬间眯起眼睛,警惕起来。

沈忘悦见是她,便客气道:“姑娘,是有什么事?”

婉玉看了眼傅裴英,眼神坚定,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意思,莞尔道:“听闻是公子将洗髓崖带出了隆兴的魔爪,要不然,洗髓崖如今断然不会有如此歌舞升平的景象。”

婉玉端起一碗青梅酒,“这碗酒,小女子敬公子。”

沈忘悦刚想阻止,却看婉玉已经喝了一整碗,片刻后,还是面不改色,连脸都没红。

傅裴英来了兴趣,“姑娘好酒量!”

婉玉微微颔首,再对着沈忘悦道:“不知公子自何处而来,身为男子,竟能有如此婀娜的舞技,实在令小女子佩服。”

见对方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傅裴英感到有些不爽。

这女人的眼神他见得多了,当年玄都城的小女子见到心上人时便都是这幅表情。更何况当年沈忘悦的姿色不知让多少女子动了情,一个个地,赶都赶不尽。

似乎是察觉出他恶意。

沈忘悦伸手在他身上拧了一把,用眼神威胁他,转头再柔情脉脉看向婉玉。

“说出来也不怕姑娘笑话,在下自噶戈尔而来,原先也是身陷风尘,学了不少取悦男人的技巧,不似姑娘,舞姿动人,丝毫不带有风尘气。”

婉玉听了这话,也不感到惊讶,反而称赞。

“世间男子多是蛮气的,五大三粗,四肢发达,要么就是自称风雅才子,其实没有半点内涵。”

被内涵到的傅裴英和时千秋相视一眼。

“我倒是觉得公子既有柔情的一面,也有刚毅的一面,想必公子的追求者繁多。”

沈忘悦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姑娘说笑。”

“不知公子是否婚配?”婉玉问。

沈忘悦的脸本就红了,听了这话,脸更红了些,“婚……婚配?”

他摇摇头,蹙眉说道:“我这幅样子,又岂会有姑娘喜欢。”

“自然是有的,公子或可以看看自己身边,我相信,心悦公子的姑娘不在少数。”

沈忘悦还没来得及否认。

傅裴英抢先道:“我家月牙儿若是想婚配,好姑娘当然多得是,可姑娘怎么不想想,他若是不喜欢女人呢?”

沈忘悦微怔,抬头看向他。

心里笑了笑,知道某人的醋坛子翻了,也不多加申辩。

“男人?”婉玉冷冷瞥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一会儿,“男人有什么好?不过就是多了个玩意儿?很值钱吗?”

傅裴英一时语塞,他还真没听哪个女人这样说过,嘴角扯了扯,“姑娘还真是有意思。”

“公子莫怪。”婉玉轻声道,眉眼中的情绪淡淡的,似乎有些轻蔑,“傅大人是什么样的人,婉玉自然不好评价,不过好酒者,也要酒量好才行,我看傅大人如今不过两碗下肚,怎么就站都站不稳了?”

傅裴英自知自己脚步虚浮,这才是坐着,不成想竟被这姑娘看穿了。

他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来了脾气,咬牙切齿说:“听起来姑娘的酒量甚好,不如我们比一比?”

“比就比,谁怕谁?”婉玉微微扬起下巴,挥手叫人拿酒来。

这青梅酒数量极少,本只开一坛,她这话一出,风月楼的小二忙送上了第二坛。见这边要拼酒,还是拼的这著名的一碗倒,尽都来了兴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为了争一个女人,两个男人拼酒的事情多见,可这为了一个男人,男女拼酒的事情实属罕见。

起哄声不绝于耳,沈忘悦想拦,这时候已然是拦不住了。

傅裴英喝醉了酒,跟条没栓绳的疯狗,谁都咬,拦不住的,毕竟是个男人,喝醉就喝醉了,醉死在这里都无妨。可那婉玉姑娘身材较小,实在令人担心,他小声规劝了几句。

不想婉玉姑娘微微一笑,表示不用在意。

他顿时哑然,不好再拦。

这青梅酒醉人,也是醉一时的,他先前喝得少,如今吵闹着醒了大半,便见傅裴英一脚踩上桌子,让人在桌面上一人摆了十碗。

大放厥词,说今晚谁不喝完谁是狗。

沈忘悦扶额。

要命。

他想让时千秋来打打圆场,和时千秋高兴看热闹,这时候比谁都闹得厉害,他只好放弃。

紧接着便在身后的急促鼓声中,一男一女拿着酒碗连续下肚。

这酒碗可不小,和人的脸一般大小,一碗就足够多了,更何况十碗。

傅裴英连喝了三碗,整个人就差点倒下了。

“阿九!喝不了就别喝!”沈忘悦蹙眉斥责道。

可男人喝醉了都没脑子,又见到对方一个女子,此时面不改色,连喝四碗,又端起第五碗。

“沈公子说得不错,傅大人要是实在喝不下,向我赔个不是,剩下的就别喝了。喝死事小,丢脸事大。”

婉玉把男人的弱点一抓一个准。

傅裴英更加不服气,大喝道:“用不着姑娘关心!在下喝得下!”

七碗过后,婉玉那边的酒已经下完了,整个人岿然不动,傅裴英颤颤端起第八碗。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唏嘘声,听得让人心烦意乱。

傅裴英咬紧了牙关,再喝了一碗。

“没、没醉!”

话音刚落,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沈忘悦:……

沈忘悦浅浅遮起眼睛,对着婉玉道了声抱歉,“姑娘,实在失礼。”

“公子何出此言,本就是婉玉先挑的事,我这人实在不喜欢过于自大的男人。像傅大人这样的,看起来长相不错,身材也不错,倒也算得上赏心悦目,可性子实在过于急躁,我喜欢沉稳含蓄一点的男人。”

她说这话时,想到了舞台上那根飞过来的红绸,裹住沈忘悦的腰,就好像一头愚蠢的公狼,在向大家宣告这是属于他的伴侣。

粗鲁,愚蠢。

丝毫不懂怜香惜玉。

“公子,你若是当真喜欢男人,婉玉只能为此感到可惜了。就是,傅大人是否为您的良配,还请您多加斟酌。婉玉只是想说,若是哪天公子回心转意,婉玉就在这里等你,男人能给的快乐,婉玉也能给。”

说完便浅浅行礼,“告辞。”

沈忘悦回过神,想想婉玉姑娘刚刚那话,蹭地一下脑子懵掉了。他望着婉玉的背影,喉结上下滚了滚。

真是……

傅裴英这时候烂醉在地上,那头时千秋也喝得歪歪倒倒,两个男人都指望不上。

他一时无奈,试图把傅裴英扶起来,可男人沉地像头牛,他将傅裴英的手臂搭在肩上,彷如千斤,都起汗了,这男人却还是纹丝不动。

小二这时候过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沈忘悦想把他抬回去,小二却有些为难,说路途不近,抬回去太费时间费力气。

“时候不早,楼里还有空房,不如就在这里歇下?”

几个男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傅裴英搬到房里,沈忘悦不好意思地道了几声谢。

回头关上门,看到床上睡得像死猪一样的男人,忍不住频频扶额。

真是,就不能说一句不行,非得要硬拼。拼又拼不过,窝囊!

“我能行!还能喝!拿酒来!”傅裴英在床上翻了个身,说起醉话。

沈忘悦气得一脚踹在他身上。

“喝喝喝!喝死算了!”

他转身欲走。

只听背后傅裴英又喃喃说起醉话来,“月牙儿……我好想你……”

他心中微动,不知触及了那根弦,站在房门前迟迟未动。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让你难过的……”

沈忘悦走到他的床前,坐在他身边,手轻轻将傅裴英的碎发拨开。

他记得有一年,阿九受了伤,咬着牙不肯叫疼,他看到傅裴英血肉模糊的伤口,千万嘱咐母亲轻一点,傅裴英不嚷,他倒是替人嚷了起来。y

阿九好像受过很多伤。

他把傅裴英的外衣褪下来,指尖轻轻摸着上面一道道的瘢痕。

刀伤,烧伤,鞭伤。

他怎么记得,那时这幅身体还不是这么触目惊心呢。

“我想救下娘的,可是……可是,我没做到……”

“我也好想娘……”

“我要下聘,该下给谁啊……”

沈忘悦心中一拧,鼻子酸了好些,他想离开这里,可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步也挪不动了。

眼睛不知不觉湿润了。

他知道自己放不下,傅裴英也放不下的。

他们之间隔着万水千山,动了情也没有在一起的勇气。他们缠绵过,耳鬓厮磨,纵情交欢,也只有那种时候,身体带来的波澜和快感才能像潮水一样把过去的记忆暂时掩盖住。

他轻轻摸了摸傅裴英的脸。

男人好似醒过来了一些,一把将他握住,拉上了床。

满身的酒席熏得人脑仁疼,他费劲力气才挣脱出来一点,却知道今晚自己是走不了了。

他脱了鞋,上了床。

“月牙儿,别走。”

沈忘悦叹气道:“不走。”

醉成这样,半夜死了还能再抢救一下。

刚想把被子拉过来盖上,发现被子被傅裴英踢到了床尾,他只好爬过去拿,手指刚一触到被子,他心里一惊,发现自己的脚腕被傅裴英给握住了。

沈忘悦:!!!

傅裴英的眼睛稍睁开一些,迷离且炙热。

“你醒了?”

傅裴英没说话,巨大的手掌将他的脚握住,轻轻一口咬昨天他的脚腕上。

沈忘悦急得直骂:“傅阿九!你清醒一点!”

傅裴英顺着脚腕往上吻,整个人将他压住。

“月牙儿……”

他笑了笑,眉眼好看地要命,带着征服欲,让人心跳加快。

沈忘悦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他咬着唇瞥向一边。

“要做就快点。”

话刚说完,身上那人突然又没了力气,趴在他心口又一次睡着了。

沈忘悦:“……傅阿九你去死吧!”

·

隔日回原本住的地方洗漱,傅裴英火急火燎地跟在后面,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好。

吴果儿打着呵欠出来,看到沈忘悦怒气冲冲地往里走,还没打声招呼,就又看到傅裴英一边穿鞋一边追。

脸上有一个明显的五指印。

孤男寡男,宿夜不归,衣衫凌乱,鞋也不穿。

吴果儿沉默不语,自觉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一切心知肚明。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

他是不想看的,可奈何公子的房门没关,他出去晃了一圈,回来便看到沈忘悦把傅裴英按在床上。

吴果儿:救命!长针眼啦!

“给我喝!你喝啊!不是顶喜欢喝酒的吗!”沈忘悦把人按住,端着醒酒汤就往傅裴英嘴里灌。

傅裴英:“我喝我喝!月牙儿别灌!”

沈忘悦气得不轻,绕谁被压着睡了一晚上,脾气也是不好的。傅裴英自知理亏,老老实实喝了两碗醒酒汤,把脸伸过去。

“别气了,再来一巴掌,对称点。”

沈忘悦狠狠睨了他一眼,翻身走到屏风后换衣服。

傅裴英不敢在这时候挑衅,只能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就是那屏风半透着光,让人能看清楚背后那人的动作,搞得他下腹起火,躁得慌。

不由得怨恨起昨晚怎么喝地那么醉。

搞得到了嘴边的肉都没吃着。

他往沈忘悦的梳妆台上看了一眼,熟悉的雕花铜镜摆在桌面上。

“我还当你会用汪兮作送的镜子。”

沈忘悦突然动了把镜子摔碎的冲动,没好气地说:“你到底还要不要给我束发,再废话就滚!”

他得回来洗漱一番,要不然乱糟糟的去见老先生也不太好。

等收拾完,他将那张手帕仔仔细细包好,匆忙吃了几口早饭,便急着去老叫花那里。

老叫花住的地方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散发着一股臭味。

门很矮,得弓着身才能敲门。

吱嘎一声,老叫花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着呵欠,“哪个不长眼地这么早,咦,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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